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雅間諸人擁簇中走出的英挺男子,香雲閣中諸多客人臉色紛紛大變,不覺低首眼露幾分敬畏。
能被莫府二爺喚作哥的,自然只有四季宗新晉內宗弟子,莫府主人莫語!他徑直走出,卻沒對莫良看去半點,目光掃了一眼那身披鳳冠霞帔的清清姑娘,淡淡道:“果然是絕色佳人,難怪引得舍弟如此魂不守舍。”
清清臉上笑容在他注視下竟顯得有些勉強,急忙低首斂衽行禮,“莫爺謬讚了,清清不敢生受。”
“何來謬讚一說,我只怕自己還是看輕了姑娘。”莫語微微搖頭,“我便出價一千顆上品寶晶爲清清姑娘捧場,不知你還加不加價?”最後一言,卻是向對面錦袍公子所言。
整個香雲閣瞬間死寂!
雖然他淡笑開口,但只要稍有智慧,便能看出他此舉背後的強悍霸道與滔天氣焰!香雲閣中客人紛紛色變,暗道此番他怕是來者不善!
此人眼底突然閃過一絲恐懼,很快便遮掩下去,拱手道:“既然莫爺志在必得,在下自然不好奪人之愛,這女子讓與莫爺就是,告辭!”
語落,他轉身便要離開。
莫語突然笑道:“等等再走,莫某還有一些事情。”
他身後幾名體修漢子快步逼近,“還請公子暫且止步!”口中客氣,臉上卻是一片凶煞。
“衆目睽睽下你們想幹什麼,莫非便沒了一點王法!莫語,即便你是四季宗弟子,若敢如此肆無忌憚行事,也必定難逃懲責!”錦袍公子色厲內荏咆哮,眼中懼意難掩。
“莫爺,請給奴家一份薄面,不要在我香雲閣中生事。奴家願分文不取,今夜便將清清送給莫爺暖牀。”香風之中,一二十七八美麗婦人快步走來,許是步子急了一些,使得俏臉暈,身上更多了幾分魅惑之感。說話間一臉楚楚,讓人心中不覺生出憐惜。此女,正是香雲閣表面上的老闆芸娘。
李濤低語說明她的身份,莫語微微點頭,“原來是芸老闆,莫某今日並無生事的意思,也不想憑白得了你這花魁。我只是懷疑今晚花魁競拍此人虛擡高價,所以想要查看一番。若此人身上真有兩百上品寶晶,莫某願承擔一切後果,即便狀告至事務司也甘受宗門懲處,否則……。”他冷笑一聲,言而未盡,卻能讓人清楚感受到那份冷酷,“動手,看看這位公子身上有多少寶晶?”
“是,老爺!”
幾名體修漢子獰笑一聲,直接撲出將他按到在地,蠻橫搜刮起來。
“莫爺!進門是客,你這樣做等同打我香雲閣的臉,未免太過分了!”芸娘急急開口,聲音多了幾分尖銳,“若莫爺執意如此,奴家可就要不客氣了,香雲閣護衛何在?”
“聽芸老闆吩咐!”
呼啦啦,十數名身高體健的護衛直接涌出。
莫語眼眸厲芒一閃,冷然低喝,“誰敢動手,莫某今日便讓他橫着出去!”
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此處所有人耳中,頓時便有一股冷意自心間升起,只覺得渾身冰涼。尤其那些香雲閣護衛,更是臉色蒼白,一時間竟不敢動彈半點。
這一耽擱,搜索已有了結果。
啪!
幾顆零碎寶晶與兩件女人的紅肚兜被丟在地上,“老爺,搜遍了此人身上,只有這些東西。”
莫語看了一眼,冷笑道:“果然是虛擡價格,只是不知你是自己玩火找死,還是受人指使。”他轉首看向那芸娘,“不知芸老闆覺得是哪種可能?”
芸娘心中閃過一絲慌亂,表面卻點滴不露,此刻已收拾好表情露出甜膩笑臉,“哎呀,莫爺果然慧眼如炬,竟能瞧出此人的不妥,否則當真要被他壞了我香雲閣的名聲。”卻是悄無痕跡轉開了話題。
“哈哈,芸老闆過譽了,不過爲免日後有人嚼舌根,說香雲閣刻意安排暗子與客人競價哄擡價格,還請芸老闆拿主意,應該如何處置此人?”
處罰輕了便是刻意包庇,處罰太重又怕此人亂說話,莫語輕描淡寫,便給她出了一道難題。
芸娘銀牙暗咬,卻不敢遲疑太久,表面還得做出風輕雲淡的模樣,“既然是莫爺看破了此人,那便交由莫爺來處置,奴家沒有任何異議。”說話間,她眸子在那臉色蒼白錦袍公子身上一掃而過。
莫語“哈哈”大笑,突然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莫某幫忙處置倒是無妨,不知芸老闆想要如何報答?”
芸娘嬌軀緊貼着他英挺結實的身體,略微一怔很快便恢復過來,媚眼在他臉上一掃,吃吃笑道:“不知莫爺想要什麼,只要奴家有的,都願意答應呢。”
莫語伸手在她粉嫩俏臉上捏了一把,卻將她直接鬆開,“這就算是一點利息,等以後莫某想到了,再來向芸老闆索要。動手,將此人手腳打斷,送到事務司!”
上一句還在與美人調笑,下一句便如冬日寒風,冷冽深入骨髓!
“是,老爺!”
幾名莫府護衛乾脆動手,只聽得“咔嚓”數道骨骼碎裂聲,那錦袍公子四隻扭曲變形,慘嚎着在地面翻滾起來。
芸娘嬌軀微僵,急忙低首,臉上浮現一絲不正常的蒼白。
莫語笑道:“芸老闆覺得這樣處置可還妥當?”
“膽敢對二爺下絆子,莫爺沒殺了他已算大度,奴家敬佩的緊呢,自然沒有異議。”
“哈哈,芸老闆果然深明大義。不過今日終歸是清清姑娘首夜競拍,總不好就這樣被莫某破壞了。這樣吧,此人既是故意哄擡價格,莫某之前出價自然不算,便重新出價競拍。”莫語笑着開口,“莫某便出一顆下品寶晶,如何?”
芸娘面龐猛地一僵。
臺上,那清清姑娘更是俏臉煞白。
“各位儘管出價就是,莫要因我出價便不再爭奪,窈窕美人在前,可千萬不要留手啊。”莫語目光在周邊掃過,但凡與其目光接觸者,皆急忙低首以示敬畏。
諸客人中不乏多智之輩,自然從今日之事中看出諸多貓膩。莫語看似客氣,但言辭舉止間卻冷酷霸道,直指香雲閣!有錦袍公子下場在前,這個時候自然不會有誰不開眼,跳出來與他唱對臺戲。
莫語等了一會,轉首笑道:“芸老闆,承蒙各位賣給莫某一個臉面,竟無人與我競價,只是一顆下品寶晶的價格,是否太過委屈了清清姑娘?”
芸娘恨得咬牙切齒,直想張口撕下他一塊肉來,卻還要勉強陪着笑臉,“伺候莫爺一晚,是清清幾世修來的福氣,就算分文不取,也是她沾了光了,哪裡能算委屈。”
臺上清清姑娘低頭,雙手絞在袖中,指尖泛出一片蒼白,心中又是驚恐又是憤怒又是委屈,當真五味雜陳。
一顆下品寶晶,自己恐怕要成爲香雲閣有史以來,最低價成交的花魁首夜了,以後定會成爲衆人笑料。想到以後的淒涼,心中頓時一陣悲苦憤恨,卻偏生不敢表露出半點,忍的好生辛苦。
但在這時,只聽得莫語略帶歉意道:“莫某今晚尚有要事,怕是不能留下,不如便讓我手下護衛頭領李濤代爲享用,與清清姑娘一夜春宵。”
芸娘好容易恢復一些的笑容再度僵硬。
清清姑娘“嚶”的一聲,身子軟軟倒在地上,俏臉煞白,卻是連怕帶氣的暈死過去。
莫語微微皺眉,“清清姑娘莫非身子不妥,若有病還是及早診治爲好,否則耽擱的久了更加不妥。李濤,看來今夜你是無福享受美人了,便隨我離開吧,清清姑娘這我先給你記着。”
李濤低首,嘴角盡是苦笑。
言罷,他沿樓梯而下。
諸多圍觀客人,潮水般退讓開來,不敢稍作耽擱,心中卻大呼精彩!
這當真是左右開弓,耳光打的好生響亮!
此刻他們哪裡還不明白,今日定是香雲閣暗中作梗,卻被莫語識破,借題發揮一陣羞辱!只是不知香雲閣背後東家是誰,竟不開眼去招惹這煞星,當真自取其辱!
李濤走到莫良身邊,低聲道:“二爺,咱們該走了。”
莫良這纔像是回過神來,臉色微微蒼白,默默點頭向外行去。
香雲閣外,莫語停步,道:“李濤,我曾說過,待你好了便請你去最好的青樓點齊頭牌任你挑選,現在看來香雲閣怕是不歡迎咱們,你便帶着他們自己去選地方。這裡十顆上品寶晶,今晚花完了才許回府。”
李濤知道他們兄弟有話說,接過寶晶恭謹行禮,帶着手下轉身離開。
待他們走遠,莫語纔看了莫良一眼,道:“跟我上車。”
語落,他擡腿登了上去。
莫良躊躇了一下,低首跟進馬車。
“老爺,咱們往哪走?”
“回府。”
“是。”
駕車僕從一揚馬鞭,馬車調轉方向,向莫府行去。
馬車內一片沉默,耳邊只有“咕嚕嚕”的車輪轉動聲,兄弟兩人間一片沉悶。
“哥……我錯了……”許久後,莫良低聲開口。
“你錯在哪?”
“我不該中了算計還不自知,讓哥出面幫我化解。”
莫語眉頭緊皺,黑暗的車廂中,他眼眸明亮宛若星辰,讓人不敢直視,“你是我弟弟,不管出了什麼事,我都會幫你化解!就算被人算計又如何,有我在,誰都傷不了你!你錯的,是不該行欺男霸女之事,是不該自暴自棄沉溺享樂,是直到現在都不曾悔悟!”
他言辭之冷厲,是以前從未有過。
莫良怔住,半晌才嚅嚅開口,“哥……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