應無求斂了眸,“沒事。”
上官燕鬆一口氣,“沒事就好,這事以後別提了,少主若是聽見……”
聞言,應無求點了點頭,避開了上官燕的視線。很多事,樓止都早有安排,不管基於什麼樣的原因,只要能看見希望,看到結果,都值得一試。
明日……
樓止小心翼翼的替千尋重新上藥,夜裡的時候,千尋有些燒,身上一陣寒一陣熱。整個人有些迷迷糊糊的,始終不變的是,嘴裡一直喊着他的名字。
不是九哥,而是爺……
是樓止!
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撩開她披散在面頰上的髮絲,指腹溫柔的摩挲着她青黃交接的臉。額頭上滿是細汗,出了這身汗,燒才能退下去,他才能安心的離開。
“姑爺。”上官燕端水進門。
樓止不說話,只是捏了溼毛巾替千尋拭去身上的汗,一寸寸肌膚,一寸寸細膩。
千尋肩頭有傷,趴在牀榻上,露着脊背。
應無求不能入內,只得守在外頭等候。
“小心伺候着。”樓止起身替千尋改好衣衫,儘量壓着她的傷處。繼而緩步走到窗口,外頭暮色沉沉,月色將圓。
聞言,上官燕頷首,“燕兒明白。”
“旁人不知道她的擔當,你卻是懂的。很多事,原本與她無關,也不是她本該承受的。只是現如今她決定承擔,本座便由着她。”樓止的聲音在寂靜的房內,若琴絃撥鳴般的悅耳,卻也夾雜着難以言說的悲涼。
“是。”上官燕望着牀榻上的千尋,“這些事,原就不是少主的錯。”
樓止轉身,鳳眸眯成狹長的弧度,脣角微冷,“那你該知道本座要說的是什麼。”
上官燕重重點頭,“就算我死,我也會保全少主。”
門外,應無求俯首不語。
音落,樓止眷眷回眸,凝着牀榻上還處於半睡半醒狀態的千尋,眼底的光寸寸微涼。拂袖,轉身,天知道他該有多少決絕,才能跨得出這個房門。
“姑爺不等少主醒來?”上官燕心驚。
華貴的皁靴在門
口止步,燭光中,紅衣蟒袍上的金絲繡蟒紋,溢着爍爍流光。外頭有風拂過,輕輕撥弄着衣袂,發出細微的聲響。
鳳眸微挑,眼角斜飛,眸光冷之又冷。
豔絕的脣角緩緩勾勒出迷人的弧度,竟是亦正亦邪的魅惑邪肆,“明知離別苦,何必苦離別。”
音落,他終於踏出了門檻。
“大人?”應無求行禮。
紅袖輕拂,指尖輕輕捋過鬢間散發,黑鴉羽般的睫毛微垂,落着斑駁的剪影,偏生得魅惑衆生之色,傾國傾城之容。
一聲低哼,若不屑,似輕蔑,“出發!”
應無求頷首,“是!”
所有錦衣衛整裝待發,同一時間跪身門外,“誓死追隨大人!”
不緊不慢的踩着木質的樓梯,那紅衣妖嬈的男子,眉目間有着常人無法比擬的狂狷不羈,鳳眸冷戾的掠過底下衆人。
五部衆人聽得動靜,皆齊集大堂內,見着錦衣衛大動,便知樓止去意已決。
站在門口,樓止半側過身子,剜了一眼身後的五部衆人,“今兒個,本座把話撂這,誰敢動本座的夫人……”
他版垂下眉睫,腳下陡然流光溢出,霎時若波紋漣漪般譁然盪開。
頃刻間房內的地面若蛛網一般迅速裂開,及至堂內每個角落,力道之重之狠可見發了全力。
鼻間輕嗤,樓止紅袖輕拂,翻身上馬,翩翩然睨了一眼房內面色驟變的衆人,“看清楚了沒有?”
五部首領恭敬抱拳行禮,如此內勁,就算他們所有人一起上,只怕也會死無全屍。
“哼!走!”樓止勒住馬繮,不作絲毫停留。
不想把背影留給你,教你心痛,所以寧願選擇讓自己變得狠絕。
知道你捨不得離別,捨不得下手,所以這刀子,我來捅。
我走!
夜幕沉沉,馬蹄聲聲遠。
那一襲紅衣,終於徹底消失在夜色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上官燕站在門口,眼底的光終於迴歸了最初的淡漠與平靜。有一隻鷹隼盤旋半空,終於緩緩落在了上官燕的肩頭。
來了,又走了。下一面,還不知如何。
不知生死,不知何年何月。
拓跋沙兒擡頭往樓上看,房門依舊緊閉,心裡有些微涼。只是看着那鷹隼的時候,眼底的光,稍稍遲疑了片刻。
錦衣衛緹騎快馬奔馳,有信鴿從錦衣衛頭頂掠過。
應無求驟然飛身,腳踩馬背,一個凌空飛踏空手抓信鴿,而後穩穩落回馬背,動作一氣呵成。
“大人?”應無求握住信鴿。
樓止冷笑兩聲,黑夜中也看不清他是何容色,卻聽得他寒徹入骨的聲音極爲暗啞,“不必了。本座回朝,總該讓他們好生相迎纔是!”
應無求頷首,手一空,信鴿隨即飛上空。
緹騎繼續前行,不受絲毫阻礙。
這一下,有人歡喜有人憂。
真是極好!
信鴿飛快的離開大漠,以最快的速度進了十三王府。
“王爺!”荒原快速解下鴿子腿上的信件,“看!”
雲殤佇立在花廳之內,徹夜未眠。
樓止離開的這段時間,他整宿整宿的不睡覺,“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回來了。”信上寫得清楚,指揮使已回朝。
荒原一怔,“這該如何是好?”
雲殤捏緊手中的信件,眼底的光有幾分薄霧,“不知道是一人獨歸,還是與之同回。”
聞言,荒原遲疑了片刻,“王爺還惦記着指揮使夫人?”
“吩咐下去,密切留意城外的一舉一動,但凡有動靜,快速來報。”雲殤坐下扶額,略帶痛楚的揉着太陽穴。
“王爺的頭風發作了?要不要請大夫?”荒原忙問。
雲殤擺了擺手,“不必。”想了想卻道,“還是請大夫吧,記得,多請幾個。”
這話一出口,荒原蹙眉不解,“王爺的意思是……”
“近幾日輕騎軍正在逐步入城,既然樓止回來了,還是讓他自己去收拾吧!本王的頭風發作了,自然擔不得干係。”雲殤痛苦凝眉,這整宿整宿的不睡,自然是要犯病的,“去通知賀王,就說樓止將歸,讓他早作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