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從02年出來,一直在外面漂泊,離家鄉挺遠的,回家的次數也就屈指可數,甚至有些年都沒回家。”我看了看窗外,繼續說道“人們都說常回家看看,常回家看看,但是時間是無情的,它在讓你成熟的時候也在改變着家鄉,每次回家之後你都會覺得很熟悉但是同時又會覺得很陌生。尤其是當你發覺你的父母正在變老的時候,那時候你就會想近點,在近點,可是人生在世,不順者十有八九。生活會讓你進退兩難。”
“也對啊,近有近的缺點,遠有遠的不足。都是爲了生活。”她若有所思。
“對,所以這和工作一樣,你羨慕我可以到處跑動,而我卻羨慕你的安穩。”
“是啊,人們總是不滿足自己的職業,羨慕別人,但是別人同樣也羨慕着自己。”
“唉,這怎麼越聊越傷感了。”我看着她的眼神黯淡了,卻岔開了話題。
“哈哈哈,對啊,咱換個話題。”她又換了恢復了活力。
“不用換了,你看,進市區了。”
“哦哦,好吧。那我去北京之後找你啊。”
“沒問題,瞧好了您吶。”隨着一聲車鳴,車進站了。
我們相互留了電話,相約北京。
下車之後,我又得開始找住宿,這就是跑業務的第一個煩惱點,永遠要找住宿的地方。我拉着行李箱,看着這個陌生的城市,看着熱鬧非凡的車站,看着熟悉的大媽們,我心想這次去大媽那問一下,她們爲了生活也挺不容易的。
“您好,您這住宿的在哪塊呢?”我找了一個年紀較大的大媽問道。
“就在那邊的華聯超市附近,走幾步就到了。”大媽看主動有人詢問,喜悅從臉上透了出來。
此刻看着大媽高興的神情,或許她的幸福就在這一瞬間。
“那行,那我去住一宿。”我說道。
“好好好,後生,走。”大媽開心的給我帶路。
看着喜笑顏開的大媽,我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便跟着大媽一直走,走着走着看見了華聯超市,我本以爲要從那個口進去,但大媽還是依舊沒有停下腳步,沒辦法我也只好繼續前進,又到了一個衚衕口,大媽拐了進去,我跟了進去,走了幾百米之後。
發現這裡是居民區,看着這環境,我就知道條件可能不太好,但現在我走了,挺對不起大媽的,畢竟她走了這麼遠,我要是離開了,她這單生意就廢了,年齡挺大的,也不容易。
從一個門口進去,我纔想起來,前面是華聯超市,這是繞到後面來了,先是走戶外樓梯,上去之後是一個大平臺,放眼望去周圍全是這種,都是自己蓋的這種房子,底層是商鋪,小賣部,飯館,上面是賓館,旅館。
我就跟着大媽上樓,到了二樓拐角處,幾個大媽在哪聊天,看見我之後,一個個爭先恐後的對我說:“住宿嗎?”,這時候大媽轉過來說:“這是我找過來的。”
聽到之後,她們又恢復了聊天模式。
到了四樓,大媽打開了防盜門,剛開門,一個女的從屋裡出來,頭髮是紅色的,穿着睡衣,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裡面的內衣,看着大媽說:“來了?”,大媽說:“不是。”聽完女的就又進了房間,我心想,什麼不是,怎麼現在人說話都跟接頭似的,整的人一頭霧水。
到了房間之後,環境確實一般,唯一好處就是有個陽臺,可以看到外邊的景色,房間從進門開始就顯得有點雜亂,但是現在來都來了,走的話覺得對不起大媽,後來心裡也就釋然了,就當體驗一下,之後我交了錢,一晚四十元,沒有要押金。
收拾完之後,我就下樓準備去吃飯,本來想去樓下吃的,後來轉念一想,這裡是省會,應該去附近轉轉,就在附近開始溜達,車站旁邊的人很雜,來來往往的人形形**,有的人西裝革履,有的人休閒運動,有的人衣着樸素,有的人衣衫襤褸,車站就像一座城市的縮影,可以觀察到這座城市的一些面貌,無論是經濟面貌還是精神面貌。
走着走着,來到一條街,發現整個路都是洗頭房、美容院、理髮店、足浴店、按摩房,一個個牌匾顯着霓虹,映射出了整條街的奢靡,來來往往的人穿梭在其中,偶爾被這裡“吞噬”,這裡彷佛就是一個”溫柔鄉“,用它的柔情吸引着遊客。
我在街上找了一家東北餃子館,在自己漂泊的時候,看到東北字眼的牌匾或者其他有關的的東西,心裡就會覺得非常親切,非常有安全感,就像回到東北一樣,我知道這是遊子思念家鄉的一種外在表現,是內心深處對家鄉的懷念,對這些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進去之後我要了一盤酸菜餡水餃,一瓶啤酒,透過街邊的透明玻璃看着外面的一切,對面就是按摩房、洗頭房,看着裡面的女子,一個個穿的花枝招展,濃妝豔抹的,突然一個清秀的女孩子出現在我的視覺中,她的出現就好像一陣夏季一陣清涼的微風,冬天的一那一絲微暖的陽光,是那樣的青純,那樣的楚楚可憐,和周圍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顯得是那樣的另類。
我心中動了惻隱之心,一瓶啤酒下肚之後,想着這個社會,爲什麼要這麼殘忍,爲什麼有這麼多的苦難,這些苦難給人們造成的傷害是不可預知的,它會使一個人改變原有的生活,甚至過上自己最痛恨的生活。
我雖然不能改變全部,但是這一次我決定幫助她,去幫她解決自己的苦難,改變她的生活,救她出火坑,我徑直向對面走了過去,進去之後,好幾個姑娘站了起來,她們都穿着暴露,穿着短的套裙,露着雪白的大腿和胸前那一抹雪白。
一個胖胖的女的走了過來,“帥哥,需要哪個姑娘爲你服務啊?”
我指了一下剛纔看到的那個姑娘,在其他幾位的襯托下,她愈加顯得楚楚從動人,嬌小可人,“她可以嗎?”
幾個女的聽我說完都心有不滿的回到座位,繼續開始對着街道,那個女的站了起來,“哥,很高興爲你服務。”
她走在前面,我跟在她後面,一前一後向樓上走去,剛走到二樓口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裡全是隔斷間,像賓館一般,好像有十幾個房間,有些房間正在進行着活動,是不是有聲音傳出,聽着糜爛的聲音,牀的搖晃聲,撞擊聲和男男女女**聲。
我知道少則止,滿則發,如果這種情況是極少的,那麼人也不會爭先恐後的來這裡,看來這裡已經蔚然成風,人們也就從心理默默接受了這行爲,隨着越來越多的人從事這行,那道德將會被傾斜。
就在我思緒萬千的時候,姑娘打開了一扇門,我跟了進去,發現裡面只有一張牀,一個垃圾簍,裡面扔了一些紙,牀上放着避孕套和紙巾。姑娘關上門之後,就說:“開始吧”,之後就開始脫衣服。
我急忙制止她,“姑娘,先不着急。”
姑娘停了下來,看着我,“你要幫我脫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一次的話,是多少錢呢?”
“80,帶口100。”
“你看這樣行不行,我出一百,我們去吃點東西,聊一聊。”
“不行,一出門就要算包夜。”
“那包夜多少?”
“400。”
“好,我那包夜,包夜是不是一晚上都歸我。”
“不是,我們這裡有單獨的地方,在那邊一個小區,不過你放心,那邊很安靜,不像這邊。”
“那行,拿走吧。”
下來之後,給老闆交完錢之後,就準備帶她去。
“我先出去,在那邊那個路口等你,你等一會在出來。”說完,她就先走出了店門。
等了一會之後,我跟了上去,匯合之後,我們一起來到了小區,是那種單元樓,上了3樓,打開門之後,進去,我坐在沙發上。
“在這裡做嗎?”她開始脫衣服。
“不用這麼急,咱們閒聊會,你們和店裡合作,一次能拿多少?”
“啊?你是?”
“你別誤會,其實我不是來玩的,剛纔吃飯的時候看見你,覺得你挺不錯的,過來跟你聊聊,看能不能幫幫你。”
“哦,謝謝你,哥哥,你真是好人。我們和店裡55分成。”
“這麼低?你們犧牲自己,他們什麼都不做,就提供一個住所,就要你一半?“
“唉,你不知道,行有行規,其實我們這一行也挺難的。”
“沒事,有什麼苦難,你告訴我。我會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幫你的。”
“首先就是來自官方的打擊,他們時不時就要出來打擊一次,這時候店裡的作用就出來了,他們會提前通知我們,避免被抓,還有就是一些混混會來騷擾,但是有店撐着,他們就不會很放肆。我們和店裡算是互惠互利吧。”
“互惠互利!互惠互利!那你進這一行多久了。”
“我纔來沒幾天。做這一行都是有苦衷的,要不然好好的日子不過,誰會選擇幹這個。”
“那這行收入怎麼樣?”
“這個看自己,看每天生意量情況。我都不咋接,她們有些能接幾十個。”
“這樣,我這裡有1000塊錢,你先拿着。這段時間,你先休息一下,你看這樣好不好?”
“大哥,謝謝你。我替我媽謝謝你。”她有點哽咽。
她就開始介紹她的情況,她叫吳靚。
她的悲慘遭遇,就像她說的,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誰會跳入這個火坑。她是烏蘭花人,在她的印象中,那是個純淨的地方,每種美是靜態的美,是一種沁人心脾的美,可是她卻生活的不是那樣的幸福,從小父親去世,家裡就剩母親一人維持生計,日子還勉強可以過去,但是她考上了大學,弟弟現在也在讀高三,馬上就要上大學,在這個關鍵時刻,母親患上了重病,現在已經只能勉強自己照顧自己,弟弟看到這種情況,想輟學,但是他很優秀,學習很好,將來是有希望改變我們家的,母親爲此經常自責,後來她就開始做兼職,讓弟弟重返校園,剛開始她和老鄉是一起來這裡在其他店做美容,雖然辛苦,但是也還湊合,自己平時省吃儉用的就足夠了,但是母親病情惡化,弟弟又考上了大學,兼職那點錢根本就不夠。
那時候是吳靚老鄉是先過來的,但是自從她老鄉過來這邊之後,收入不知道提高了多少倍,最後在吳靚的逼問下,她老鄉才說明真相,因爲她老鄉家比吳靚家還慘,迫不得已吳靚和她一起過來。
聽她講完,這也在我意料當中,想起我以前的生活,我還經常抱怨,但是現在想來,簡直小巫見大巫,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但是有些人家的經是無字天書。
“這錢你先拿着,等我再想辦法,你放心,我會幫你的,我絕對會幫你的,你這幾天先休息一下。”
“謝謝。”
最後,她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我知道她是缺少一個可以讓自己依靠的肩膀。
第二天,她還在休息,我留了張紙條就悄悄的走了,先後去了潤宇建材中心,居然之家,找了幾家意向客戶,居然之家因爲要開會決定所以沒有當即決定。閒暇之餘,我給吳靚打電話,剛開始不接,後來直接就掛了,然後我連發了幾個短信,她也沒回,我本來想問一下她,是否和店裡簽訂什麼協議,店裡又是否會放人,可以現在卻杳無音訊,彷佛人間蒸發了一樣。
我心一想壞了,可能是店裡不讓她走,甚至會爲難她,我本來是要幫助她的,但是現在卻可能連累她,甚至我猜想她會有一系列的麻煩,於是我趕緊又往店裡敢去,既然決定要幫助他,那我就要幫助到底。
來到這條街,街上依然很熱鬧,但是我卻從繁華中嗅出了一絲血腥,聞到了一絲殘忍,透過玻璃,我看到那道清純的女子已經換了一個,我痛恨,爲什麼又有一個良家被拉下手,我氣憤的推開門走了進去,幾個女子正在聊天,其中一個女子說:“明天是不是該我扮清純了?”
看見我進來,她們開始圍了過來,而此刻的我卻感到了震驚和憤怒,人羣中竟然有吳靚,而且她今天穿着妖豔,低胸露出了深溝,臉上濃妝豔抹,和昨天判若兩人。
“是你。”此刻她也看到了我。
“爲什麼?她們不讓你走嗎?”此刻的我心情很複雜。
“你真幼稚,爲什麼你們男人總是喜歡勸我們從良?你們自以爲很清高嗎?”吳靚不屑的說道。
“你昨天是騙我的?生病什麼都是假的?”
“你見過哪個小姐會將自己的身世告訴客人的?”
“你是自願的?”
“廢話,好玩,刺激又有錢。”
我一直注視着她,彷佛自己就像猴子一半被人耍了,但是我內心依舊希望她離開。她看了我一會,眼神中好像有了一絲光亮,低着頭輕聲說道:”以後你不要再這麼善良了,這是我的職業。“
”職業。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我依舊希望你早點脫離這行,你好自爲之。”
我離開了,突然感覺街上所有的霓虹都在注視着我,像是用戲虐的眼神在看我,我第一次對社會感到疑惑,感到了不可理喻,究竟是社會太複雜,人心太難測,還是我自己太天真?何爲圓滑,圓滑就是屢屢碰壁之後的妥協,是經歷百態後的釋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