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像一面鏡子,在月光的幽暗下,心中明清之人獨自敞亮,而心中扭曲之人必然自覺幽暗陰森。
這天晚上,白香房中,明薩和白香壓低聲音說着一些事。但今夜她們壓低的聲音明顯要比以前大一些,爲的正是要外面偷聽之人聽到。
“本來我傳信中所說,讓他七日後不必給我回信。如今,他沒收到信條,必會再給我傳信。”白香說着,聲音中透露出無限擔憂和焦急:“再等天黑一點,我要去那地方埋伏半天,去等青鶻飛來。”
“你們傳信來往,一直都在那裡嗎?如今那裡被盯得很緊,太過冒險了。”明薩也聲攜隱憂。
白香點頭,點完頭還生怕偷聽之人聽不明白,又加了句:“就算危險,我也要冒險再去一次。”
“爲何?”明薩似乎不明白,爲什麼白香一定要去冒險。
“這次的回信上,很有可能寫着我們其他同伴的身份,所以我必須去!”白香說的很決絕,說完還似乎安慰明薩一般再道:“放心,我會看好周圍形勢才現身。”
“要不要我陪你一起?”明薩問道。
“不,你還是留在派中。明天你在派中幫我應着,若有弟子找我,就說我去議事了。”白香略停片刻,語氣變得更緩:“若是這次真的有事,也不要兩個都被發現。”
白香語氣沉重,帶着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氣勢。
“好!你一定小心…”明薩也刻意渲染着情緒,似要爲白香壯行一般。這房中一切陳設未變,可裡面似乎正上演着易水蕭蕭西風冷,滿座衣冠似雪,正壯士,悲歌未徹的情形。
聽得屋外偷聽之人心中也一陣激盪,如此明顯的證據,再不能算是懷疑了,這就是鐵證!只不過還要抓白香個現行,這樣她便無法抵賴。
這一次的回信中可能寫着同伴的身份,曲晏腦中不斷回想着白香的這句話,恨不得現在就能看到那張信條,知道白香所有的同夥。
現在天色已晚,但無奈白香說她一會兒就要行動,所以曲晏只好急忙跑去齊虹長老的住處,向她回稟這一重要發現。
曲晏一走,明薩和白香在房中喜不自勝。這一段演的實在暢快,她們可以清晰地想象,曲晏在外面偷聽到的興奮和激動,她興奮於自己可以剷掉白香這個對頭,也終於可以在長老和門派面前立功了。
那樣的激動和興奮,已經掩飾掉了白香和明薩對話中,所有值得懷疑的刻意之處,足夠讓曲晏堅信不疑。
……
明薩下午從宣澤那裡得到的消息便是:第一次無意打下來的青鶻信條中,包含了神山寶洞的地圖,上面還寫到:“七日後不必再回信。”
這句話便是如今抓住那個放飛青鶻之人的重要線索。
於是三派長老一同商議過,爲保公平,撇清嫌疑。在第七天,所有長老都會埋伏在這個青鶻傳信之地,等待下只青鶻傳信而來,同時更是等待有人前來取走這隻青鶻。那樣就可以一舉抓到線人,清理內奸。
明薩和白香設計了這一次的表演,故意讓曲晏聽到白香要行動的打算,讓她認爲白香要冒險去取青鶻,那她必然也會有所行動。
若是她夠急功近利也去了那裡埋伏,或者更愚蠢一些,她走出去拿到了那隻青鶻,那麼所有長老會立即將她拿下。
……
曲晏離開白香的住處,便急匆匆要將此發現稟報齊虹長老。但卻得知齊虹長老不在住處,親傳弟子也不知長老去了哪裡。此事又太過機密,她也不便對齊虹長老身邊的親傳弟子多說。
離開齊虹長老的住處,曲晏思索着長老能去哪,還特意跑到長老們經常聚集的議事堂去,結果又撲了空,那裡也是空無一人。
這可如何是好?
本來還想帶齊虹長老一同,去抓白香的罪證,如今齊虹長老找不到,一時半刻又不知長老在哪,何時回來,若是再不行動,恐怕就錯過了抓住白香的時機。
曲晏揮揮頭,下了個決心。即使齊虹長老不去,她自己也得去。無論怎樣,哪怕自己不現身也好,也要確定白香就是這個人。
於是曲晏不管不顧地趕去了三派交叉的山峰高處,悄聲走進樹林,在那個曾經打下第一隻青鶻的地界周邊埋伏下來。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悄聲來到這片範圍之內時,已經有九雙眼睛將她的身影看得十分清晰。那正是早已埋伏在此的三門派九位長老!
齊虹長老之所以不在自己的住處,也不在議事堂,正是因爲她已來到這裡埋伏着。三派中的其餘長老也是如此。
看到曲晏出現的那一刻,所有長老都瞥向了齊虹,雖然沒有出聲,但心中所想卻都是,原來是你的手下管事出了問題。
齊虹的第一反應,是一臉震驚!曲晏來這裡做什麼!
因爲齊虹知道,曲晏不是應該被抓的線人,她齊虹纔是。可是曲晏怎麼會知道,今日會有青鶻來傳信之事?這件事只有九位長老知曉…
不過,轉而,齊虹心中倒是驟然一鬆…
昨天,當三派長老商定要在今日埋伏抓姦細時,齊虹甚爲擔心。這個衆人一直喊着要抓的奸細就是她,雖然她可以繼續裝作也去抓姦細,並且始終不露面,躲過此劫。
但若是等了許久,青鶻來了卻沒人去取,那麼這次就排除了所有管事的嫌疑。
因爲只有幾位長老才知道此次埋伏的計劃,到那時,懷疑的指向便會轉移到長老之間來。懷疑圈一點點縮小,她不敢想象最後自己會不會被查出來。
可如今曲晏來了,其他長老都看向自己,齊虹便對其他人的懷疑心下了然。除了九位長老,知道這裡今天將有另一隻青鶻傳信來的就只有那個線人。曲晏來了,剛好就讓他們如此認爲好了,將所有罪責都歸咎到曲晏身上,自己便徹底解脫了。
……
高山之上,叢林之間,九位長老埋伏着,曲晏在他們面前也埋伏着。那隻帶着信條的青鶻還沒飛來。
白香對明薩說,我們安心睡一覺,等着一切塵埃落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