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保留。”冰曲憶喃喃重複着炎婉兒這句話,表情似懂非懂,她緩緩地站起身來,遲疑了片刻,開口到,“別指望我對你感恩戴德。”
炎婉兒沒有說話,只是有些疲憊地轉過身去,但是下一秒,她的瞳孔驟縮,視線之中的孤隕,手掌之上附着這可怖的死亡黑氣,腳下有黑暗漣漪震盪,整個人爆竄而出。
“你要幹什麼!”炎婉兒怒從心起,刀身燃起烈焰,裹挾長綾蟄刺而去。
察覺到危險至極的熱浪,殘心境關瞬間開啓,孤隕轟出的手掌在空中調轉方向,身形閃爍,抓住了刀鋒末端的長綾,“要幹什麼?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
看見眼前突然爆發的一幕,冰曲憶臉色大驚,那青發男子的雙瞳詭異一閃,炎婉兒彷彿喪失了靈氣一般,火焰以很快的速度熄滅,那股死亡毒息,順着長綾向炎婉兒侵襲而去。
冰曲憶越發的不可置信,眼前的這個青發男子,明明只有四階靈魁,卻能夠頃刻見戰勝炎婉兒。
她越發地相信自己之前的推測,炎婉兒得意不受劍運山影響,皆是因爲眼前這個人。
“婉兒姐,你真是自私!這順水人情還真是熟練啊!”寸寸黑氣順着炎婉兒的雪膚侵襲而上,這一片似乎都被毒息所封鎖,她只覺得渾身麻木,說不出話來。
“你自持天炎宗的身份,爲了心中愧疚,將她放走,也不會對你造成什麼威脅。”孤隕一把撂下長綾,目光陰狠,手掌之中再度凝現可怖黑煙。
“可我無依無靠,這位冰小姐日後若是尋我報今日之恥,我豈不是滅頂之災!”
“你也太殫心竭慮了!霜府怎麼可能一個弟子而對你出手!”炎婉兒焦急地喊到,想要脫身,卻返現那些浮動的陰毒如泥潭一般匯聚在腳下,隱隱有漆黑鬼臂從其中探出,纏住她的大腿。
“婉兒姐,可是你把我帶入這趟渾水的!”他的目光看向冰曲憶,但是卻遲疑了,掌心的黑芒慘淡。
冰曲憶對上那道目光,嘴脣鐵青,好似突然遇到了什麼,突然失聲喊到,“你,你對楚轅做了什麼?”
她的腦子轉的很快,面對這樣一個絕對冷血且謹慎的人物,對方似乎沒有任何理由就這樣放楚轅活着下山。
“呵呵,挺聰明嗎,真不愧之前連婉兒姐都栽在你手裡了。”孤隕邪梟一笑,看到他的反應,冰曲憶原本就失去了血色的臉變得更加蒼白。
夜色降臨,於此同時,在半山腰的劍屏之處,渾渾噩噩的楚轅剛剛踏過劍屏,就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一股糜爛的腐朽之氣越發濃郁,靈芒乍起,周圍那些陰影之中,竟然藏有許多氣勢強勁的灰袍身影。
“仁兄,爲了從那個怪物手中活命,我沒得選,你可不要怪我啊。”
兩顆瘡痍瞳孔在楚轅背後的陰影之中亮起,難聞的屍氣撲面而來,不由分說地掠起一道烈毒劍芒。
“你在山下留了什麼人!他們爲何要聽你的去殺我夫君!”冰曲憶面露無窮忌憚,恐懼蔓延。
隨着夜色,古目之上的破敗宮闕亮起了微弱的光芒,搖曳的劍葉落在暗光之中,陰影割裂。
“一羣該死之人,殺了他們只會髒了我的手,只得讓他們和楚兄相互廝殺了。”孤隕半邊臉處在陰翳之中,手掌一擺,繼續說道,“按照我的預估,他們殺死楚兄之後,能夠活下之人也是寥寥,不過也無傷大雅。”
冰曲憶彷彿徹底絕望,癱然跪倒,只是不可置信地看向孤隕,“你,究竟是什麼?”
“你說我?”孤隕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嘴角一歪,“廣義上來說,我只是一個愛笑的少年。
不過,要是按照婉兒姐之前的那段說辭,”晚風過青發,葉斕燈火沐淋而下,孤隕眼角的那一片眼線尤爲地幽深,
冰曲憶聽到那個聲音,“我就是那種在追求力量道路之中,毫不在意任何人性的。”
炎婉兒的心中咯噔一聲,六道刀鋒從不同的方位狂斬而出,將那些毒息所化的鬼臂斬作污塵,火光沖天,有烈焰狼影踏雲而生,撕破霧瘴。
“孤隕,我已經答應任你處置,爲婢爲奴,你想對我怎麼樣都行,唯獨這件事,你要按照我的意思來!”腳下生出火雲,炎婉兒身形直上,擋在冰曲憶的面前。
“我炎婉兒一言九鼎,大會之後保你無恙,”
孤隕露出了有趣的神色,卻見炎婉兒繼續說道,“之前我雖對冰曲憶恨之入骨,但是畢竟是我的家族有錯在先,相比與我這幾日的仇恨和性命,她的父母,她這些年的仇恨,我們家族都是始作俑者!”
“今天,你要殺她,是因我而起,若是你執意動手,我就算死在狼魂侵噬之中,接下來的事,也不會爲你所用。”
冰曲憶的眼睛睜得很大,不可思議地看着那擋在身前的神將身影,每次在公開場合,看見炎婉兒神采奕奕引無數人驚歎之時,她總會恨之入骨。
可是,她現在竟然能夠摒棄前怨。
“雖然不知道你接下里對這大會有什麼企圖,不過,少了我,你定然完成不了。”
炎婉兒冷笑一聲,下一刻,靈魂產生了劇烈的戰慄與撕裂之痛,孤隕面露惱羞表情,身後盪出漫天血澤,融成一個驚悚的恐怖狼頭,僅僅一個眼神,就讓她的火狼法崩滅。
漫天壓迫感驟然降下,雲月翻覆,兩女的臉上同時露出了一抹冷汗。
“婉兒姐的氣魄真是令人佩服啊!”終於,僵持了半刻,那覆穹血影陡然消散,孤隕嘆一口氣,身形躍下,沒了炎婉兒這一環,接下來的事,確實不好辦。
“冰小姐,去救你的夫君吧。”留下了這一句話,冰曲憶怔怔地看了二人一眼,轉身向這山下疾掠而去。
“你明知道就算這樣,日後也絕不會成爲朋友的,何故呢?”兩人站在夜色之中,過了很久,孤隕才問出這一句。
“你其實也早就動搖了吧。”炎婉兒說道。
“哦?”
“呵,你其實本心並不冷血,只是害怕這事牽連到你在乎的人,對嗎?”炎婉兒意味深長地看了孤隕一眼,她平日裡雖然是一個易怒的蠻橫女人,但實際上心很細,又曾會看不出孤隕的保護色。
“而有牽掛的人,是絕無可能摒棄所有人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