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正中,殺機更熾。簾帷之後,弦律之聲,波瀾頻起,直衝急煞,如驟雨飄風,不可遏抑。
“走!”
明薩噓聲一喝,聲音還未落下,腳下的輕功已經喚起,身形如鬼魅一般衝入簾帷之後。三位婦人隨之而去,簾帷裡一時錯愕。
還在法陣中進攻的衆人,一時間又陷入了瓶頸。向前已無法攻入,長期拖延又不得支撐,正在猶豫要不要再次退出法陣之時。忽而聽得與法陣交相輝映的樂律,陡然一個急轉,似被人掐住了脖子,竟有些斷續不暢。
比進攻而來的人更感到驚訝的,是綠漪和一衆佈陣的舞娘。
她們齊刷刷錯愕看向簾帷之後,本是半掩的簾帷,此刻已重重垂下,厚重之後只覺裡面毫無不妥的異樣。但簾帷裡的樂律聲,變幻之間,瞬間變得嘈雜不可入耳。
這突如其來的嘈雜怪異的樂律聲,無疑成爲了香爐法陣的極端破壞。法陣開始陡然變弱,不受所控,舞娘們也紛紛陷入無措,一時間抵抗不周。任憑包括仍述在內的幾個英武之士,撕開法陣結界,衝入了法陣正中。
法陣正中的焚天香爐,還在半空中懸着,發出金燦燦的光,耀人眼目。仍述環視周圍,見三個跟他一起衝進陣中的人,有一人便是納修。
他與納修互視一眼,便默契地運氣武器,朝那香爐齊齊攻去。
“咔,咔!”
只聽兩聲尖銳之響,仍述和納修都被逼得後退三步,額頭流下豆大的汗珠。在仍述的雙劍劍端,接觸到焚天香爐外緣時,仍述看到它的金光將自己的雙劍牢牢頂住,除了一個微小的劍端,再也不能攻入更多。
在短暫的茫然失措之後,舞娘們在綠漪的喝令下,再次找回秩序,開始冷靜情緒,繼續幻化陣型應對。
然而,這時的樂律聲,已經不能用嘈雜來形容。綠漪恨不得跳出法陣,一刀削去簾帷後樂師們的腦袋。
聽着他們如今的樂律聲,不僅對法陣毫無幫助,而且足夠可以擾亂心神。對法陣的佈陣者,已經是極大的不利。
綠漪不知道,此刻,明薩已經將幾個樂師全部結果了。瞬即將幾位婦人全都叫進來,讓她們各自彈奏自己喜歡的曲子。
婦人們在這般場合下,哪還有心思彈奏出意境,都慌忙拾了弦兀自彈奏着。方纔衆人聽到的嘈雜之聲,便是這樣得來的。
明薩躲在簾帷之後,觀向陣中,見陣中之人不過片刻又恢復了防禦秩序。心想這樂律還是太過婉約了些,雖然嘈雜但並不夠擾亂心智。
腦筋一轉,明薩心中一動,便有了主意。
她甩袖揮開一個樂師的屍身,擡起雙手,便在哀箏之上肆意彈奏起來。沒有指法沒有音沓,沒有任何規律可言,明薩怎麼亂便怎麼彈奏,反正她也一竅不通。
她這裡手指下的琴聲一出,當即便引得周圍幾個婦人驚異的眼光。她們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彈出如此不堪入耳的音律,簡直開了眼界。
明薩冷冷回了她們一眼,示意她們繼續彈奏,不要停歇。婦人們不敢多說什麼,都兀自彈奏着,不時從縫隙看向簾帷之外,見殿中的法陣確實越來越亂,已落下風。
如此一來,婦人們便知自己的彈奏確有成效,便隨着明薩的意,更加彈奏的肆無忌憚起來。
仍述聽到那一聲最爲突兀的絃聲,心中不禁偷笑,嘴角露出一抹戲虐。這樣的音色,也只有小魔頭能彈奏的出,虧她想得出來。
見陣中已然大亂,仍述和納修再次合力向焚天香爐攻去,卻又是隻能攻入一個縫隙,便被這法寶逼退回來。
回顧四周,法陣外圍的舞娘們已經被打散,只剩中間的陣型,還被焚天香爐加持着,外面衆人仍在向內乘勝攻擊。
仍述雙眼四下環顧,直直在倒下的屏風之上,看到了穿插着五彩絲線的一簇繡花銀針。
劍端攻入不得,這焚天香爐只有細縫大小的破綻,那麼,用針,是不是一攻即破?
對於自己的判斷,仍述從不懷疑。腦中還在思慮着,身體已經迴旋幾轉,直朝屏風上的繡針而去。
“唰!”
一簇銀針,劃破屏風,隨着仍述迴旋的青衣,穿插而起。
五色絲線映襯在青衣之上,一抹異彩,十分耀眼。納修看在眼裡,心中對藍風生出幾分敬佩。
用針!我怎麼沒想到!
納修還在感慨,方見兩個舞娘從藍風的後身攻擊而來。她們必是看到藍風拔針,知道此爲法陣的要害,便以死相搏。
納修飛身掠來,從仍述後身擦過,驚得仍述一愣怔。回身瞬間一眼看到,納修替自己結果了兩個偷襲的舞娘。
仍述對納修點頭示意,謝過他的救命之恩。
納修亦不忘看着他手中繡針,用眼神表達自己的敬佩之意。相視笑過,仍述瞬即內力相持,雙劍合十,手中的一簇銀針,指尖輕巧一彈,豁然向香爐近身刺去。
“轟!”
只聞轟然一聲,焚天香爐的金光隨衝擊進去的五色絲線,一併迸發。金光乍然,縷縷不散,似要將所有法力都釋放出天際一般。
於此同時,環罩在法陣之外的金光徹然消失。隨着金光盡失,一排排舞娘已被打倒,納宗主帶着一衆人衝入法陣內圈來。
眼看大勢已去,餘下的人已經不能成事,綠漪一聲嬌喝,舞娘們疾速朝她周身聚攏。她更豁然飛身而起,將焚天香爐收入手中。
瞬即,身姿懸在半空,與焚天香爐金光融爲一體。她一揮衣袖,半空中便漫灑而下一片白色煙霧。
“小心,有毒!”納宗主喝道。
衆人一齊掩住口鼻,趁此時機,綠漪已經攜了法寶,帶領沒被打傷的舞娘衝出殿中。揮開殿外一衆侍衛,飛身遠走。
“不必追了…”
看着殿中一些青年要趁勢追去,納宗主咳了一聲,默然令道。再對後面的精英侍衛稍一擺手:“暗中跟着…”幾個侍衛瞬時領命,跟出門去。
“宗主,這些人全都自盡了!”
其餘兩位宗主的侍衛,已經快速探過倒在殿中的舞娘。她們有些只是輕傷倒地,卻也因自己難以逃脫,已然自盡。
“自不自盡,我難道還不知她們是誰嗎!”納宗主無奈一聲,厲聲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