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她解開頭上捆綁着頭髮的那根細繩。將繩子擱置在了一邊。她將自己的身子伏下。近距離的貼在了水缸的位置前面。肚皮好像貼在了上面似的。一隻手已經伸到裡面去了。她舀出了一盆水來,將它們倒入另外的兩隻盆子裡面。然後。將剛纔的那隻水舀丟了進去。

動作瀟灑自如。令我有些傻了眼。她將其中一個盆交給了我,告訴我說,一定要洗乾淨一點,不然昨天的細菌就會繼續滋生在自己的皮膚裡面。我們於是一起低頭,一塊用冷水將臉洗了個乾乾淨淨的樣子。我用毛巾擦臉的那一剎,她還是在那裡,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好像,是在嘆氣?我懷疑着湊了過去。對着她的面孔說:“是不是水太冷了?你不習慣?”她搖搖頭,收了回來。身體直直的站立在我的面前。

“毛巾。”她指着我手裡的毛巾說道。

我愣了愣。將手裡的毛巾交給了她。她擦乾淨臉龐,之後。站立在原地頓了頓,隨即向我開口說道:“中午。想吃什麼?”她看着我,繼續說:“我可以爲你做一做。”

她向前面走了走,似乎是在找尋廚房的位置。

我跟過去,一邊跟着她走,一邊雙手互相捶打着問她道:“中午嗎?中午就不必了,因爲。因爲我大媽可以給我送過來。她在中午爲我送飯吃。”我也開始隨着她的路線讓自己開始倒退着走下去。

女人隨着我的話她思考着。可是沒有過半分鐘的光陰就對我直接的說了起來。她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此時,她也剛好面對着我。對着我說:“中午?她來送飯?”女人修長的指頭指向門口的位置。我從來都沒有告訴她大媽家的住處。心想,她也只是在隨便一指吧。

我肯定的點了點頭。她開始猶豫着。一隻左手,放在了她的嘴角下面。

她仔細地思考着。在此期間,還不忘盯着我看了又看。她開始走路,前前後後的拐着彎兒的走。最後,她還是停了下來。隨着她的腳步停止,她的那隻左手也跟着拿下。站立在院落裡面,那個位置剛好還是院子的最中央。

她看了看我。然後,對我指着說:“她大概還有多少時間就來了?”隨着她的一句問話,我盯了盯手腕上的錶針。於是對她說:“快了。”

她點點頭。恍然大悟的樣子。

我把她安排在一張桌子的旁邊,讓她和我一塊坐了下來。我們也一塊張望着門口。就在這時。一個圍着綠色頭巾身穿大棉襖的大媽她走了過來。進入到院子裡。眼睛也是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身邊的她。她也把手裡面的飯菜藍兒放了下。擱置到一邊。她看着她,頓時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眼神有些微的特殊……

你是……

大媽她在心裡邊疑惑着。

身邊的她被她看在眼裡。好像也有點不舒服似的。於是她撞了撞我的肩。讓我先來把她介紹。

“大媽。”我平靜地說。叫着她。

大媽迎合了我一聲,隨即,她走回到我的身旁來。女人自然而然的脫離了我。大媽於是把我拉扯着說:“這個人!……她是不是,是不是一開始那個...要把你帶回家嗒!”聲音,聽起來略顯激動,再看看大媽她的眼神,是真的有點樂不可支的樣子。如果不看眼神,光是聽動靜的話,想必會招來更多的誤會來。

明白了她是誰之後。大媽還是像從前一樣,開始了八卦。她繼續拉着我的肩膀兒。偷偷地詢問說:“哎,她怎麼又過來啦,是不是你,又做錯什麼事情啦?”我撇撇嘴,告訴她:“我可沒有。”我委屈似的看着她,大媽她於是朝着我點了點頭。

腦門兒還和從前一樣,貼了貼我的臉龐,表示對我的疼愛。我們之後,趁着飯菜還有些熱乎勁兒就趕快揭開了蓋子,取出它們。女人和我們坐在一塊。等她全然發現了我們的早餐是吃這種食物的時候,她還是選擇站了起來。並且告訴我們說:“你們吃吧。我……沒胃口。”

她走了過去。面向一片圍牆。她也想到那裡去看一看,所以直接邁起了步子。獨自朝着前面的方向直走過去。飯桌上。飯菜單薄的餘香還持續的縈繞在鼻息之間。我仔細的聞着它們的味道,走到她的面前。和她一起站在了那個位置上。和她一塊看那邊的一切。

我悄沒聲兒的和她細語着說:“怎麼?你沒胃口嗎?”

女人不好意思似的對着我點了點頭。她看着我,眼神有些顯得尷尬的樣子。她繼續說:“真不好意思,我吃不慣...這些。”她勉強似的看了看那邊。

我當然理解。因爲過去的時間裡,我也跟她一樣。吃不慣那裡的任何東西。

曾幾何時,也因爲十分想念這裡的一切而在那邊靜默地看着窗臺下面。在那扇窗旁站立着。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來。我會盯着看那條街上的人。走來走去的樣子。我會看着那些家人們牽着孩子們的手兒去向他們最終的地點。那兒也有一條關於回家的路,我好像就是從那邊走回來的。

它面朝大海,可以時時刻刻聽到浪花在海洋中心澎湃的聲音。它可以叫我隨時隨地的想念起這裡的每一個人。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來。將自己的身體靠立在那邊。我正面與她相對視。從她的眼眸裡,我取出了一點一點的回憶。那段剛剛開始的回憶。

我於是就告訴她,我說:“你還記得嗎?我們的第一次見面。”我意味深長的看着她的臉龐。她頓時將自己的目光轉移在了另一方的大山那邊。眼神略有點恍惚的意思。她看着那邊。仔細的看着,眼波分明着。在她的世界裡微微晃動。似乎是記憶起了一點兒什麼。

我於是繼續說:“在那一天裡,我們竟然是因爲一次碰撞,而相互坐下了認識。你把我認識了,我也將你記在心頭上。可你依然還是對我抱着一種不瞭解,甚至可以說是厭惡的表現。在我的面前,你永遠皺着眉頭……”我語重心長地說。

她的眼角餘光開始着陸於我。等到她面對着我的那一刻,我真正的看到了她不爲人知的第二面。她在我的面前。站立着。微笑着。眼波輕輕搖晃。於一顆巨大的太陽底下,她的眼眸是那樣的美麗,猶如深夜裡的一顆圓滾滾的夜明珠。她對着我,點了點頭。

她也告訴我,在她的記憶長河裡,直屬這一段段回憶最是叫她感到深刻。那份記憶它也永遠年輕着。出現在她的世界裡。

時間。無疑是走得最快的那一位。它知道,也懂得。我的思緒。總會完完整整的鋪墊與這裡。在這顆心上,我與此同時也將這一個她裝在了裡面。看着她的面孔,聽着她的一言一行。回憶着我們生活路途上的一點一滴。

也因由此,懷念着那個男孩兒。那個時間裡面的小旅館。匆匆一別,竟是數年。數年之前。還緊緊的相互存在着。你不離我,我不離你。你不會突然間的說走就走,我也不會對着你耍出同樣的把戲。但是,誰又會說得清呢?這種畫面,讓我們幾個都會在這個時候深切懷念吧。

我提起了精神頭兒。站在原地上。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再將它們呼之欲出。緊接着,帶着笑意轉過身去。大媽她是那樣的可愛啊。竟然還是睡着了。在我的面前,在她的後面。我只好走過她去,回到她的身邊。我有多希望可以在這個時候能把她叫醒,讓她也跟我繼續對話。

只是,這好像真的,有點不大可能。我只好坐在她的旁邊,不動聲色的盯着眼前的一切。看着她睡着的樣子好像真的會成爲一種享受。讓自己總是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一直都沒有翻過神兒來。女人側過臉兒,她看着我的面龐,不禁偷摸兒的哧笑了一小下。

她也跟着走了過來,發現我身邊的她已經在朦朧當中。樣子極其討人喜歡。她跟着我的腳步。走進了屋子,在屋子的另一間臥室裡找到了一張毛毯子。我們把它給帶了出來。不過還是由着女人她把它抱了出來。我們回到大媽的面前,給她蓋了上去。大媽她翻了個身,原本露出的一角卻剛好被她自己給遮了上。

我搖搖頭,僅僅對她表示着這很自然。她看着睡着了的她,只好也回到了剛纔的位置上。站立在牆圍旁邊,看着昏昏天色。雨珠一滴一滴的從房檐上面降落着。剛纔好像小了一點。沒有了開始時候的那樣大。我們一塊朝着那邊繼續走了過去。去往後面,也跟着再轉回到現在的這個位置上。她撐着的雨傘,上面總是嘩嘩作響。惹得我總會走走停停的樣子。

我於是就停下腳步。在我們家裡的後院兒那裡對着她回眸,我緊忙間說道:“這樣是不是很吵呢?”再接着她的眉頭也還是緊張的一皺。她看着我的眼睛,彷彿對我有着千千萬萬種問題要對我繼續說。可她依然停止在路中央。沒有追上我。那隻雨傘上面依舊還是嘩嘩作響。不間斷。也從未間斷過。

我一個人對着地面嘆了口氣。隨即還是轉過了身軀,向原來的位置走了過去。我走到她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從她的手掌心裡奪走了雨傘。然後將其放在了一旁。讓她可以跟我一起什麼也不帶的走過這片雨的世界。也許,她會感覺到冷。也許會感冒。可是我的方式有可能會叫她感覺到快樂。我們手牽着手,走過一個地方,再接着走過另一個地方。

轉過身的時候。也就是在那一瞬間,雨忽然縮小了。是越來越小。漸漸的將地面上的水珠子都快要沒收掉了。我很是懊惱的看了看天空。也就只有她在我的面前站立着不說一句話。

她淋了雨,淋溼了那件高貴的衣裳。她低頭,嘆息着。看起來她的頭髮有些凌亂。我們都在雨中見到了自己。那個最真實的自己。

幾分鐘後,雨勢由着慢慢縮小,縮小。它丟下了我們兩個。還是像曾經那樣子一個人藏到雲朵裡面去了。我們一塊擡起頭看着頭頂上面的天色。一團烏雲。正在慢慢的慢慢的收縮。像個孩子,正在那裡蜷縮着自己的雙腿,緊接着。調皮的它也蓋好了一牀被子。留下了晴朗的一面天空給我們。

“雨停了。”我擡頭看着她。

她在我的身邊,一點一點的看着身上的顆顆雨珠。手指不由自主的伸了過去。在那些還沒有降落下來的雨珠身上。她會將其打碎。或者令頑強的那一些通通滾落到地面上去。從她的身上消失掉。

我不禁失笑。在她的一邊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動作。對她忽然間有了一種新的認識。這真是一個麻煩的女人。我搖搖頭。還是照例走過了她去。我回到了牆角邊兒。在牆角邊兒上取下了一根早晨使用着的毛巾遞給了她。並且帶着笑意的對她說:“你還是擦擦吧。”

她接了過去。也同樣是對着我微微一笑。自己個兒彷彿還是害羞似的將身體扭到了一旁,對着地面擦起了她的長髮。長髮上面的一根細繩子被她取了下來。她把它還是丟到了一邊去。然後雙手順着頭髮的二分之一處由上及下的擰了一擰。大部分的雨水都被她的指尖力量有所擰乾。她直起脖子。將頭髮爽快似的甩了回去。在她的肩膀兒上紛紛垂落而下。好不美麗的樣子。

我替她鼓掌稱讚。她只是對我回眸一笑。我們談着許多有關於之前的故事。她還是會詢問到我願不願意回去的那一個問題。嗯,這個問題她總會叫我煩惱下去。

那個女孩。她不是一直都在責怪與我嗎?那個女孩。甚至還說出了她最不願意吐露出來的那幾個字。我指的是我的名字。那是她最感到傷心的兩個字了。我可不能再去打擾她。打擾到她最基本的生活。我見到了她近日來的那一些照片。

看着那些相片上的那個女孩子的模樣,感到她還是開心着就已經非常滿足了。我不是那種貪圖富貴之人。你們想必也都知道。她的來臨是在昨天。隔着今天的現在。已經有整整的一日左右了。我站立在原地。伸出手來,想要詢問她何時回去。可話到嘴邊,卻又會捨不得。

我捨不得見到她再一次因爲我而失望的樣子。我想看到的,是她對着我微微一笑的那段光陰。即便只是在那兒背對着我,沒有與我正面相視一笑。

在中午到來之前。我們準備走進家裡去。桌面上的那些飯菜也早就涼透了。我走過去,在桌面上還是將那些飯菜用一個扣籃將其都遮了上去。希望它們不至於會被風吹的滿地都是。我也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訓。那時。隔着今天看起來。也已經有好遠好遠了。

數不清的時間總會這樣轉瞬即逝。離開我。離開這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