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圍着她,怕她突然發動,但直到威超海與翟陣趕過來,她都只是站在那裡不曾動過。
“月姑娘,請。”威超海看她神色凜然,已知道她的決定,心生敬佩之意。
月九幽隨着他來到刑所裡的一間牢房,與之前的不同,這是一間刑室,重刑犯將在這裡受審、必要時也會受到一定的刑罰。跟進來的捕衛想要給她上鐵製枷鎖,這是給武功高強的犯人用的。
“不必了。”威超海攔住了那人。
“可是……”翟陣有些擔心。
“她不會跑的。”威超海對翟陣搖搖頭說。
“我要是想跑,你還需找些更粗的的來。”月九幽接過那人手中的鐵製枷鎖,一使內力那鎖已裂開,又扔回給那人。
“月姑娘先休息一晚我們再開始?”威超海度探着問。
“不必了,現在就開始吧!明日一早開宮門你就去呈上我的供紙,然後接下來要做什麼大人應該知道,不需要我再說了吧。”月九幽坦然坐在椅子上。
“知道了。”威超海竟願意聽她的安排。
“那您問,我記?”翟陣輕聲問。
“不必問了,威大人直接寫吧,寫由我一人所爲就行,我要明日月相能上朝,月冷淵能回家見他即將臨盆的妻子。可辦得到?”月九幽的冷靜讓兩人都感到震驚。
“月姑娘已是赴死之心,威某敬佩。”威超海朝她一禮。
“這背後之人用心想必威大人也猜到一二,我一人死又有什麼關係。這朝堂之上少不得月相,無論如何還請二位協助之。您二位的底我起了不止十次,上查三代,左右旁系三層,無一問題,都是正直守信之人,我想要的需得辦到,否則,後果也是你們承擔不起的。”月九幽知道二人是可託付之人,已然是講的實話。
威超海和翟陣兩人對視,翟陣磨墨,威超海親自執筆寫供紙,月九幽則在對面閉目養神,直到威超海寫完。
“月姑娘請過目。”威超海將供紙呈到月九幽眼前。
“不必看了,我信得過您。”說着,月九幽咬破食指將血手印按到了上面。
“姑娘這行刑我必能推則推,真兇我和翟吏官也一定不會放棄尋找。”威超海承諾道。
“多謝威大人。”月九幽不再說話,安靜坐着。
天一亮,月九幽落網的消息已傳遍燁都,這是威超海一早讓人散出去的。他一夜未眠,宮門未開已等候在宮門處了,等宮門一開,即去拜見王上,將供紙呈了上去。
蕭璀與蕭玴也是焦頭爛額,兩人都和衣在偏殿睡着。一早見威超海過來已知不好。蕭玴用顫抖的手看着供紙,最後撫到那血手印上。
“我堂堂燁國的亂,居然需得一個女人的命來換!”蕭玴悲憤地說,“倒底是何人!”
“就如月姑娘所說,現下只有犧牲她一人,才能救下月相,救下月冷淵,才能平了那些門外跪着的那些官員與民憤。”威超海也恨恨道,只恨自己查不了個水落石出,他接着把這兩天的情況也報與了兩人:“我查了確有人見過月姑娘出城,還在青炎鎮住了一夜,但這人我正想帶回司裡便被人滅了口,就連月姑娘住過的那家客棧也被人付之一炬,連樑都沒有留下。”
“這意圖太過明顯了!一定是要讓九幽背了這禍事。”蕭玴將那供紙展到蕭璀面前。蕭璀搖搖頭表示不看了。
“眼下怎麼辦,還請王上定奪。”威超海請示道。
“七哥,我們要救她啊!”蕭玴都快哭了。
“月九幽爲吏副司賀於野一家滅門案真兇,系她一人所爲無人唆使,在她行兇前已脫離月家,有書信爲證,所有事與月相無任何關係。”蕭璀咬牙一字一句對威超海說道。
“七哥!”蕭玴大聲喚道。
“是。”威超海低頭應了下去。
“叫上官大人過來。”蕭璀對蕭玴道。
上官大人戰戰兢兢地上來,蕭璀便將月九幽伏法一事說與了他聽。
“上官大人,這下月九幽終於要死了,可滿意?”蕭璀聲音冷到讓人顫抖。
“王上……我……不是……”上官洐結結巴巴。
“街面上的事,一向由你管,這十幾處民衆哄亂,其中不少是你的人吧……”蕭璀站起身走向上官大人。
“我之前讓玴兒找你,我怕他沒有講明白,我再給你講一次,有他在就有你上官家在,現在我再多加一條,有月家在,就有你上官家在,你可明白。”蕭璀已站到他身前。
“王上……”上官洐已嚇到跪下了,忙辯解道:“這次的事兒不是我做的啊!絕對不是我!”
“知你沒有那膽子,所以這個人,纔是我、玴兒、月家、你上官家的敵人,明白了嗎?”蕭璀狠狠道。
“明白了,兇手即已伏法,臣立即去安撫民衆,安撫賀家的家屬,今日之內必全撤出,恢復正常的燁都秩序!”上官洐這下明白了蕭璀的意思,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本就是八面玲瓏的人,看人眼色最是擅長。
“那九幽,怎麼辦?”蕭玴現下心裡只裝着她了。
“再想辦法,國重要還是她重要?蕭玴,把你的心給我放定了,做你該做的事。”蕭璀心裡也是痛到不行,但是在國家面前,這確實算不得什麼了,本就才登基不久,人心不穩,如若處置不好,便會失了人心,那就等於是中了那人的圈套了,這人是誰。他把所有的近臣都細細過了一遍,完全想不到是誰。這些人查了不止一兩次,到底是誰?
月九幽伏法的事,月祝元也聽說了。
他沒有去找蕭璀,他在等着蕭璀來找他。
“九幽有我月家的風骨,沒有白養她,她對得起月家,月家卻對不起她。”月祝元對身旁站着的月冷淵說。此時月冷淵已經出了刑司,當他知道自己是因何而被放出來時,就想立即去見月九幽,卻被翟陣拒絕了。翟陣告訴他,月姑娘說了,誰都不要來探,誰都不見。月冷淵給翟陣行禮,求他務必善待月九幽。沒想到翟陣立即道:“月大人這是何話,事情真相如何,你我心裡都清楚,莫說善待了,她此舉令我現在敬她如敬長輩。我雖救不得她命,但絕對有求必應。”月冷淵再次道謝。
他趕到月相府,來見義父,本是想商量着看如何救,還沒說出口卻也知道月祝元的想法了。他定是不會救了,救也救不了。
“你還是先回家看看無間吧,估計急壞了,這事你就不要參與了,好不容易脫了身。”月祝元對月冷淵說。
兩人正說着,就見下人來報,宮裡來人請月相去,月祝元這才理了理衣服與發冠出發去宮裡。
月冷淵也回了自己家,一看已是淚目。月無間好好地待在家中,小汜與雀兒在旁邊伺候着,冥藥也在府裡,原府裡的人都不見了,還有幾個陌生的面孔。
“淵哥哥!你回來了,姐姐說一定救你回來的!”月無間朝月冷淵奔了過來。
“你慢點慢點,小心摔了,你要有點什麼事,那丫頭……”冥藥“定不會放過我”,這後半句還沒有說出口,各人都溼了眼。
“回來了,這人都是小幽安排的?”月冷淵輕撫着月無間的肚子。
“是,她不放心原來的人,就全換了,讓小汜和冥藥先生來守着我,小汜連牀都不睡了,說我孩子落地前,他就睡在我門口。怕我隨時生產,冥藥先生已住到我院子裡了。”月無間回答。
“現在我回來了,不怕了。”月冷淵安慰月無間,萬般滋味涌上心頭。
“可姐姐……誰來救?”月無間哭了出聲。
“有人救的,昫王會救的。”小汜想都沒想就說道。
“對,昫王一定不會讓她死的,蕭璀那王八蛋,早知道讓他死在魍魎谷倒沒這許多事了。”冥藥狠狠啐了一口,“他如果再要死了,我定不會再救他!”
小汜也狠狠點頭,只要月九幽出事,就見不到他人,只要他出事,月九幽必出事,這已是鐵律了。
月九幽伏法的事,程蒼瀾也聽說了。
他悠然自在的喝着茶,笑着說:“沒想到啊,這女子還有這氣性。”
“是屬下該死,沒有先找到她。”炎庭懊惱道。
“你這次做得很好了。”程蒼瀾沒有斥責他。
“那接下來要不要再……”炎庭問。
“不必了,這種程度就可以了,時間還有的是,太着急啊,怕會引火燒身。”程蒼瀾不急不忙地喝盡了杯中茶。
慢慢來,不急,蕭璀用了十五年,他還用不了這麼長的時間呢!想着,程蒼瀾又笑了。可是他又看到了院子裡的傻里傻氣的程馨兒,一想到後人又開始心情不好了,若是打下了這江山,給誰呢?給這姓炎的小子?那不可能,給他們的孩子,誰知道孩子會不會有毛病,也不行。
想到這裡,他又去叫了謀士衛丘過來。
程蒼瀾問:“可有新的?”
“有的有的。都給您備好了,身體、家世都好。”衛丘笑着答。
“要快!我就不信了,就沒有一箇中的。”程蒼瀾握緊了裝滿燙茶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