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貓叫,將她二人思緒拉回現實。
"師姐,我還是想到後山去住!"紅塵聽見青月堅定的語氣,自知無法左右,唯有暗歎一聲,領青月向後山走去。走出數十步,青月未聽到身後跟來的腳步聲,一回頭不禁皺眉,卻見大白與小花站在前山與後山的叉路口停住了身子,只是呆頭呆腦的看着自己,不曾移動一步,青月忙喚了一聲,只見它倆個同時搖頭。
紅塵高興的問道:"大......咳咳,你們不願到後山去住是不是?"
青月見它兩個又是同時點頭,心中惱怒,擡手一道青光套住大白的脖子,手臂用力想把它拉扯過來,未曾料到這一拉竟是紋絲不動。只聽大白口中叫了一聲,聲音透出不滿之意,接着自己身形一個踉蹌,竟被它拉得向前大跨一步,心下驚疑,急忙用力回拉,奈何只能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被大白拉了回去。眼見大白的輕鬆之態,一時震撼莫明,飛天境的自己在力量上竟然與它差距如此之大!
驚愕的紅塵急忙反應過來,上前推着青月,嘻嘻笑道:"青月,看來你註定是要去前山住的了!你看,你的貓也在幫忙哪!"
青月愕然看到正咬住大白尾巴的小花,極力拖着往後拉扯着它,瞬間沒了脾氣。
"青月,你住這好了,我就住在你的旁邊!你看可以嗎?"紅塵滿臉期待的望着青月。
青月一臉委屈的道:"你們說了算,反正住哪都是一樣的了。"
二人來到近前,看着這用亂石堆起半丈高的院牆,入口是一簡陋的木門,早就破爛不堪,殘破的門左右各豎有一塊丈高巨石,巨石上原有些字跡早已模糊不清,看這情形,不知有多少年來沒人居住過,望着破落景象,心中一動,手指在巨石上連連揮舞,石屑紛落,待塵埃落定之後,兩塊巨石分別劃上了字跡。
紅塵輕聲念道:"寺院有塵清風掃,山門無鎖白雲封。"又是問道:"寺院是什麼?"
青月一時不知如何做答,皺眉思索後,方纔回道:"是一個有覺悟的人尋求解脫的地方......可我既沒有覺悟也解脫不掉!就如同這般,被白雲鎖在深山之中。"
穿門而入,一張石桌,三個石凳,除此之外,偌大的院子內再空無一物,只留一間石屋矗立院落中央。讓人奇怪不已的是,這不大的石屋東西南北四個方向,除了北面,其它三個方向都曾有一道石門,雖是石門不假,卻都用一整塊巨石堵住,而且連個窗戶也沒有。
青月一臉疑惑的問:"師姐,這以前是誰住過,怎麼現在門都堵上了?"
"我也好奇過,到藏書閣查了下,在一本旨靈經中查到一條信息。上面記載着:‘囚心殿堂,囚人不囚心。三門進,無門出,莫把身心向此間!千年開,千年關,相隔只是一瞬間,唯有剎那方始見!’這裡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你可千萬別進去,別看它叫囚心殿堂,可是連人帶心都會困在裡面,沒個千年根本就出不來。千年關,就是這門一關一千年,而千年開,並不是真的一開一千年,雖然門是開的,但人卻出不來,只有在開門與關門的剎那間方能出得來!曾經本派土耀靈體進入神仙境後,還曾闖過一次,不過這一困就是五百年不得出,等她出來後告誡門下衆人,若沒有大智慧、大毅力者不要輕易嘗試此門,除非你勝過靈體大乘,或能一試!"
"哦,這跟止水閣差不多一個樣子了。"青月聽後疑惑道。
紅塵點點頭,"是啊,正是她出來後,纔在以前修煉過的地方加入了陣法,將水潭中的閣樓喚做止水閣,多半就是從這石屋中悟出來的!"
"原來如此,師姐,怎麼從來都叫他土耀靈體,而不稱呼他的名字?"
紅塵微微笑了笑,"我要是說她的名字,又要給你解釋半天了。"
青月白了她一眼,道:"我有那麼好奇麼!"
"是嗎?我不信你不問下去!她就叫做觀止。"
青月神色一怔,嘆氣道:"你說吧,我真的是好奇寶寶!她原來也是位女子。觀止派究竟是以她的名字命名,還是她以觀止派起的名字呢?"
"呵呵,我就是知道你會忍不住追問。觀雲殿自開派就有,是開派祖師題的名字,止水閣是觀止祖師起的名字,當時更換名字時,衆人都覺得這最是恰當不過。"
青月心中更是疑惑,"爲什麼魔山之後這麼多年,都沒換名字?我派到底爲何事所迫更名爲觀止?"
"這說來話長,也是令觀止蒙羞的事。當觀止祖師離去一百多萬年後,有一天山下闖上一個人來,一路連敗教中十幾位神仙境高手,把教主堵在觀雲大殿,質問聖山教與原來的聖山有什麼關係,是不是一直在守護現在的魔山?教主當然矢口否認,就算是真的有些關連,當時也不敢承認,全天下修道者都知道是魔山內的那位魔頭封印了衆神長生,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事,誰還敢與他扯上一絲因果!可是無論教主怎樣解釋,來人始終不信,非要入藏書閣看個終竟!教主無奈招集教中山前、山後共三十三位神仙境修道者與他絕戰,唉,可悲的是,沒過一時三刻,便被揍了個七零八落。所幸那人也是有所顧慮,不曾真的下殺手,不然那一戰就是滅教之禍了!"
青月插問道:"護教大陣呢,怎麼沒開啓?"
"大陣主外不主內,敵人都到了山頂了,開了大陣也只是把敵人困在山上,若非生死存亡,也不會與他魚死網破。要是在半山腰開了大陣就好了,只是誰曾想得到呢,他孤身一人,就......就......。當時教中有三十幾位神仙境修道者,在世間也算是一等一的大教,或許是敗的太快,還未等消息傳到山上,那人已到大殿門口。也許是身爲世間大教的自負,根本未曾料到,有朝一日會被一人挑了整個門派!總之他來到山頂,就是想開啓也是來不急了,何況,總不能一有人攻山就開啓護教大陣吧。這事一傳出去,着實震驚整個修行界,無論你的門派有多少神仙境修道者,看起來多麼強盛,多麼不可一世,但面對一個神仙境的絕頂奇才,卻是無人能敵!這也是爲什麼這麼多年來,一但有五耀靈體出世,各派之間都爭的頭破血流,因爲唯有靈體留下的護教大陣,才能擋得住像他這樣的無上強者。"
"後來怎樣了呢?"
紅塵繼續說道:"他在藏書閣內未發現端倪,出來後一再逼問,教主靈機一動,便把他引到了這裡。"紅塵一指眼前的石屋。
青月吃驚道:"難道這裡沒困住他!"
紅塵一聲苦笑,"如果真困住了,聖山教也許不會叫觀止派了。"
青月追問道:"他出來用了多久?"
"片刻即出!"
青月"啊"的一聲,"那,他......"
紅塵肯定的道:"是,他絕不落於當時從這道門走出的觀止祖師!更讓人吃驚的是,觀止祖師那時的年齡,據書所記,她出得門來,告誡的是"門下弟子"。也就是說,那時於她同時代的人都已不在了,門中留下的都是晚輩弟子!那她至少有一萬多歲,而他呢?除卻靈體,誰又能活一萬多年呢?用不到一萬年與一萬多歲的靈體旗鼓相當,只是想想,就覺得這人有多可怕!他要是也能活個三萬年,會不會就是另一個神女!"
青月笑道:"好了,別感慨了,神女都不知真的存不存在,就算是真有,他也成不了神女,最多就是個妖男吧!"
"呵呵,對!我們五耀靈體就是天下第一,無人能敵,哪有神女、妖男什麼事!"
"這就對了,身爲五耀靈體自該有無敵的信念!別人再強大也是過去,他們不過比我們出世的早,要是同在一世,我們絕不弱於人!"
"汪、汪"幾聲高昂的犬吠,那神情無疑是爲她們喝彩!
青月一聲輕笑,"看,大白都爲我是它的主人而興奮!"
"嗷~~"只是這叫聲突然變得有些異樣。
紅塵忍不住笑道:"我怎麼聽着似乎像是有些怨氣呢!"
轟隆隆,山石被大片削落,不久後,三個依山而鑿的山洞被青月用劍削了出來,兩側微小,主洞略大了些,洞中照搬了外面石桌、石凳的樣式,又多了一張石牀。兩個副洞甚是簡單,除了大白、小花的棲身之處,更是毫無它物,好在它倆個也不嫌棄。
紅塵見她的劍隨手消失不見,極爲驚訝,問道:"青月,你的劍呢?剛纔怎麼突然出現又消失不見了。"
”我把它藏起來了。"
"藏哪了?"
青月指了指自己的小腹,"這裡!"
紅塵驚訝道:"怎麼可能?不是神通境,怎放得進去!"
"可它就是進來了呀!"
紅塵大是不解,疑惑道:"不在神通境,也只有不是人身的生靈,才能將它的本命法器放在丹田之中。那是因爲它本就是身體的一部分,與它同宗同源。可你的劍卻是外來之物,不進神通境無法與它心神相通,哪能放得進去?這如何解釋的通!"
青月聞言也是奇怪不已,難道清風那紫色東來的氣息,真的與自己的土行真氣合在了一起,劍上也留有他的氣息,所以它們覺得是同宗同源,就成了我身體的一部分?看來大概就是這樣子了,不然真是無法解釋的通!
紅塵見她恍然若悟的神色,不由問道:"青月,你不給我解釋解釋嗎?"
青月張了張嘴,不知想起什麼,忽然臉色一紅,"師姐,你讓我留下點秘密不行嗎。"
紅塵應了聲,面色古怪的看着她,突然道:"什麼樣的秘密讓人臉紅說不出口,又不是有喜了!"
青月驀得面色更紅了些,在她的淺意識當中,肚子中多了一個東西,與有喜大致是沒多大區別的吧,更何況又與他有關!
此刻的小花卻是忙碌不停,它見青月只在它的洞中摳了塊石臺,便自顧整理她的洞府去了。看着硬硬的大石塊,嘆息一聲,它可沒有大白的皮糙肉厚,這冰冷堅硬的大石頭可享受不起,洞中又是陰冷難耐,雖是做爲一隻貓,也不能受此苦難,就去洞外尋些枯了還未還春的雜草。兩隻貓爪子與手區別還是蠻大的,薅得累了,還得連嘴都用上,好不容易湊了一堆,怎麼運回去,又犯了難。張開兩條貓臂,用力抱了抱,見還剩下一些,只能顧不得了,邁開兩條貓腿,向貓洞狂奔而去。
青月、紅塵突然聽到外面興奮的狗叫聲,急忙出來看個究竟,只見一團枯草向這飛速而來,等它來到近前,這才明白過來,不由啞然失笑,"青月,你的貓兩條腿跑的還挺快的麼,說不定以後都改用兩條腿走路了。假以時日,必定和你一起大放異彩了!"
"你要想出彩,我可以借給你幾天用用,不用謝我!"
"嘿嘿,我可用不到,我自信我的美貌不需要它來襯托!"
"哼,說的我好像不如你好看似的!"
"恩,那是當然!"
"大白、小花,你們來評評,我們倆個誰是最美的人!"
紅塵急忙說道:"可不能因爲你們是一家人,就向着她!"
大白瞪大了狗眼,一時瞠目結舌,楞楞的擡起前爪指了指同樣目瞪口呆的小花,那意思是這麼深奧的問題,你們還是問它吧,我可分辨不來!
小花楞了楞,隨即無視了這兩個極度自戀的傢伙,在她二人熱切與期盼的目光中,默默的回了它的貓洞。
大白也急調轉狗頭,回了它的狗洞,此事與我無關,決不趟這次渾水。
留下一臉尷尬的二人,四目相視,都覺難爲情起來。
"青月"
"嗯?"
"你自己收拾一下......我改天再來看你。"
"哦,好。"
院落中恢復了寂靜,小花一時無事可做,眼看太陽即將下山,便在洞中趴了下來。直到天色漸漸變黑,肚中起了一絲餓意,這才記得自清晨過後,自己還是水米未粘。
起身來到青月洞前叫一了聲,擡頭便進,"咚",震的它脖子一縮,頭腦有些發暈,一爪揉着前額,苦着臉尋思,不會她設下了禁制吧?伸出貓爪慢慢探進,果不其然,一道無形的牆封住了洞口。
轉身走到大白的洞口,黑不隆咚的一眼未瞧見大白的身形,走進幾步,逐漸看清洞內景象。咦,不在洞中!哪來的這麼多石頭?原本青月給它削出來的石牀上堆滿了碎石,牀前也是滾落了一地。看了一圈,發現左側石壁下多了一個一尺來高的小洞,好奇心起,沿洞緩緩而入,約過一丈距離,空間突然變大,足有一方有餘。地下鋪滿了雜草,四足踩在上面,軟軟綿綿,可比自己窩內的厚實多了!想不明白,這破狗是幹什麼?挖個洞中洞,難道就叫別有洞天!找遍洞中所在,竟不見狗影,去了哪?自問卻無法自答。
出了狗洞,天已大黑,再無別的去處,只能回到自己的貓府。爬上石牀,蜷了蜷身子,胡思亂想了一陣,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睡到半夜,只覺肚中一陣火燒肚腸,竟是飢餓難忍,醒了過來,餓意大起哪還能趴得下去,起身走出洞口,黑呼呼的暗夜,何處覓食?莫說山中有無老鼠,縱是有,自己如何吃的下去!
一想一口咬下去,滿嘴全是毛,滿口都是血,急忙搖搖頭,驅散心頭的噁心之感,強迫自己回到荒草上,努力去睡!至於努力了多久,到最後也記不清了,究竟是睡過去的,還是餓暈過去的,已是無力分清。
再醒來時,天已大亮,飢腸轆轆之感更加強烈,試了試青月的洞口還如同昨夜那般,大白也不知去向,看來只能自己到山上找些吃的。最擔心的就怕這羣神仙根本就不吃飯,萬一如同傳說中,只喝露水那可糟糕至極。
邊是擔心邊向外走去,"咚",又是一聲悶響,這殘破的大門?也有禁制!咧了咧嘴,心中實在是想把青月拖出來打頓屁股,你奶奶的,真想把老子餓死!
最後的希望只能寄託到殘垣斷壁上,一躍跳到牆頭,哆嗦着摸了摸,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無力的躍到地面,回到青月洞前,不停的叫了半晌,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叫的累了,只好在洞口太陽地兒上一趴,心中着惱,當年冰天雪地中,我可不曾虧待過你!如今倒好,寄在你的門下,你就想把我活活餓死!早知道當時欺負欺負你,至少現在心裡還好受些!
眼見天又要黑了,又是餓的發暈,一股朦朧的睡意來襲,只怕自己這一睡下,明天能不能起來還是問題,咬了咬舌尖,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在院中無力的踱了一圈,發現除了一些青草,實在是沒有能啃得動的東西。
怎麼辦?吃草?做回兔子?終是餓意大過了口欲,薅了一把青草塞到口中,也顧不得能不能吃死貓了。辛辣刺鼻之感直衝口鼻,又換了一株,這個感覺好多了,只是有些苦澀,倒沒別的氣味,連吃了七八棵,忽然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啊,小花,你都是吃草的嗎?果然,青月養的寵物就是不一般,好吃嗎?給我一棵,我也嚐嚐......"
看到小花滿臉鄙夷的神情頓時住了嘴,似乎明白過來。在青月設的禁制上用手指點了點,洞中頓時傳來熟悉的聲音,"誰?我在修行不見客!"
"哦,那你繼續,你家的貓在吃草,看着挺可憐的!"
"啊,師姐,你不早說!"
小花頓覺身體一輕,被人抱了起來,鼻尖聞到一股熟悉的清香,擡頭對着這張絕美至極的臉怒目而視。
青月見它嘴裡吧唧吧唧的嚼着,幾片仍未嚼碎的葉片粘在牙齒上,貓脣也被染成了墨綠色,心中說不出的心疼。歉意的道:"小花,是我不好,把你忘了,你心中有氣,也學大白一樣,咬我一口好了。"
小花看着她伸出的潔白如玉的手腕,忍不住一陣無語,我他媽都快餓死了,你不趕緊給我弄吃的,還讓我咬你出氣,真不知道說你啥好!
青月見它只是盯着自己的手腕呆呆發楞,微微笑道:"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比大白那蔫壞的狗好多了!"
"大白......大白!"回頭高聲叫了兩句,見沒有迴應,別過頭來問道:"大白哪去了?"
紅塵笑着接口道:"恐怕也是餓得不死不活了,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青月一臉不信的笑道:"怎麼可能,不過兩天一夜沒吃東西,哪那麼容易就餓死了,是嗎?小花。"
小花一臉惱怒,望着這笑語盎然的火土二位靈體,無奈想到:五行真氣真是開出了兩朵奇葩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