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舞紅袖,是在這幾名花魁成長到一定年齡的時候,由青玉樓爲她們舉辦一個盛大的儀式。在這個儀式上,就如同將要出閣的新媳婦一般,花魁將會迎來她們人生中的第一位恩客。
而這第一位恩客所願意給出的價碼,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影響到花魁的地位和名氣。
舞紅袖,舞的是深閨哀怨一聲輕嘆,紅的是妙齡女子半世清名,袖的是八方恩客揮金如土!
青玉樓的舞紅袖,歷來就是紅袖河畔一大盛景,更何況這一代的四大花魁被譽爲十年一遇,已經舞過的三位均是國色天香之貌,這最後一個壓軸的,自然更是令人期待!
涌動的人潮是瘋狂的,葉川幾乎不用自己擡腳,直接被人羣擠着向前移動,在那雅緻的小樓前,十幾盞大紅燈籠高高掛起,位置最好的一片空地上,整齊的碼放着幾十張桌椅,此時早已坐滿賓客。
葉川知道,真正能夠主宰這紅袖之夜的人,有很大可能會從坐在椅子上的那羣人中產生。
青玉樓二樓的欄杆上,倚靠着十幾個衣着暴露的妙齡女子,她們不時向人羣拋灑一些糖果點心,還不忘俯身同前排的貴客調笑幾句,可謂是春光無限。
有力大無窮的菲婭開路,葉川和熊天很快就擠到了最靠裡的位置,雖然不像那些貴賓一樣有座椅,視野卻也極佳。
“庸脂俗粉,這樣的姿色,還不如本大王的那些壓寨夫人哩!”,隨便瞄了幾眼,菲婭就不滿的抱怨起來。
葉川聞言心中一顫,菲婭那些“壓寨夫人”他是見過的,一個個身高七尺,腰圍沒有七尺,卻也相差無幾。
“大哥哥,可以讓我到前面去嗎?”,菲婭還想再點評幾句,一個柔嫩的女聲,卻是從葉川的身後傳來。
葉川扭頭看去,卻是一個八九歲左右的小女孩怯生生的站在他的後面,女孩的個子很小,被人潮擠得東倒西歪,額上幾綹頭髮凌亂的貼在腦門上,看上去讓人很是心疼。
“呦,哪來的小可愛呀,快讓姐姐抱抱!”,還沒等葉川說話,菲婭已經大呼小叫的將那小女孩從人縫中拽了出來,抱在懷裡如同布娃娃一樣揉來揉去。
小女孩顯然是被菲婭過度的熱情嚇到了,一張小臉煞白,緊緊地拽着自己的衣角。
“小妹妹,你爹孃呢?這裡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葉川從菲婭懷裡將小女孩接過來放到地上,小聲問道。
“我沒有爹孃,只有哥哥和姐姐……”,小女孩聞言面色一黯,抿了抿嘴低頭玩起了衣角。
“沒有爹孃……”,葉川心中一痛,他自己,不也是失去了爹孃的可憐人嘛!
此時聚集過來的看客已經將退路堵死,葉川有心將小女孩送出去,卻又怕在擁擠中磕碰到了這個瘦弱的小丫頭,只得將她推到自己面前,等舞紅袖結束後再做計較。
“趙掌櫃,今晚舞紅袖的飛雨姑娘可要比前三位還要嫵媚百倍,兄弟我可是志在必得,待會爭搶起來,你可得手下留情啊!”,在葉川身前,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富商拍了拍腰包,對身旁一位老相識拱了拱手。
“這個嘛……實不相瞞,趙某也對那飛雨姑娘仰慕的緊,那樣冰清玉潔的身子,怎能在這種污穢的所在久留。趙某雖然囊中羞澀,卻也有心施以援手,救飛雨姑娘脫離苦海,還請劉掌櫃成全啊!”,趙掌櫃也不是什麼善茬,前三位花魁他未能染指,對於這最後一個,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痛快,被葉川護住的那小女孩卻是緊緊的抿着嘴脣,大大的眼睛裡,滿是仇恨。
葉川沒有注意到小女孩的表情,正想飲上幾口烈酒解渴,忽聽得一陣喧譁,一個錦衣華服的胖子在一羣人的擁簇下走了過來。
“完了,張胖子來了,你我二人恐怕都沒戲嘍!”,適才還雄心萬丈的劉掌櫃一見那胖子,臉色頓時變得不自然起來。
原來這胖子不是別人,正是白日裡被菲婭好一頓收拾的張員外,此時張員外的胳膊吊在脖子上,臉上的傷痕卻是不見了蹤影,顯然是在出門前經過一番遮掩。
雖然白天吃了大虧,張員外卻還是饒有興致的趕到了紅袖河畔,這最後一場舞紅袖他關注多時,當然不會錯過。
更何況,胸中難平的怒氣,今夜也要在這青玉樓前好好發泄一番。
張員外財力雄厚,一見他出場,在場衆富商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比拼財力的話,他們還不是對手。
張員外顯然是青玉樓極爲重視的一位豪客,他一到場,立刻就有香茶點心送上,兩個姿色頗佳的女子更是一左一右的伺候起來。
而原本在二樓招攬客人的衆女子不知何時已經撤去,隨着一陣細密的鼓點,一個身着紅色長裙的女子,款款出現。
這女子的臉上蒙着一層面紗,但從那露出的雙眼已經可以看出,這女子的容顏,必然是極爲出衆。
那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此時,除了魅惑之外,似乎還有少許哀怨。
更不用說女子那曼妙的身段,不過是腰肢輕搖,就讓坐在前排的幾個色中惡鬼連咽口水!
鼓聲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婉轉輕揚的胡琴,伴隨着胡琴那頗具異域風情的旋律,女子蓮步輕搖,長長紅袖上下飄飛,似紅霞蔓舞!
舞紅袖,一舞滿樓春色起!
舞紅袖,再舞繁華豔傾城!
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視線都隨着那飄飛的紅袖移動着,每一個人的心跳都跟緊着胡琴的節奏,葉川自然也不例外!
葉川不通音律,更不懂得欣賞舞蹈,他只是覺得,那女子的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那女子的每一個眼神,都是那麼的勾人心絃!
終於,女子的舞步戛然而止,兩道紅袖如同瀑布一般,沿着青玉樓傾瀉而下!
“一百金幣!”,雙眼赤紅的趙掌櫃,卻是拍着桌子第一個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