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齊齊哈爾到哈爾濱,我看着車廂內這些歡快的表情,聽着一些高談闊論,呆呆的望着窗外那些來不及細細觀看就一直往後倒退的人和物 ,真是往事只堪哀,對景難排,內心彷彿被幾座大山壓得喘不過氣來,車一直走着,呆呆的往外望着,望的是姐姐步入大學之後的窘迫,望的是凱子的殘疾,望的是自己現在這副眉頭緊皺…...
出了火車站,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又勾起了我對這座城市的零散記憶,兩年了,望着這個曾經來過短暫停留的陌生的省城,城市依舊還是那麼熱鬧繁華。
我卻已不再是那個年少孩童的我,憑藉着記憶,來到撫順街,找到了張奶奶的旅館,進去之後,裡面的白天還是一如既往的雅雀無聲,只有張奶奶在那收拾衛生,這也是爲什麼這個地方總是那麼幹淨的原因。
“奶奶,寶子在嗎?”
“寶子,他已經好久沒回來了,你找他有事嗎?”張奶奶將垃圾裝了之後,直了直腰。
“奶奶,我上次和寶子一起來過,您還有印象嗎?”我靠近張奶奶,好讓她可以更好的看清我。
“感覺有點眼熟,這裡的人多,我也上了年紀,記憶力不行嘍。”張奶奶笑了笑說。
“上次寶子不是離開很長一段時間嗎?我就是和他一起從北京過來的。”
“哎呀,哎呀,我想起來了,還是北京好使。寶子這次出去挺長時間了,我也挺擔心他的,我還尋思他是不是找你去了,看來不是。”
“奶奶,那他走的時候說什麼了嗎?”
“說去當什麼,什麼業務員,賣什麼東西,可以開展下屬,當領導,賺的還多,然後就隨便收拾了一下,火急火燎的走了。”
“沒說去什麼地方嗎?”
“沒有,只說去賺錢。”
“那行吧,奶奶,那這裡還有空牀位嗎?”
“有,這裡剛好有幾張空牀,你先看一下,看挑哪個。”奶奶隨後帶着我朝房間走去。
上次由於回來的晚,出去的時候也沒顧得上看,這次才清楚的看到了這裡的全貌,所謂的10人間,其實就是一個大牀架子,分爲上下兩層,上面放着牀板,然後鋪着褥子和被子,中間留着有隙,以此來分開牀鋪。
我看了看牀架子,是鐵質的,不知道能不能承受住五個人的重量,試着搖了搖,不錯,還挺穩,忽然看到架子腿是三角形的,三角形具有穩定性,記得以前老師這樣說過,看來造牀的人還是一個文化人,我笑着走出10人間,8人間滿了,八人間和10人間一樣,就是裡面的牀稍微比10人間的小一丟丟,但是畢竟人少,與10人間相比,看起來還是蠻大的,看着挺寬敞的,我去看看了,果然也是三角形的。最後奶奶打開了四人間,看到裡面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裡面有兩張牀,雖是上下鋪那種,但是一張牀位睡一個,位置很寬敞,裡面還有一個小櫃子,看着裡面還有兩個空牀位,我問張奶奶:“寶子平時住哪?”
“他啊,就住這間,你看那個牀鋪就是他的”張奶奶指了一個上鋪說道。
“那行,奶奶,我也就住這了”
“好,那我去給你拿被子。本來住這是不提供被子的,他們都是自己帶的,不過你是寶子的朋友,看着年齡不大,奶奶就拿一牀我家的被子給你用吧”
“謝謝奶奶,我去幫您,以後我有空閒時間的話,也會和寶子一樣,幫您的,有什麼事,你以後直接說就行”
“好,好,這下你可幫了大忙了。”
我就跟着張奶奶,將被子拿來,鋪好,這時候,張奶奶已經給我煮了一包方便麪,這也是張奶奶這裡的特色,要是誰回來晚了,沒時間吃飯,或者太累太困了,張奶奶就會煮一碗方便麪,裡面放着各種蔬菜,雞蛋,味道很好吃,而且也只收一個成本價,我將牀鋪的錢和方便麪的錢給了張奶奶,最後又給了50塊錢的被子錢,張奶奶只收了30塊。
完了之後,我就決定去人才市場那去看看,人才市場那還是人聲鼎沸的,看來兩年這裡基本沒有什麼變化,依舊是:
“ 餐館招洗菜洗碗,打掃衛生的。”
“工廠招卸貨員了,工資日結。“
“ 飯店招服務員了,管吃管住,待遇豐厚啊。”
“倉庫缺個保管員啊,有意的來看啊。”
“招串羊肉串的,30一天啊。”
“招裝土的。”
“找個力氣大的,幹得多錢越多啊。”
…...
聽着這些熟悉的聲音,我苦笑一下,上次來這裡我還是一個旁觀者,這次已經變爲局中人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人才市場的外面依舊有很多人舉着牌子,寫着招聘,找零工,也有工廠舉着牌子來這招工人,屋子裡面擺着桌子,有人在招廚師,服務員職位。在外面轉了一圈,隨後走進屋子。
第一家是,工廠找裝卸員的,招聘的人看了看我,以懷疑的眼光問:“能扛得動不?”說話間,一個結實的中年男子,長得黝黑,身體看起來很結實,搶先答道:“這位大哥,您抽菸,這活我很拿手啊,那裝修速度咔咔的,你看他,身體弱的好像一風就倒的樣子,你們可要好好想想啊。”
我心裡很煩他,你想去搬就去嘛,埋汰我幹什麼,我一轉身就離開了。
第二家是,串羊肉串的,人問我:“以前串過沒?”,我就很納悶了,現在都要招有經驗的嗎?我這種小白就不行嗎?我回答說:“沒有串過,串這有什麼難的,不就是把肉往木棍上一串嘛?還需要以前串過?”
“一串上最多可以串多少?”
“這我哪知道,看籤子,籤子長的多串點,短的就少串點”
“我這麼問吧,一串肉串,串多少肉才合適?”
“一串肉串,能串多少串多少,串滿我也不知道需要多少肉啊。”
“好,你的情況我都知道了,不好意思,我們這邊需要以前有經驗的,你可能不太適合我們。”
我都不知道自己哪裡講錯了,就被人拒之門外了,這時候,一位大姐過來了,我就站在旁邊聽。
“以前穿過串嗎?”
“串過,我的絕活就是每串可以串出分量十足的串”
“好,我們就需要你這種有經驗的,走,跟我走。”
我心裡很氣憤,爲什麼有經驗的就比沒經驗的值錢,我還是小夥子,難道不比這大媽快?慢慢的我才琢磨出來,感情他們要招那種用最少的分量傳出最足的感覺,我還傻傻的說什麼能串多少串就串多少,這真是外行看熱鬧,內行聽門道。
又來到一家,就站在旁邊聽,看他還整什麼幺蛾子。
又轉到了一家餐廳招服務員的,可是很奇怪,好像沒人來問過,我走了過去。
招聘的人問:“找工作嗎?包食宿。”
我問道:“工資多少?”。
“一月500塊。”
“這個有點低啊,這個都不夠付我房租費,不好意思啊,我再去其他地方問問。”怪不得沒人來問呢,工資也太低了。
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距離,看見一個挺好看的姑娘,旁邊是個慈眉善目的大叔,就過去問:“這邊招人嗎?”
“招啊”女孩說,“我們飯店招一位傳菜員。”
“什麼是傳菜員?”
“傳菜員就是開餐前搞好區域衛生,做好餐前準備,負責點菜單的傳菜準確無誤,負責在餐廳的不同檔口傳送菜品。”
“能簡單描述一下嗎?”
“就是客人點了什麼東西,記錄下來,然後轉給後廚 。”
“那這個我可以啊。”
“你就算一個,走,我帶你去餐廳。”
去了才知道,是一家朝鮮的飯店,招牌、菜單和飯店牆上,都有朝鮮文字,看着就好像是沒寫完的中文一樣,裡面沒有椅子,桌子特別低,沒有凳子,只有一個墊子,每次看到客人盤膝坐在那吃吃喝喝,我就感到很彆扭。
讓我最驚奇的就是門,平時的門就往裡或者往外開的,這裡卻是向左右推開的。剛來的時候,我還使勁推拉,差點將門給整壞了。
服務員全都穿着朝鮮服飾,雖然我沒去過朝鮮,但我總有種不在中國,身處異邦的感覺。
吃的東西更是充滿了異地風味,講究辣,可是辣卻從鮮字入手,沒有了那種麻辣和油性,朝鮮冷麪,是朝鮮傳統民族食品,尤其以蕎麥麪冷麪爲着稱,一般用牛肉湯或雞湯,佐以辣白菜等,關於冷麪在朝鮮還有一個故事。在農曆正月初四的中午,據說在這一天吃上長長的冷麪,就會長命百歲,故冷麪又稱爲“長壽麪”。
狗肉湯,狗被稱爲“地羊”,燉的是狗肉,狗雜,狗排骨,除了鮮就是辣,夏天吃最好,有句俗話說“三伏天喝狗肉湯如同吃補藥”。
朝鮮打糕,也是傳統風味食品,因爲它是將糯米放在曹子裡用木錘打製成,故名“打糕”,打糕分兩種,一種是用糯米制做的白打糕,一種是用黃米制作而成的黃打糕。
鹹菜,佐餐食品,多以桔梗,蕨菜,白菜,蘿蔔,黃瓜,芹菜等位原料,吃起來清脆爽口,鹹淡適口。泡菜,也叫辣白菜,朝鮮語叫“吉木其”,用上好的白菜,蘿蔔,黃瓜等新鮮菜做成,比一般泡菜或鹹菜營養豐富,又保持新鮮蔬菜的多種維生素;
我們也提供住宿的地方,一個大房間裡,男男女女住在一起,經常在晚上的時候,一些寂寞的男女會搞在一起,慢慢的發現,飯店的服務員經常會換一批,換來的不是被老闆搞,就是被廚師長,廚師搞,我甚至覺得那些服務員就是老闆他們的工具。
後來聽說好像是老闆爲了留下一些技術好的廚師的一種手段,我覺得這種很混亂的日子根本不是我想要的,而且有些來這裡的客人總覺得自己在和國際接軌,非得逼我們說朝鮮語,有時候聽着他們那蹩腳的語言,我就覺得,都是中國人,在中國人的地界上吃個飯,做飯的都是中國人,上菜的是中國人,吃飯的中國人,非要講朝鮮語,就算這裡的朝鮮人也不定會朝鮮語。
每天要對客人點頭哈腰,像僕人一樣的伺候他們,完了有時還能挨那些無緣無故的罵,被罵的時候還得強顏歡笑、唯唯諾諾,最後還得帶着委屈,收拾那被人弄得一片狼藉的桌面。
起牀,收拾,笑臉相迎,點頭哈腰,小心伺候,收拾殘局,就這樣一天天重複着,循環着過了一段時間,可能是一個月或者更長,每天的機械式工作,**的住宿條件已經讓我變得漸漸失去了靈魂,我內心已經變得不安,最後,我辭職了,離開時我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個正常的人。
我又一次去了人才市場,因爲上次在飯店就是管住的,就從張奶奶那搬了出來,這次也想找一份管住的地方。
又找了一個管吃管住的洗浴中心,招聘的人還告訴我,裡面有小費,當時手裡頭沒剩什多少錢了,聽說還有小費,就去了,去了之後才發現,洗浴中心也不只是讓客人們泡澡,搓澡的地方。
這個洗浴中心,分爲三層,第一層是大衆浴池,可以泡澡的地方,一般來的人都是那些手裡頭有點閒錢,但是又不是很多的那種人,第二層是搓澡的地方,裡面的服務就包括的多了,按摩,桑拿,搓澡,來二樓的基本都是那些穿着華麗,身上處處透着有錢的人,在二樓做完服務以後,他們就去三樓找個單間休息,然後在點一個技師爲她服務,剛開始我很納悶,技師每次上鐘的時候,都會好好打扮一番,然後進去開始爲客人服務,完了之後面帶潮紅,滿臉笑意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