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江文昊將瑾瑜扶到休息室內間的牀上躺好,想要起身卻被瑾瑜緊緊扯住了胳膊,小孩兒似乎難受的很,皺着眉扯着江文昊的手臂用熱乎乎的臉蛋兒蹭來蹭去,江文昊給他纏得有些冒汗,卻也清楚是那下作的藥在發揮作用,江文昊和瑾瑜分手後就沒再找過伴兒,連一夜情都沒有,和小偉在一起後,面對對方有時看似無意實則暗藏挑逗的行爲也是性趣缺缺,如今被瑾瑜僅是這樣蹭了幾下就發現身體竟然起了反應,江文昊苦笑一聲,到底還是隻對這一個人才行。

不過這可不是他和瑾瑜乾柴烈火的時候,江文昊穩了穩神,努力擺脫了瑾瑜地拉扯,起身幫他蓋好被子,掏出電話給樓下吧檯打了個電話:“起凡,拿杯解藥上來。”

起凡就是那個小領班,所謂的解藥其實是“匿瑕”內部的一種稱呼,是他調製的專門用來解各類**的一種飲料,針對範圍很廣,見效快而且不會對人體造成任何傷害,小領班接到電話不敢耽擱,趕忙調好了送上去。

江文昊等在門口,顯然並沒打算讓起凡進去,接過杯子說道:“你去忙吧,我喂他喝。”

起凡看到自家老闆神色有點兒不對,額頭上竟然滲着汗,多少顯得有點兒狼狽,不由有些奇怪,但也知道好奇心害死貓這話,這可是自家老闆,給他發工錢吃飯的,所以再好奇也得忍着,起凡摸摸鼻子,轉身一溜煙兒跑掉了。

江文昊再次返回內室,坐在牀邊托起瑾瑜身子把杯子遞到他脣邊,瑾瑜心裡好像有把火在燒,頭暈耳鳴怎麼着都難受,被藥效折騰得犯起小孩兒脾氣,腦袋晃來晃去不老實,江文昊一隻手攬不住他,只能先放下杯子:“瑾瑜,聽話別鬧。”

“難受。”瑾瑜耳朵裡嗡嗡亂響,根本聽不清江文昊在說什麼,只是斷斷續續地重複着難受兩個字。

江文昊也不急,乾脆把人整個抱在懷裡,就像以前瑾瑜每次生病難受和他任性撒嬌耍脾氣時一樣,一隻手輕輕拍打着瑾瑜的後背,像哄孩子一樣在瑾瑜耳邊輕聲軟語:“乖,喝了藥就不難受了,很快就過去了。”

瑾瑜雖然神智並不清醒,但身體卻記得這些熟悉的動作和聲音,在江文昊耐心溫柔地哄勸拍打下真就慢慢安分下來,江文昊趕忙拿過杯子喂他一點點將解藥喝光,身體裡**的殘留很快被化解吸納乾淨,小孩兒臉上不正常的紅暈漸漸褪去,呼吸也開始趨於平穩淺淡,江文昊這才鬆了口氣,起身讓瑾瑜重新躺好,剛剛低頭給他蓋好被子,瑾瑜的睫毛顫了顫,雙眼竟毫無預兆地睜開了。

兩個人的臉離得很近,如此直接地四目相對,江文昊幾乎能在瑾瑜的目光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男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安靜的休息室裡一時竟只剩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瑾瑜直勾勾地盯着江文昊看了有半分鐘之久,突然翹起嘴角笑了笑:“又在做夢了,這種每天重複的夢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明明就都變不成現實。”

見小孩兒嘟囔完又滿臉失望地撅着嘴巴側身睡去,江文昊忍不住長出了口氣,直起因爲維持一個姿勢過久而有些僵硬的身體,才發覺後背上也都是汗,嗓子有點兒發乾,一隻手伸到瑾瑜額前,猶豫再三終究沒有碰觸上去,江文昊覺得自己挺不對勁兒了,腦中警鈴大作,直覺告訴他這個房間是絕不能再待了,急忙快步走了出去。

瑾瑜醒來後,看着陌生的房間大腦稍稍有些空白,屋子裡拉着厚厚的窗簾,但依然可以看出外面天光大亮,已經不算早了,幾分鐘後記憶開始慢慢在腦海中復甦,昨晚不知怎麼就開車到了“匿瑕”,然後鬼使神差地進了店,本來還擔心萬一碰到江文昊要怎麼辦,卻從調酒師和侍應生地閒談中知道江文昊陪着休班的小偉在家沒過來,心裡也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兒,然後也沒留意自己到底喝了多少酒,再然後,似乎有人過來搭訕,記憶就在這裡模模糊糊地斷掉了,瑾瑜覺得一驚,猛地從牀上坐起,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急忙扶住牀才勉強止住那陣眩暈,膽戰心驚地檢查了下自己,發覺並沒有什麼不妥才鬆了口氣。

拉開房門瑾瑜發現自己剛纔睡得房間是一個小套間的內室,外間濃重的煙味兒嗆得瑾瑜一陣咳嗽,瑾瑜皺着眉揮了揮手,當視線落在坐在桌後轉椅上熟睡的人臉上時,動作立刻就僵住了。

彷彿怕驚擾了不真實的夢境一般,瑾瑜輕手輕腳地挪向桌旁,每走近一步,男人的臉就清晰一分,那張臉彷彿散發着不可抗拒的魔力,令瑾瑜着魔般地想要靠近些,再靠近些,桌上的菸灰缸裡滿是菸蒂,顯然江文昊睡着前一直坐在這兒不停地抽菸,瑾瑜心疼地看着江文昊微蹙的雙眉,以前的江文昊不是這樣的,記得自己每次在他懷裡醒來,都會看到他帶着笑意的睡顏,江文昊的五官屬於很清晰卻又不過於棱角分明的類型,所以整個人帶着一種陽光俊朗的感覺,可睡着後總是微微勾着的脣角讓他露出一種孩子氣的柔軟,讓人想要親近,更想要嘗試着擁抱,那會兒自己還常常取笑他是不是做夢娶媳婦兒呢總笑得這麼開心,然後就會被江文昊按在牀上不是掐臉蛋兒就是掐屁屁好一通教訓,後來每次想起都覺得那段時光真是很快樂很幸福的生活,卻被自己地愚蠢和虛榮生生毀掉了,現在的江文昊連睡着了都會皺着眉,而自己呢,到底有多少個夜晚沒有好好睡上一覺了,只不過走錯了一步而已,再回頭卻發現離那個錯誤的起點竟已十萬八千里之遙。

也許,以後也只能這樣繼續錯下去了,直到再看不見來時路。

瑾瑜的目光從江文昊頭頂一點點開始遊走,嗯,記得男人右眼角外側有一顆小小的痣,還在,對了,耳垂上應該有塊淺淺的胎記,是右耳沒錯的,瑾瑜爲此小小地興奮了下,明明都不是刻意去記的小事,竟也如此根深蒂固地存在於心中,而明明是這麼愛的人,當初怎麼就捨得放手了呢。

被人這麼近距離地盯着端詳,江文昊饒是在夢中都感覺到了異常,陡然睜開雙眼,看到的是瑾瑜近在咫尺的臉,江文昊下意識地將座椅往旁邊一撤和瑾瑜拉開了距離,瑾瑜被他這麼明顯地迴避動作弄得有點兒尷尬,看着男人眼底再也不見的溫柔依戀,不自覺地紅了眼眶。

兩個人都知道他們如今的關係早已沒什麼可以過多交談的內容,再見面打個招呼客套地寒暄兩句是最妥帖的方式,但卻沒有一個人開口打破這種明明有些難堪卻固執僵持的局面,瑾瑜微紅的眼眶讓江文昊無所適從,他不敢想那代表着什麼,因爲無論答案是什麼,都不是他能坦然應對的。

直到電話鈴聲響起,兩個人都是一驚,江文昊看了眼來電人的名字,站起身背過去接了起來,瑾瑜看着他的背影,江文昊接電話的聲音並不大,但也斷斷續續能聽到一些,應該是小偉在問他什麼時候能回去。

瑾瑜覺得自己是魔怔了,明知江文昊早已有了新的愛人,明知曾經只屬於他的位置已經易主,但這又能怪誰呢?是自己將那個位置拱手相讓的。

雖然背對着瑾瑜,但江文昊仍能感覺到被兩道灼熱的視線牢牢凝視着,這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實在不怎麼舒坦,只能匆匆掛斷電話,轉回身卻發現瑾瑜已經移開了目光。

“昨晚的事,你還記得嗎?”江文昊覺得即使出於朋友關係,也有必要提醒瑾瑜些事情。

“記得不是很全了,不過聽你的語氣,應該是遇到麻煩了吧。”

“你被人在酒裡下了些不乾淨的東西,被店裡的人及時發現纔沒出事。”江文昊看到瑾瑜吃驚的表情嘆了口氣,“瑾瑜,你是公衆人物,一言一行都有人在看,其中就包括想要興風作浪的人,你這種身份實在不適合一個人到這種地方,昨天幸好是在這裡,如果換成別家,誰也不能保證事情會不會變得很糟糕。”

瑾瑜知道男人是真心關心他,心裡一陣溫暖,便有些衝動地問了一句話:“那你知不知道我昨晚爲什麼會到這兒來?”

這是個相當危險的問題,即使明知答案是什麼也絕不是實話實說的時候,江文昊搖搖頭:“匿瑕開門做生意什麼客人都可以來。”

瑾瑜本就不太好的臉色因爲這個回答顯得更加蒼白。

“你應該回家好好休息,身體是自己的,揮霍了沒人可以補償給你。”江文昊拿過外衣,“需要我送你嗎?”

再糾纏下去就太難看了,江文昊禮貌到疏離的語氣讓瑾瑜再一次清晰認識到,很多美好的東西,真的在四年前就已經支離破碎了,四年前自己走得乾脆,四年後,江文昊反而比他更清醒,世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彼此再也回不去。

瑾瑜看了看那些堆積的菸蒂,輕聲對江文昊說:“別光說我,你自己也一樣。”

江文昊點點頭:“只是偶爾煙癮會大了些。”

兩個人走出“匿瑕”,江文昊遲疑了一下還是問道:“真的不用我送你?”

瑾瑜搖了搖頭,指了指江文昊手裡的電話:“剛纔是他在催你吧?那就快回去吧。”

兩個人沒再說什麼,很有默契地同時轉身向兩個不同的方向邁步離去,瑾瑜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看去,見江文昊前行的腳步突然微微頓了段,但終究沒有回頭,瑾瑜看着男人漸漸消失在陽光中的背影,勾起嘴角笑了笑,卻覺得有什麼東西流進脣齒之間,滿嘴皆是鹹澀。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很多傷害真的不是想挽回想化解就能立刻做到的,瑾瑜小盆友啊,你得明白這個道理。

這章木有肉肉的,主要吧,他倆這個時候這種局面出現肉肉太奇怪了,不過早晚會有的,只是希望到時候不要被髮黃牌兒,~(@^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