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沙漠中的夜晚很涼,半空中懸掛着的明月投下的光芒如霜雪一般,冷風吹過,沙漠上片片沙兒飛。
楊宇曦深吸一口氣,呼出,又深吸一口氣,再呼出。
他的表情已經重新冷靜下來,他看也不看身前身後兩個人,眼神不知道飄向何方,一如他此時的語氣:“暮組織……還找我幹什麼?”
此時的楊宇曦,還不知道鍾三給他量身定做的培養計劃。
陳銘藉着月光打量面前那個少年,此時聽到楊宇曦的話不禁微微一愣,眼神中原先就存在的凝重似乎更加濃郁了一些。
堵在楊宇曦身後的冷紅卻是輕哼一聲,她的脣血一般鮮豔,即使在慘白的月光下也灼灼閃耀,她輕蔑地看着楊宇曦,道:“誰告訴你我們是暮組織的了?”
聲音從身後飄來,冷冽而肅殺,楊宇曦卻沒有回頭去看,夜風中他的髮絲被吹起,輕輕飄蕩在夜空中,他就這般回答道:“雖然我不是暮的人了,但暮常用的手段我還是記得的。”
他的聲音很平淡,他頓了頓,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冷紅柳眉倒豎!
“不過你們的技術,倒是差了些。”
陳銘瞳孔瞬間一縮,心中陡然覺得不安,然後他就看見一臉怒容的冷紅手中一柄血色長劍嘶鳴脫手而出。
“不好!”陳銘大喝一聲,心中爲冷紅的魯莽捉急,但看着冷紅出手他也不得不出手。
陳銘雙手對握,然後似乎雙手中心迸發出一個綠色光球,光球掩蓋不住的光芒從指縫間直射而出,映得陳銘臉色發綠,髮絲飛揚。
“喝!”
陳銘大吼一聲,手中光球脫手而出,和冷紅的血色長劍一前一後射向楊宇曦身前身後。
晚風突然變大了些,楊宇曦額前的髮絲都凌亂起來,那一雙一直隱藏在陰霾裡的眸子終於暴露出來。
一直心存警惕的陳銘看見楊宇曦的那雙眸子,心中一寒,久在刀尖風口上生存的他竟然手心冒冷汗。
楊宇曦的眸子好像沒有聚焦,只是茫然地盯着前方,但細細看過去就能發現那種茫然之後,隱藏着何等的鋒利!
光球和長劍轉瞬即至,楊宇曦還是沒有絲毫動作。
冷紅嘴角一抹冷笑緩緩浮現,而陳銘的眼神更加仔細,牢牢鎖定楊宇曦,一分也不放鬆。
陳銘知道,楊宇曦可不是一般人。
“轟!”
光球和長劍轟然相撞,巨大的光芒淹沒了場中央,沒人看得清其中景象。
冷紅冷笑一聲,她看到的最後景象,正是長劍沒入楊宇曦背部的那一瞬間。
“哼,陳銘,你看見了吧,這就是你口口聲聲說的能和殘蘭相提並論的傢伙?!”
陳銘眉頭緊皺,此時場中央的煙霧還沒有散去,他不敢貿然衝進去。和冷紅所見之景差不多,他也彷彿看見了自己的光球沒入楊宇曦的身體。
但不知怎的,他心中那一抹不安感卻越來越強。
突然,陳銘和冷紅覺得天暗了下來。
雖然是黑夜,但是那一輪慘白的月盤懸掛在天際,整片沙漠可見度倒也很遠。可是現在,黑暗取代了之前的蒼白色。
就像是,誰把月亮遮住了。
陳銘冷紅霍然擡頭,卻見楊宇曦一身黑衣被風吹得鼓起,衣服邊緣獵獵作響,他在月光下張開雙臂,目光如隼,張開的黑衣遮蓋住了月光!
這天地,只剩下他黑鷹一般的身影。
陳銘心中生寒,他有種錯覺,自己二人似乎纔是真正的獵物。
冷紅心中也是微微一顫,但她畢竟驕傲,冷哼一聲,長劍重新入手,肆意一揮,一道數丈長的血紅色劍光匹練倏忽斬向半空中的楊宇曦。
劍光猛烈,沙漠地面陡然被劍氣壓出一道深深的鴻溝,無形的壓迫隨着劍光涌動而向楊宇曦碾壓而去。
冷紅一出手,地界第八的實力暴露無遺,足以傲視許多年輕人。
楊宇曦面色卻絲毫不變,右手虛握,電弧毫無徵兆地在手心炸起,噼啪聲在夜空中極具穿透力,陳銘的眉頭又是一跳。
電弧沿着楊宇曦的手心朝兩邊延伸出去,然後一柄比人高很多的長槍緩緩成型,正是楊宇曦的霹靂槍。
霹靂槍尖一點寒芒在月光下閃閃放亮,楊宇曦輕嘯一聲,持槍衝出,如流星一樣飛向那血色匹練。
槍尖一點寒星與血色匹練相撞,然後就在冷紅驚訝的目光中撕開那道匹練,如一把剪刀將匹練一撕爲二。
血色劍光,竟然毫無阻擋之力!
冷紅大驚失色,當下就欲舉劍再出招,但是楊宇曦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冷紅的劍還未舉起,楊宇曦的長槍已經到了面前,停在了額前一寸之處。
槍尖那一點寒芒就在眼前,冷紅看得清清楚楚,寒意遍體,沙漠中的夜晚本來就冷,一下子冷紅竟覺得凍得有些僵硬了。
另一邊,陳銘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楊宇曦的速度之快,他根本來不及做出救援。
此時冷紅被擒,陳銘渾身一顫,回過神來,連忙出聲:“住手!”
楊宇曦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盯着冷紅,將她臉上的驚恐一絲絲地收入眼底,口中卻在回答陳銘:“怎麼?暮組織的人也會救人麼?”
陳銘自然聽得出來楊宇曦話中的諷刺,但他卻裝作沒有聽出來,看了冷紅一眼,淡淡道:“自然不是。”
冷紅的臉色似乎又慘白了一些,楊宇曦握着霹靂槍的手瞬間加力,電弧猛然暴漲了些,嘴角一抹冷笑出現。
陳銘繼續道:“我叫住你,只是提醒你,她如果死了,玄夜不會放過你。”
“玄夜?那個女人麼……”楊宇曦眉頭一皺,卻還是背對着陳銘,然後他冷冷道,“你覺得我會怕她?”
“你是不怕,但不代表你不會死。”陳銘語氣平淡,但他的目光卻鎖定楊宇曦沒有移開過分毫。
天空中不知何時飄過來一片烏雲,遮住了月華,沙漠中又有些陰暗,三個人的身影都被籠罩其中。
過了好一會兒,楊宇曦的聲音才重新傳了過來:“你們來找我的目的是什麼?”
陳銘目光中有絲絲精光涌動,他定了定心神,道:“殺你。”
此言一出,風雲皺起,天空中的雲朵飄飛無常,地面上的陰影也就一塊一塊移動,楊宇曦的身影時而被黑暗吞沒,時而又出現在慘白的月光下。
陳銘沒有看到,楊宇曦的眼中濃郁的殺意一閃而逝,他的身子似乎也輕輕顫抖了一下,但很快就都恢復平靜。
楊宇曦面前的冷紅卻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只是她雖然看見了,但此時卻什麼話都不敢說。
這時,楊宇曦才重新開口:“那照你這麼說,我更沒有理由放過你們了。”
陳銘一愣,隨即苦笑一聲,楊宇曦說的很對,沒有理由放過自己二人。
“你想如何?”陳銘問。
楊宇曦冷漠無情的目光看着冷紅嬌好的面容,冷紅心神巨顫,她知道楊宇曦是敢殺自己的,而且他也絕對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主。
“拿東西換你們的命。”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陳銘眼神一凝,沉聲問道:“你想知道什麼?”
楊宇曦卻是反問道:“你知道些什麼?”
陳銘沉吟片刻,方纔緩緩道:“我不過是地界一員,知道的事也不是很多。”
“說。”
別人不知道,楊宇曦可是知道的,暮組織裡面消息很多,就算是普通地界成員,知道的也比常人要多很多。
陳銘默嘆一聲,知道自己在楊宇曦面前佔不了便宜,只能搖搖頭,苦笑道:“好吧,我倒是有一則有用的消息……”
“嗯?”楊宇曦眉毛一挑,不過在他背後的陳銘自然是看不見的。
陳銘看着楊宇曦的背影,道:“你知道今年的文武狀元是什麼人麼?”
聞言,楊宇曦一愣,然後心算一下時間,確實文武科舉都已經結束,不過,這個和他有什麼關係?
“是什麼人?”楊宇曦問。
陳銘道:“文狀元是楊宇文,武狀元時楊宇武,而且更難得一見的是,這兩人竟然還是兄弟……”
陳銘的話還沒說完聲音就低了下去,因爲他看到一向冷漠無情的楊宇曦身子竟然微微顫抖起來,夜空中隱隱約約還有他沉重的喘息聲,似乎頗爲激動。
“你……”陳銘試探開口。
冷紅將楊宇曦的表情看得真切,當下也是震撼連連,面前這個冷漠肅殺的男子,此時竟然雙目通紅,手捏的很緊,壓抑着竟似要哭了一般。
不過在聽到陳銘的聲音後,楊宇曦渾身的顫抖神奇般地停止了,呼吸漸漸平穩,似乎剛纔那副激動的模樣不是這個人一樣。
“然後呢?”楊宇曦的聲音重新冷漠起來。
陳銘心感疑惑,卻還是繼續說了下去:“但是這二人卻罕見地拒絕了聖上的接見,離開了京城。”
陳銘話落,又仔細觀察楊宇曦的變化,但這一次,楊宇曦沒有任何變化。
陳銘頓了頓,語氣也有些凝重:“可是比這個更奇怪的是,這兩位狀元在離京之後,卻意外被人擄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