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城裡最近要安分許多,因爲那一羣喜歡鬧事的孩子個個都貓在家,不敢輕易出門。
因爲夕陽城兩名孩子王此刻都躺在家中,受了很重的傷,聽說南宮藏劫斷了隻手臂,楊宇曦傷了根本。
孩子們的家長,自然趁這個機會給自家孩子灌輸危險意識,所有孩子被弄得人心惶惶。
就這樣過了大半個月,人們已經能在街道上看見南宮藏劫了,空蕩蕩的袖管刺痛了每個人的心。
有時候南宮藏劫會靜靜地看着城主府的方向,目光裡說不出蘊含着什麼。
來城主府探望的人絡繹不絕,不過大多數人都被拒絕在門外。就在今天,一個人影出現在了城主府前,城主府前所有的人看到他陰沉的面容,都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因爲這個人,是糟老頭。
夕陽城每個人都預料到一件事,那就是糟老頭與城主府之間必將有一場談判。
自己的孩子斷了隻手,怎麼可能不討個說法?
於是,在糟老頭出現在城主府前,夕陽城的人都不自覺地圍在了城主府前,他們也想看看城主會怎麼處理這件事。
糟老頭一言不發,陰沉的目光落在了城主府的匾額上,他的右手猛地擡起,一拳轟出!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沒人猜到糟老頭會如此強勢,竟然直接想把匾額打下來。
“轟!”
匾額搖晃了會兒,轟然倒下。
所有人都知道,匾額如果落地,那麼城主府一定會暴怒,雖然楊三忘很民主,但不代表他不動用刑法。
“嘭!”
城主府的大門轟然打開,楊林從中掠出,右手一抄,穩穩地接住下落的沉重匾額。
唰唰唰!
所有的目光在這一刻聚集到糟老頭和楊林身上,糟老頭和楊林卻絲毫不管周圍人的目光,兩對老目相視,兩個人都面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兩個人周圍的空氣漸漸躁動起來,兩人的氣勢爭鋒相對。
“譁”
楊林右手上揚,手中匾額重新飛起,準準地重新掛在大門之上,這過程中他的眸子絲毫沒有離開糟老頭。
“叫楊三忘出來!”糟老頭開口,語氣冷冽,一看就來者不善。
話音剛落,楊三忘的身影就從大門後顯現出來,面色嚴肅地走到楊林身前。
“老爺……”楊林見到楊三忘,眸子裡的冷漠也褪去。
“你來有什麼事嗎?”楊三忘淡淡開口,不怒自威。
糟老頭心下暗暗佩服楊三忘的氣場,不過今天自己來是要討一個說法的,自然不可能被氣場嚇住。
“我來的目的,你會不知道?”
楊三忘看着糟老頭,略一沉思,側過身才道:“我們進去說。”
“不必了,就在這說!”糟老頭猛地一扶袖子,譏諷道,“怎麼?堂堂夕陽城城主莫非是想包庇自己的孩子嗎?”
楊三忘眉頭微皺,不過還是正過身子道:“我自然不會包庇他,做錯了事自然得受罰,那麼,你想怎麼樣?”
與此同時,在楊宇曦的房間裡,一名僕人驚慌地跑過來。
“什麼事那麼慌張?”楊宇武叫住那名僕人,皺眉問道。
“大,大,大少爺,不好啦!那個糟老頭找上門來了!”僕人氣喘吁吁,手指顫抖着指着大門方向。
“來者不善啊……”楊宇文輕咬嘴脣,輕聲道。
僕人繼續道:“那人硬要老爺賠償,而且要求很過分!”
“這……可如何是好?”楊宇文眉頭緊皺。
“我,我要去……”牀上楊宇曦聞言,臉色微微一變,隨即便掙扎着想要爬起,大半個月時間過去,楊宇曦調養地不錯,已經能稍微下地行走了。
“三弟,你身體還欠佳!”楊宇武立刻阻止。
楊宇文也道:“是啊三弟,而且你這時候去非但沒有用處,說不定還會讓情況更加糟糕。”
“是啊,二弟說的有理。”
楊宇曦卻搖搖頭,臉色還不紅潤卻異常堅定:“大哥二哥,這事因我而起,不管怎樣我都必須出面,自己犯下的事自然要自己來承擔,我不能讓爹替我承擔這個責任!”
“可是,三弟……”楊宇武兩人還是有些猶豫。
“大哥二哥放心吧……”楊宇曦努力笑着,“我的身體我清楚,已經好了很多了,再說我去又不是打架,只是說說話而已,不會有事的。”
“那我們隨三弟一起去!”楊宇武見楊宇曦心意已決,也不糾纏,如是說道。
楊宇文也點頭,語氣異常強硬:“三弟你不用說了,我們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的。”
隨即楊宇文轉過身對在一旁等候的僕人道:“你帶路吧。”
僕人微微欠身,恭敬道:“是。”
城主府前的氣氛極度緊張,糟老頭咄咄逼人,就連羣衆覺得他有些過分。
“這也太過分了吧?”
“就是啊,竟然要斷三少爺一隻手啊……”
“唉,這下城主麻煩了。”
楊三忘臉色陰沉,身後的楊林卻是震怒,喝道:“想斷三少爺一隻手,你做夢!”
糟老頭冷笑連連:“此事因他而起,藏劫的損失他自然要賠償,藏劫斷了手,他就得跟着斷!”
“可三少爺也受了重傷,傷的比南宮藏劫更重!”
糟老頭毫不留情:“這傷屬於他自找的,沒有人強迫他。不過藏劫的傷卻的確是因他而起,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怎麼,真想包庇?”
楊林大怒,道:“你別忘了,三少爺是爲了保護藏劫才傷了根本!”
“哼,誰知道呢?”
“你!”楊林怒極,就欲出手,卻被楊三忘攔住。
楊三忘深邃的眸子凝視糟老頭,沉聲道:“當真要廢宇曦一隻手?”
糟老頭冷笑:“如果你自斷一隻手,我也可以接受。”
此言一出,所有人一片譁然。
“喂喂喂,我說糟老頭,你過分了!”人羣中有人開口,這一開口就帶起了連鎖反應。
“就是就是,城主爲我們做了這麼多事,怎麼能斷一隻手?!”
“分明是你家藏劫自己實力不夠才斷手的,幹嘛來這裡嚷嚷?!”
……
各種聲音此起彼伏,糟老頭冷哼一聲,冷漠的雙眼掃過衆人,衆人立刻噤聲。
“如何啊,夕陽城主?”糟老頭眼神睥睨,語氣滿含譏諷。
“老爺,不可以!要斷就斷我的吧!”楊林大急,他相信楊三忘一定做得出來。
“你這個老傢伙的手我可不稀罕!”糟老頭絲毫不退。
“你找死!”楊林徹底憤怒,若不是楊三忘在這,他絕對會把糟老頭捏爆。
糟老頭冷哼一聲,眼睛直直盯着楊三忘。
不只是糟老頭,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楊三忘身上,很多人低聲在交談。
“你說城主會不會真的斷臂啊?”
“不知道呢,不過根據城主一貫作風,很有可能啊!”
“啊?城主斷臂了可怎麼辦啊?!”
“就是啊,城主千萬不要衝動啊!”
“大哥二哥,我們快一點,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臉色還略顯蒼白的楊宇曦一臉凝重。
楊宇武楊宇文相視一眼,知道楊宇曦不會在這種時候開玩笑,他們兩人一左一右扶着楊宇曦,腳下的速度猛然加快。
“爹,你可別讓孩兒後悔一輩子啊!”
“怎麼了楊三忘,要麼斷楊宇曦一隻手,要麼你自廢一隻手,難不成這點魄力都沒有?”糟老頭咄咄逼人,讓衆人厭惡,可他的實力卻讓衆人不敢說什麼。
“老爺……”楊林看到了楊三忘眼底深處浮出的一絲決絕,忙拉住楊三忘,急切道,“不可以啊老爺!”
“放開!”楊三忘驟然爆喝一聲,嚇了所有人一跳。
於是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楊三忘身上,他們知道楊三忘已經有所決定了。
楊三忘震開楊林,向前邁了一步,盯着糟老頭道:“這件事是宇曦的錯,這一點上毋庸置疑,對此,我向南宮藏劫表示抱歉。但宇曦畢竟才八歲,還不懂事,以後的路還很長,如果讓他斷隻手的話會給他的人生造成不可挽救的遺憾。本來,他自己惹的禍應該自己去承擔責任,但他是我的兒子,要眼睜睜斷兒子一隻手我還捨不得,所以,如果我的手能緩解你心裡痛楚的話,我願意自斷一隻手!”
話音剛落,楊三忘的左臂就爆起一團血舞,整條左臂生生炸開,像燦爛的煙火,卻訴說着傷痛。
“不,老爺!”楊林眼眶一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然後在場的所有人除了糟老頭,全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着楊三忘不住地磕頭,抽泣聲不絕於耳。
“嗡”
楊宇曦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他正巧聽見了楊三忘對糟老頭說的那段話,正巧看見楊三忘自爆左臂,那團血霧從今深深刻在他腦中,永遠不曾褪色,他渾身一軟,直直地暈了過去。
楊宇武楊宇文也在一瞬間紅了眼眶,卻生生挺了過來,他倆扶着楊宇曦,淚水無聲地留下。
楊三忘身體一個踉蹌,迅速止血,臉色猛地蒼白了許多,額上冷汗連連。
就是糟老頭都被楊三忘的雷厲風行震撼到了,他愣了許久,隨即對楊三忘一抱拳,身體微微彎下,語氣出奇得尊敬:“城主如此魄力,在下佩服,此事便就此結束。”話落穿過人羣徑自離去。
“快,快去請大夫!”人羣裡陡然響起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