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緘默，眉角輕輕皺起，似在思索極重要的事情，神態肅穆至極。
幾息後，他擡頭，緩緩開口，“請大長老賜教。”
莫語神色平靜，“你不是本座對手。”
這絕非狂妄。
柳神再強，因本體緣由，神力幾乎無窮無盡，可它終歸只是，大戰神層次。
極限以下，極限以上……一線差距就是天淵之別。
柳神點頭，“本尊的確，不是大長老對手，但我想要嘗試一次。”
他眼眸神光閃動，流露堅定。
莫語擺手，“本座可饒鹿杖翁，但許悲冬必死。黃昏之地，本座饒他一次，便不會再給，第二次機會。”
碧綠神光中，鹿杖翁面露驚喜。
許悲冬臉色，則瞬間灰暗，眼中盡是絕望！
柳神微怔，似沒想到這點，略一遲疑，道：“多謝大長老。”
拂袖一揮，碧綠神光散去，鹿杖翁落在一旁，許悲冬卻被震飛過來。
他在意的，本就只有，鹿杖翁一人而已。
況且今日之事，歸根究底，是因許悲冬而起，柳神對他殊無好感。
這位隱門大供奉，在死亡臨近時，勉強保持的平靜，再也無法維持。
“大長老饒命！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莫語擡手，一指點落。
嗡——
空間猛地震顫，旋即出現一隻黑洞，便似一張大口，將許悲冬瞬間吞噬。
然後，這位隱門大供奉的氣息，便自天地間，徹底消散！
這一幕，讓無數修士，額頭汗如雨下。
鹿杖翁更是咽一口吐沫，臉色慘白。
他很清楚，若非柳神緣由，他此時已落得，與許悲冬相同的下場。
可好在，事情終於告一段落，鹿杖翁躬身行禮，“謝大長老寬宏。”轉身，慚愧道：“柳兄，我們走吧。”
柳神沉默。
鹿杖翁臉色微變，露出焦慮。
柳神躬身，“大長老，請問是否可以，幫助封族？”
莫語目光，落到祭天塔上，面露惋惜，“抱歉，本座有心無力。”
柳神面露悲傷。
他不懷疑，這話的真實性，以莫語修爲，根本不必如此。
要拒絕，直接說便是，誰能強迫他半點？
沉默了更更久，柳神吸一口氣，“請大長老賜教！”
這是他第二次說出這句話，平靜至極，卻比第一次，更加堅定。
有種拋開一切，放手一搏的意味。
莫語眼眸虛眯，“柳神，你當真以爲，本座不忍殺你？”
鹿杖翁大急，“大長老請勿動怒，柳神只是心繫封族，絕非有意冒犯！”
莫語並不接話，看着柳神。
柳神躬身，“因本體之由，我此生都無機會，踏出海外天世界。所以，與大長老一戰，借生死間磨礪，或許便是我最後的進階之機。請大長老，出手時不要有半點保留，本尊便是最終死於大長老之手，也無遺憾。”
這話，等於解釋。
可莫語，卻看出了更多，毫不留情道：“你想爲封族爭取更多時間，又或者是希望僥倖突破後，幫助封族逆天改命。”
柳神眼眸微縮，旋即平靜。
莫語搖頭，“放棄吧，封族逆天改命一事，沒有任何可能，哪怕你現今已是極限境之上，也同樣束手無策。”
柳神臉上悲傷更重，“我自誕生靈智不久，便與封族相遇相識，他們奉我爲主，但在我心中卻是最親近的夥伴。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封族絕滅。所以，請大長老應允。”
莫語沉默，心頭卻生出一絲讚賞。
柳神雖非人族，卻又一顆赤誠之心，這點讓他極爲滿意。
可想到，柳神本體爲先天柳木，無盡歲月來，已與海外天世界融爲一體，無法再剝離開來……莫語眉頭，便忍不住皺起。
塔靈散去，祭天塔維持不了太久，若大世界一旦入侵，海外天世界將會是他手中，極恐怖的一道殺手鐗。
到時，柳神必然要隨之一起殞落。
也就是說，柳神剩餘的時間，不多了，對莫語而言，可利用的價值，也削減了大半。
可他想了一會，卻緩緩點頭，“好，本座給你機會。”
的確，是要給柳神一個機會……一個，或許能夠，活下去的機會！
儘管，這個機會的代價，將有可能是，海外天世界存在世間大幅度減少。
但那又如何！
莫語答應塔靈的承諾，他已經做到，況且祭天塔內部空間，本就是有限的。既然不可能，帶走所有海外天生靈，便不如用這些世間，爲柳神換取這一次機會。
當然，歸根究底，最重要的原因，是莫語欣賞他，認可他，而柳神活着，的確能夠給他極大幫助。
從這點考慮，莫語的選擇是自私的，可這天地間，誰不自私呢？
莫語並無愧疚，坦然平靜。
不過，即便他已經做好，給柳神機會的準備，卻也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把握住。
否則，依舊是必死之局。
柳神眼眸驟亮，深吸一口氣，恭謹行禮，“多謝！”
他起身，站直了身軀，強大到難以想象的氣息，頓時自他體內，瘋狂爆發出來。
就像是一道洪流，帶着不可抵擋的磅礴氣勢，席捲十方天地！
嗡——
柳木之影瘋狂暴漲。
百萬丈、兩百萬丈、三百萬丈……
最終達到，恐怖無比的九百萬丈！
真正的撐天立地，真正的遮天蔽日，碧綠神光交織成大海，將蒼穹覆蓋。
柳神自誕生以來，無盡歲月中，第一次毫無保留的，爆發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世人震駭！
無數海外天強者，瞪大眼睛面露蒼白，胸口如壓大山，感到難以喘息。
軍部之主端明面露震撼，雖然他一直清楚，柳神深不可測，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強大到如此驚人的地步。
大戰神巔峰？
不！
要比這更強，因爲他本身，已經觸及到了巔峰之境，卻完全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端明深吸口氣，已然明白了，柳神真正的境界。
他已經，踏上了突破的關口，只差最後一股力量，推動他邁入新的天地。
柳神，果然是海外天，最強存在。
也的確擁有，一絲挑戰莫語的可能。
端明眼中神光爆閃，緊盯住場中，不願錯過這場，註定是海外天世界誕生以來，最強廝殺中的任何一幕。
而且，今日的這些畫面，將有可能在很多年後，成爲幫助他突破的，絕大助力！
嗡——
柳木之影震動，億萬條柳枝，攜帶風雷之勢爆發。
柳神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