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的東西,早說過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偏生如此倔強。如今,可算滿意?”他溫熱的呼吸就撲在她的耳畔,帶着略帶輕顫的沙啞。
千尋揪着他胸口的衣襟,“這話該我問你,後悔嗎?原本所有的一切,都該是我來承受。否則那個高高在上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如何會有今日的地步。”
“男人該有自己的擔當。”樓止含住她的耳垂。長長的黑鴉羽般的睫毛就撲在她的臉上,癢癢的卻讓她痛徹心扉。
“爺,我想我們的孩子了。”千尋哽咽着,“替我回去守着他吧!如果我能回來,我再給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好不好?”
樓止將她按在懷裡,不叫她看見自己的容色。她伏在他的懷裡,聽着他稍稍加快的心跳聲,險些落淚。
他說,“是兒是女都好。”
千尋咬着脣,在他懷裡,始終不肯落淚,“恩。那就說定了。”
“明日,回朝。”他言簡意賅,卻說得擲地有聲。
那一刻,她的心頭陡沉,愈發將他抱緊,“我一定會回來。”
“不成器的東西,若是久久不歸,小心爲夫……血染黃沙。”樓止淺淺的吐出一口氣,那淺短的停頓,也唯有自己能感覺到。連呼吸都覺得會疼,可是她在心上,疼也甘願。
她什麼都不說,他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些愛,淺表於面,口口聲聲卻輕嘆紅顏遲暮。
有些愛,不言不語,付諸生死亦無悔白首初衷。
“好。”她點了點頭,眼淚卻不經意的奪眶而出。溼了他的衣襟,溼了他的心。她咬着脣,不肯哭出聲,“爺……”
“我在。”他只是伸出手,單手順着她的脊背慢慢捋着,如同在家時那般模樣。像極了撫摸自己心愛的小貓小狗,神情平靜得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
他若也難過,她會更難過。
再堅強的女人,所需要的,也不過是個可以暖心的懷抱。
不需要富貴榮華時的富麗堂皇,只需在你無助軟弱的時候,擁你在懷,告訴你:我在。
千尋不是不懂,漠北生
死難料,回到天朝一樣只剩下廝殺。
可是……回朝好歹有一線生機,在漠北……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今日能否見到明日的太陽。
與其兩個人都死在這裡,還不如各自謀生。
也許等到來日相見,他們都還好好的。
她拿到了流蘭石,能救他性命。
而後他們白首一生,簡簡單單的活着,兒女繞膝,不負百年之約。
“回到天朝,就顧不上你了。”他說得很慢,慢得彷彿說快一些,就會疼入骨髓。可是臉上的表情,卻一如往昔般的桀驁狂狷。鳳眸微挑,修長如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顎。
下一刻,他忽然扯去她的輕紗,用力扣住她的後腦勺,狠狠攝住她的脣。
用力的吻,帶着幾分啃咬的力道,就像初見時那樣,略帶懲罰似的微疼。
她睜着眼眸,任憑他黑鴉羽般的睫毛扇在自己的臉上,卻捨不得少看他一眼。可是不管什麼東西,放得太近總是模糊不清,讓她看不清那張臉,那雙眼。
眼淚順着眼角不爭氣的滾落,她用力睜着眼,不捨得挪開視線。
千尋泣不成聲,捧着樓止的臉,身子止不住顫抖,“爺,讓我好好看看你。”
他微涼的指尖撫去她臉上的淚,豔絕的脣卻有些輕微的抖動,“不成器的蠢東西,眼瞧着爲夫傾國傾城,垂涎得連眼淚都出來。”
“是啊,垂涎得連眼淚都出來,讓爺看笑話了。”千尋狠狠抹去臉上的淚,“上次說過不許掉眼淚,可還是沒能忍住。哈,真的不成器。”
她想笑,卻只做到,笑得淚流滿面。
“不要臉的東西。”樓止依然慢條斯理的替她擦眼淚,他俯身低下,迎合她的身高,迎上她的臉,“拿出樓夫人的氣魄,懂?”
千尋紅着眼睛看他,狠狠點頭,“懂。”
豔絕的脣,淺淺勾起,眼角眉梢頓生萬種風情。他依然邪肆謾笑,眼底的光卻有種波光瀲灩的流動,“終於,本座的小狐狸要脫離了本座的掌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千尋只覺得心頭恰似千刀萬剮,疼得肝膽俱裂。
“是啊,也該脫離魔掌了。以後,爺就再也不能掌控我,我會像鷹隼一樣,飛上天空翱翔。”她扯了脣笑,笑得何其悲涼。
可是爺,飛得高,摔得狠。
我不怕摔,我只怕摔得粉身碎骨,怕你認不出我原來的樣子。
樓止不說話,只是在她脣上輕輕一啄,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脣上的咬痕。鳳羽垂着,不教她看見自己幽邃的眸色,“承諾不了你什麼,若你要死,本座會撐着一口氣爲你收屍。”
“如果找不到我呢?”她問。
他冷笑,“找不到也要找。”
自己的女人,怎麼捨得葬身荒漠。
她終於笑了,“放心吧,怎麼捨得讓你找不到我。”
“等你回來,本座給你個驚喜。”說這話的時候,千尋陡然感覺到,樓止的眼神變得狠戾無比,那是一種發着狠,如同荒漠之狼的眼神。
嗜血,嗜殺。
“什麼驚喜?”千尋稍稍一怔。
鳳眸微垂,他冷笑不語。
還不待千尋回過神,駭然驚覺腰間一緊,下一刻已被他挾住腰肢,直接從窗口飛身出去,穩穩落在馬背上。
身後,錦衣衛與五大部落的人齊刷刷的拔刀相向。
樓止紅袖輕拂,一聲冷喝,“不許跟着!”
音落,已經策馬而去。
馬蹄聲聲遠去,那一襲紅衣蟒袍,妖嬈無雙,誰堪比擬?
應無求與上官燕站在後頭,各自斂了眉色,對視一眼。彼此都明白,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早知別離,不如不相逢。
忍顧相逢頻回首,一曲離歌各自傷。
漫天的黃葉嗖嗖而下,紅色的身影穿梭在胡楊林間,襯着那漫天黃沙,形成一幅極爲唯美的畫面。
美則美矣,卻也教人肝腸寸斷。
千尋扭頭望着身後策馬飛馳的男子,忽然想起了二月二的那一次。
她看着他策馬而來,就是那一刻,她便知道,此生都無法忘記這一襲紅衣蟒袍的男子。所以她伸出手,生也好死也罷,都要在他的掌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