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明薩來到天擇苑時,苑主易仁見她來了,便從房中走出來,臉色稍顯陰沉。明薩心中暗想,難道…昨晚沒見到老闆娘?
易仁不說昨晚的事,明薩也不先詢問情況,自顧自整理着,苑主案几上紛亂的書籍。明薩慢條斯理的動作,搭配着易仁的心燥。
“你失策了。她沒看我的信。”易仁一頓一頓,將這兩句話說的擲地有聲。
明薩倒有些奇怪,擡眼看他,見他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也是,若是叫這個人開玩笑,比殺了他還難吧。
“怎麼會?”明薩輕聲道。
“怎麼不會,沒看就是沒看。就知道她不會看的。”易仁說着,頹坐在椅子上,垂目無話。
“你親口問了她,她看過你的信嗎?”
易仁點頭,還用十分確定的眼神看着明薩,示意說,我當然是問過了,纔敢這樣篤定跟你說的,難道冤枉你了不成。
不理會他的不滿情緒,明薩追問下去:“你問她看過你的信沒有,她是如何回答的?”
“問這個作什麼?”
“我問過了才知道,她到底看沒看過你的信,按照你追求女子的經驗,我真怕你糊里糊塗,誤解了老闆娘的說辭。”明薩不卑不亢,朗朗道。
易仁一開始有些拒絕,畢竟這是他和老闆娘之間的**,對一個小姑娘說起來,總覺得難以啓齒。
但見明薩鎮定自若的說辭,他轉念一想,風靈昨晚的表現,確實有些異常。那不然,就且對她說了吧。
於是,易仁將老闆娘的回話重複了一遍,還說她說完這句,便頭一扭,轉身先離開了。
明薩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易仁本就覺得,將這些**的事,對一個小女子說起來有些害羞,如今還被明薩如此調侃的笑着,更是惱羞成怒。
他眉眼一瞪,憤然起身。揮着衣袖,背起雙手,挺直腰板,大步流星地朝房門口走去。
明薩不管他的反應,自顧自彎着腰笑了一陣,見他馬上就要出得門口去,便燦然一聲道:“誰說她沒看你的信?我看她卻是看了。”
說完繼續抒發着心中的笑意,也不擔心苑主繼續離開。因爲明薩知道,她說完這句話,易仁會乖乖地回來尋求答案。即使他再尷尬,也會忍着脾氣回來。
果然,雖然明薩並未停止她的笑聲,但易仁在前方已經停下了腳步。不用看,都知道他此刻,臉上糾結的表情有多尷尬。
糾結之後的他,仍舊轉回身來面對明薩,正然道:“你有何憑據?”
明薩收起笑意,指指自己的腦袋:“憑這裡。”
易仁眉眼再怒,但明薩沒給他發怒的機會,她總能將易仁的怒點把握的剛好。搶在他訓斥自己之前說道:“她說叫你別跟年輕人湊熱鬧,所指的年輕人是誰?”
易仁垂頭沉思,他也不懂,他哪有跟着年輕人湊什麼熱鬧?平常他最怕的就是熱鬧,更不習慣與年輕人相處。
“那年輕人便是我啊!”明薩輕嘆一聲,真是服了他的腦子。
易仁盯着明薩,若有所思。突然,他像明白了什麼一般,眼中現出光亮。
正是因爲琴瑤來到天擇苑,給自己出了一個個主意,還親自操刀,寫就了那封信。風靈定是感覺到了那封信,與以往信件的不同。她那麼聰明,一定知道是自己借了他人之手。
這麼說,她真的看了自己的信!
“況且,你說她拂袖而去,留你一個人在塔頂,這不正是她不好意思的表現嗎?”明薩眉毛一揚,笑意晏晏。
易仁綻開了笑顏。明薩很少看到他笑的這般燦爛,像一個小孩子得到了心愛的糖果。想來,他對老闆娘的情,有多麼觸動心底。
老闆娘雖是個喪夫念子的可憐人,但在苑主這裡,她卻是個幸福的人啊。
開心過之後,易仁意識到方纔他對琴瑤的態度有些不對。人家小姑娘確實幫了自己的大忙,自己還一副憤怒的臉色丟給她。
在原地挪措了一陣,易仁在心底倒是堅定了一個主意。
他走過來對明薩說:“琴瑤,你跟我來。”
明薩心間一驚,眼也瞪圓了。易仁很少這樣鄭重地叫自己的名字,這,又是要有何事吩咐?
再隨他來到那天兩人對坐彈琴的內室,苑主在前面停下來,緩慢了動作和神情,他盯着這兩把古琴,沉吟幾聲。
“你可知,那日我帶你來,叫你打亂我撫琴,是爲何?”易仁開口道。
“你是想叫我研習音律,不是嗎?”明薩回道,心中卻有着更多思慮沒有說出口。當天苑主雖然未對自己解釋,但自己卻生出了疑慮。
他無緣無故,叫自己刻意重現,納府遇刺時候的場景,一定有所用意,只不過明薩猜測不到罷了。
“這只是表面,我還有深意。”易仁嘴角挑動一下,似在微笑。
“那是爲何?”
“我去找一本典籍給你。”易仁說着,又邁開步子,在前面引着明薩,走去天擇苑的三層環形書苑建築之中。
過了第一層,第二層是隻有黃金家族血脈纔可進入的,明薩便留在原地,看苑主易仁走進去。
他不過一會兒便出來,手中拿了兩本泛黃了的典籍,一厚一薄。他將厚的那本遞過來道:“這個,給你看。”
明薩一路再跟隨他,走回他日常休息的房間,路上便一頁頁翻看着典籍中的記載。等走到房間裡,易仁沉靜地坐下來,自己斟着茶道:“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
明薩擡眼,眼光灼灼。緩慢地放下手中典籍,心中頗有些激盪。
“黃金家族人,生來對音律敏感。有些人生來,便具有能夠拂出通靈樂曲的能力。族中向來重視,對音律天資的秉承和培養。”
易仁慢條斯理地品了一口茶,對明薩點頭:“繼續,繼續說。”
“生來便擁有異稟天資之人,便是黃金家族中擅音律的佼佼者。”
易仁點頭稱是:“如今,這些人多半都集聚在橫河之南,是音律宗的人。這些分化的後事,典籍中沒有加述。”
易仁一擡頭再道:“還有呢?你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