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島,木府常駐殿。
夜深人靜,月色黯淡,天際黑如濃墨。風微枝葉不動,在這萬物俱籟的時空裡,木府老爺耳朵微動,突然一聲輕微之聲穿入耳中。
那是軟靴與磚瓦摩擦的細微響動。雖然對方的功夫已然高超,這潛藏匿行的本領也屬人中翹楚,但木老爺還是能夠清楚辨別。
“誰?”木老爺赫然出聲:“還請現身相見。”
聞聲,房頂潛伏之人利落翻身而下,推門而入,一連串利落的身手而後拱手拜道:“木老爺,晚輩有禮。”
“你是誰?”木府老爺轉身回來,看向這道夜行衣下包裹的高俊身影,還有這張陌生的臉:“你在我殿頂,轉了有一會了。”木老爺目態堅定,正面對着仍述,說道。
仍述一驚,心想,木府老爺果然是魔族七傑之一!
還記得,老闆娘對木老爺這位五師兄的評價:謙謙君子,善於經營。而魔族七傑這些每個人的特點,都是在智謀和武力的基礎上,再發展出的各自最爲光彩的地方。
所以,武力超羣的木老爺能感受到自己在殿頂“轉悠”,不足爲奇。
“這麼晚了,您不在睡房,還在書房,確實讓我多找了片刻。”仍述迴應。
“本來是要回房休息了,聽到你在殿頂的腳步聲,知道你來意爲我,便在此等你。”木老爺鎮定道。
與他說話,讓仍述頗感痛快。
高手過招,招招直點痛處。
“您既知我來,爲何不喚殿中侍衛?”仍述不解,多問一句。
“一來,你武力頗高,我殿中侍衛並不一定能困住你。二來,你腳步清淺,身周毫無殺意。不知你找我意圖如何,沒有必要喚人。況且,我自能保全自己。”木老爺堅定回答。
仍述佩服。
他擡手恭拜一次,無言而笑。
“如今見你對我恭敬有加,更證明我判斷無錯。你找我所爲何事,直說吧。”木老爺道。
仍述擡眼來看。
魔族七傑中的謙謙君子一名,木老爺果然擔得起。有父如此,不怪木柯兒可以生得那般聰慧俏麗。
面對君子,仍述心中便有了底氣。
“不瞞木老爺說,晚輩是爲困在仙客島上的萬孚尊主而來,爲菀陵大業而來,也爲世間和平而來。”仍述開口道。
木老爺眼中一亮,心中一震,有些錯愕。
他看着這個年輕的男子,不知爲何,他竟然有深深把控住他人情緒的能力,他定是有備而來。
看來,今晚自己等來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木老爺心想。
“爲萬孚尊主?爲世間和平?我聽錯了嗎?”木老爺口中說着,氣定神閒將手中墨寶放下,坐在了旁邊的座椅上。
“沒有,您沒有聽錯。您是聰明人,請恕晚輩冒昧,我便直說了。想必,您也不願看到,鼎界對萬孚尊主的圖謀成真吧?”
木老爺繼續裝傻,表示不解。
“我們之間,需要坦誠相待。”仍述說,他心知必須將事實拿出來,方能換取木老爺的信任。
他頓了頓,將雙劍取出,對木老爺說:“這雙劍法器在我手上,說明我去過魔族,我瞭解魔族七傑的故事,我也知道您的身份和立場。
事實上,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冒險來麻煩您幫忙。也不會願意,將您多年謀劃置於危險境地。
但是,現在萬孚尊主的處境危險,他必須安全離開鼎界。而現在能幫助他的只有木府,只有您。”仍述說。
仍述眼中露出堅定的請求之意,一時間,讓木老爺頗感動容。
事實上,從仍述將雙劍持於手中,木老爺便已經動容。前些日子,木老爺便聽探報說,在鼎界境內,竟出現了雙劍和幽冥之花。
如今雙劍已現身,幽冥之花在哪裡?
況且,再細看這年輕人,他與雙劍之間的感應,已經到了相融地界,絕非是冒然劫來的法器。
這雙劍,已將他認作自己的主人。
他去過魔族?
那他是誰?
他又如何從魔族出來的?
有光影梭移之人,都是國師勢力之人,他爲何願爲萬孚尊主,爲菀陵賣力?
“你是誰?”木老爺問道。
“我是菀陵人。”仍述回答。
奇怪的是,說出菀陵人這三個字,仍述未覺有任何磕絆。彷彿他一直就是菀陵人,不管他是不是黃金家族身份。
這時候,已不能再繼續裝傻。但是,木老爺還沒準備好,將自己掩飾了二十年的真實身份,在他人面前展露出來。
準備了二十年,已然完備的計劃,不想因突發事件而匆匆更改。他皺着眉頭,一直在糾結,陷入無奈境地。
仍述看他爲難,繼續將底牌一張張翻出。
“前輩,您可以繼續深思熟慮,畢竟,您若決定幫忙,會讓您的計劃陷入危險。但我,還有更重要的身份,想與您相認。”
什麼?
木老爺着眼向仍述看過來。
仍述微微一笑,笑中露出無盡苦澀,這不像是一個年輕人的笑容。仍述笑過,擡起手來,熟練地將假面卸去,露出他的真面容。
仍述這張臉,木老爺也是沒見過的。但他看着仍述,神色卻有些激動。因爲,這張臉,像極了四師兄……
“你是否覺得熟悉?”仍述出聲。
木老爺眼中晶瑩,想起四師兄的遭遇,他心中痛惜愧疚。然而,面對仍述的問話,他不置可否,始終沒有點頭。
他還在糾結。
“我在魔族時,老闆娘向我描述您,說您是魔族七傑中的謙謙君子。”
聽仍述如此輕易說起老闆娘,說起魔族七傑,木老爺眼中更驚,但他繼續聽着,等待能更加撼動他心智的消息。
“沒錯,我從您的眼中看到了您的推測,您覺得我像誰?您認爲我是誰,我就是誰。”仍述先肯定出聲,看木老爺兀自震驚。
而後,仍述接着肯定道:“老闆娘是我娘,衛顯是我父親,我是他們的兒子,也是當今被推上魔尊之位的衛衡。”
木老爺聞言震驚。
他定定看着,仍述拿在手中那個如假包換的魔尊指環,久久不能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