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雪晴皺着眉聽着:“我記得乾媽當時遣我來天佑時,只說那楚非緋乘坐的時空穿梭車出了事故,數據終端那裡被毀,而那丫頭是唯一的倖存者,故而懷疑她是別有用心的人,還囑咐我查驗她的肩上是否有印記,難道那時,乾媽就懷疑了?”
邵飛微笑道:“那時,也只是懷疑罷了,如今,卻是可以確認了。”
方雪晴一皺眉:“不對,我明明驗過,她身上根本沒有鳳印。”
邵飛臉上難得露出困惑的神色:“不錯,這也是屬下絲毫沒有懷疑她的原因,只不過那時夫人說寧願錯殺,不能放過,屬下才派了殺手......後來,大小姐與楚非緋等有了合作的約定,屬下便也暫停了刺殺的行動。”
方雪晴站起身,在室內踱起步來:“拋開鳳印不談,這丫頭又是哪裡引起了你們的懷疑?除了貪財外,也就是運氣好一點罷了。”方雪晴停下腳步,想起那日治水送行時,楚非緋那風光的模樣,冷笑道:“而且這丫頭愚蠢又自大,她以爲就憑她那點自以爲是的小聰明,就能解決千年氾濫的淇水嗎?我看乾媽也是小題大做了,她這樣的人,不用我們動手,我看她這次治水,能不能回來,還難說!”
邵飛眸光微閃,微笑道:“大小姐說的有理,不過,大小姐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爲有一件事,大小姐還不知道。”
“什麼事?”方雪晴停下踱步,看向邵飛,她發現無論這個邵飛表面看上去,多麼儒雅,多麼君子。她卻始終對他沒有好感。在她看來,這個邵飛就像是帶着一張面具的傀儡,對乾媽的指令一絲不苟地執行着,而他的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卻沒人能知道,因爲他的一切都已經完美地掩藏在他的面具之後。
邵飛對方雪晴略帶敵意的打量適應良好地微笑:“大小姐應該還記得時空管理局,是一直監視着各個時空的數據的吧?”
“那又怎樣?”方雪晴看不慣地轉開眼去。她不喜歡邵飛那一成不變的有禮的微笑。說好聽了,那叫紳士,說白了。那就是虛僞。
“楚非緋如今是天佑的一品尚宮,她的緋然居對天佑的商業模式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而且她正在進行的治水一事,也是將會影響整個歷史進程的大事。但是時空管理局那邊的數據卻沒有報警。”邵飛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淡笑着望着方雪晴。
“爲何會如此?”方雪晴雖然對時空管理局的規矩從沒放在心上。但是也依稀聽過楚非緋提到過,什麼改變歷史的嚴重性。如今卻聽說,楚非緋做出那麼幾件大事來,居然對數據沒有影響。方雪晴也是詫異:“難道這小丫頭還有什麼辦法能躲過時空管理局的監察?要是這樣,我還真是小瞧了她。”
邵飛微微一笑:“躲過時空管理局的觀察,談何容易。可以說從演算模型上講,是不可能的。”
“那楚非緋是如何做到的?”
“其實數據沒有報警。還有一個可能性。”邵飛的一向淡然的臉色鄭重起來:“那就是這個楚非緋本身就是天佑王朝的人,不受監察系統演算模型的制約。”
方雪晴吃驚不小:“她?怎麼會?怎麼可能?她不是一直在孤兒院嗎?難道?”
“不錯,她應該是在十幾年前,就被時空亂流捲入了二十四世紀,在孤兒院長大。而幫助她掩蓋痕跡的人,就是那個陸坤,而陸坤的真實身份,則是二十四世紀的影星程前。”邵飛一字一字地道:“大小姐不必懷疑了,這件事夫人已經查得很清楚了,雖然二十四世紀,程前還偶爾會在公開場合露面,其實都是替身假扮的,真正的程前已經在天佑王朝做了緋然居的大總管。”
方雪晴被這一連串的信息量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邵飛緩了緩神情,又露出了那溫文爾雅的微笑:“其實,屬下這次來,只是將結果通知大小姐而已,一則大小姐不必再花費時間尋找那人,二則,大小姐也可以在適當的時機,採取行動,除了她了。”
方雪晴愣了半晌苦笑一下:“沒想到,真是沒想到,竟然是她,爲什麼是她?”
邵飛俊秀的眉心微微蹙起,仔細地觀察着方雪晴的臉色:“難道大小姐與這楚非緋之間?”
方雪晴有些混亂地擺擺手:“不,我只是沒想到......”一個聲音在方雪晴心裡小聲地道,真的沒想到嗎?難道她在看到楚非緋時,那種莫名的心悸的感覺,不是因爲長期殘酷訓練培養的警覺性在示警嗎?
又或者,只是同父異母的血緣在提示她?那個一直被她看不起的蠢丫頭,竟然就是真鳳公主?她正牌的姐姐,而她則是個用見不得光的手段,來到這個世上的副產品,而且一出生開始就被當做工具來培養?
方雪晴的腦子很亂,但她卻不想在邵飛面前表現出來。她強自鎮定地坐在桌前,重新開始梳理自己的髮絲:“我知道了,還有什麼事。”
“還有一件事,要大小姐知曉,屬下已經着手除去楚非緋的動作,大小姐只需靜觀其變就好。”邵飛微微欠身:“夜深了,請大小姐安寢,屬下告退。”
邵飛的身影無聲地離開了寢室,就算是方雪晴這樣的輕功高絕的人,也沒有聽到半點動靜。
只是此時,方雪晴顧不上驚訝邵飛的身手,她一下下地梳理着自己的秀髮,彷彿在梳理自己紛亂的思緒。腦子裡閃過那丫頭故作萌蠢的臉,巧笑倩兮的臉,鎮定自若的臉,最後定格在那一天,她站在城頭上,看着這丫頭騎着一匹高頭大馬,意氣風發,肆意張揚的笑臉......
楚非緋......
啪的一聲,玉梳在她的手裡斷裂成兩半。
方雪晴垂下手,望着鏡中那張秀麗絕倫的麗影,喃喃地道:“原來這就是宿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