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騎着駿馬,用鼻孔視人的中年男子就是赤恆的父親赤秦,凌霄閣榜上位列第六的龍虎將軍,說起來也是一位名噪一時的菀陵勇士。
可不知怎的,這些年卻越來越飛揚跋扈起來。
在老尊主那一輩時,赤秦也像現在他的兒子赤恆一樣,是個初出牛犢不怕虎的少年將軍。
在一場同戎族的戰爭中,老尊主的兒子也就是桑釐父親被戎族的弓弩手射中,從馬上跌下,因爲失血過多陷入了昏迷。
當時菀陵的援軍遲遲未到,赤秦和殘餘的將士被敵軍重重包圍在中間,儘管敵人環伺,但赤秦沒有放棄對王子的守候,他不斷的將血從王子的傷口中吸出,以免傷口感染或者血液中毒。
並冷靜的找到機會,將王子扶上馬,將他護在自己身下緊緊的抱着,設法逃過敵軍的巡營,在他傷重不治之前將他安全的帶回菀陵軍營。
而且赤秦還帶回了前方敵軍的佈陣情況,增加了援軍的勝算。
而正是因爲有了赤秦,纔有了王子後續幾年的生命,也相當於是說,有了赤秦纔有了桑釐,不然桑釐都不知道去誰家投胎。
雖然老尊主這唯一的兒子並不勇武也不夠智慧,但他畢竟是王子。
所以戰爭結束後,赤秦就從將軍直接榮升爲赤候,老尊主贊其人如其名,赤膽忠心勇武不二。
而桑釐那個不爭氣的父親,在她四歲的時候,就死在了菀陵青城大戰中,死在了瘋癲殺人的護元手下。
但是赤家的威望卻是從那時起就一竿高照,從未跌落。
赤秦是老尊主倍加讚許的勇士,赤家也慢慢的興起,成爲菀陵的大家族。
十幾年後,赤秦的兒子赤恆,也虎父無犬子,少年掛陣,所向披靡。但他魯莽有餘而智謀不足,自仍述來到菀陵,他的地位便有所下降,而且還是父將將仍述發掘的,所以他對仍述很是不服。
偏偏那個仍述還一副好口舌,菀陵的青年才俊都與他要好,連桑釐也將他視爲好友良朋,赤恆便更偏激的對待仍述。
不過,按說去年桑釐就過了十八歲,早已是該婚嫁的年紀,但赤秦將軍卻對兒子和桑釐的婚事隻字不提,甚至聞之不悅。
這不,剛剛他對待桑釐的態度也說明了一切。
桑釐心下委屈,父母都已不在,疼愛自己給自己榮耀身份的祖父也不在,雖有現在的尊主叔父偶爾關懷,但他又是沉默寡言,加之畢竟不是親緣關係,所以自己勢單力薄,能爲自己爭取什麼呢?
他們的婚事,桑釐從未在赤恆面前提過,她不明白赤恆明明對自己一片真心,爲何也從未對自己說起。這種事情怎好讓女子先啓櫻脣?
心中想着這些的桑釐,一進赤恆的寢殿便沒一副好臉色。也許本來的意圖是想來這裡小打小鬧,跟剛剛生氣了的赤恆玩鬧片刻,兩人就又如膠似漆了。
但經過剛剛赤秦的無視,桑釐此刻卻真的帶着一肚子氣,又不好明說,只好還拿剛剛冠軍侯府裡赤恆的無禮離開做理由跟他鬧。
赤恆見她氣鼓鼓的徑自坐下,對自己不搭不理的樣子,還以爲她又想無理取鬧,於是便驅走了堂間的幾個侍從,免得又讓別人看笑話。
然後先對她說了句:“郡主大人倒是先生起氣來了。”語氣中並沒有真正的氣惱,只是想逗逗她,以爲她會莞爾一笑過來嬌揍自己幾拳。
誰知桑釐此時是真的生氣,於是火藥味濃烈的頂了句:“赤將軍這貴公子脾氣何時能改改,無論如何也是身出名門,整天無視他人我行我素,讓人看笑話是怎麼說。”
桑釐這話是說給赤恆,又像是一語雙關的說給剛纔無視自己的赤秦,無奈無辜的赤恆並不知道她話裡的意思。
“你還真生氣啊,”赤恆眼神中帶着些不可理喻的看着桑釐:“你二話不說硬拉我去給他們賠禮道歉,我遷就你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是想讓你少得罪人,還不是你自己心胸狹隘,容不得高過你的。”桑釐也氣焰正盛,哪會輕易輸下陣仗,偏撿了赤恆最在意的一點來刺激他,說完桑釐也擔心這次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果不其然,赤恆瞪大眼睛看着桑釐氣勢洶洶的臉說道:“你就是跟我吵架來了是吧,那請你回吧,我此刻沒心情。”
“讓我走,我憑什麼走,理虧的又不是我!”
“好,你不走,我走。”赤恆說完站起身,將衣袍下襬甩的錚錚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大殿,心裡想着這女人真是毫不講理,實在難纏。
剩下堂間的桑釐含着兩汪淚珠,強忍着沒流出來。
殿門外的侍女們也都向內張望着竊竊私語。
其實跟桑釐的婚事,赤恆何嘗沒對父親提過,可父親的態度十分堅決,不同意,而且斬釘截鐵的說如果赤恆再提及此事,他就馬上給赤恆迎娶其他人家的女兒。
赤恆想要個解釋,可父親十分冷漠,從未迴應。
於是赤恆也不敢在桑釐面前提起,自己都解決不了的事,何必再拉上她一起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