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春風吹進望陽關,夾帶着關外的野花香。拂過熙熙攘攘的街道,撩起紅樓的輕紗帳,捲起小攤上的胭脂粉。
今日是春歸節,是四月最後一天。在這天,閨閣女子皆可頭戴鮮花,蒙紗出門,送春歸。男子當然也可以欣賞這些送春的嬌花。並且夜裡還有許多節目,所以這天格外熱鬧。
此時,街上不論是閒聊的,還是遊玩的,或是看耍雜的……他們的目光都若有似無的掃過一人。不爲別的,只因這人實在獨特。
那是一個身穿青色窄袖長衫的少年,衣服不是東堯國時下流行的廣袖長袍。年齡大點的人或許認得出,衣服雖然陳舊,但那款式確實是前朝貴族常穿的便服。
少年郎的長相雌雄莫辨,長眉細目,挺鼻薄脣,身姿挺拔飄逸。當然了,最爲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他肩上那隻皮毛蹭亮,眼神靈動的棕色松鼠。
有些大家小姐看那隻寵物實在可愛得緊,又見少年窮酸的穿着打扮。開始蠢蠢欲動,想要買下那隻可愛的寵物。
哪知看似清貧的人卻一步跨進了醉仙樓,城內最爲燒錢的酒樓。衆人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葉汐擡頭看了眼酒樓牌匾——醉仙樓。鎦金大字,飛舞張揚,有着邊關獨有的狂放粗豪。
無視周圍古怪的視線,在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客官,要吃點什麼?”小二的態度很好,不搞特殊化。提着壺沏茶,弓着腰問道。
“隨便上兩道素菜就好。”她看了眼手中的小石子,說得隨意。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小二把白布巾肩上一搭,走了。
將招財提到桌面上,葉汐托腮:“他們真的看不到你吶。”
“作爲一個善良的鬼,姐姐也就這點本事了。”
石子裡傳來極小的聲音,小到葉汐也只能聽個大概。
“嗯。”不置可否的應了聲,她饒有興致地憑窗而望。從荒林走出來後,黃江月說她也想看看城鎮,就附身於一顆小石子。見她堅持,葉汐便帶上了,反正又費不了多少力氣。
從這裡能看見城牆上正在打瞌睡的守衛們,以及幾瓣飄飛的淺色花瓣。東堯……是真的被安逸的生活給拔去了利齒。
目光移到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宗門裡又要選人了。”
“嗯,選你的,我只是出來歷練的。”
“誒,這次出去找個靈藥,就損失了外門的一半弟子。”
“靈藥?誰知道呢?”段曲水撐着下巴,靈藥?呵,那女人爲的是靈藥?後山裡的事別以爲他不知道,不過,與他何干,他要的只是這少宗主的位置。
耳廓微動,不遠處有隱秘的談話聲傳來。其中一個聲音低沉渾厚,氣息平穩,可能是個修爲較高的中年人,另一個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既有女子的細膩,又有男子的磁性,氣息比之前者略顯浮躁,但兩人竟都是修仙者。
那邊坐在角落裡的兩人似是察覺到什麼,朝葉汐這邊看了眼。
見只是一個瘦弱的少年和一隻松鼠,也沒在意。
正在逗弄招財的葉汐,擡眸,嘴角勾起一抹笑。真是兩個警覺的人啊,要不是她的五識比之一般修仙者敏銳太多,或許就聽不到了。
嗯,宗門,是哪個宗門招人呢?
“客官,菜好了。”
葉汐瞥了眼,是炒青菜和炒蘿蔔絲。色澤鮮亮,過油剛好,香氣撲鼻,色香味俱全,不愧爲望陽城第一樓。
小二哥看了眼這個面貌陌生,穿着樸素的小客人,見她沒什麼表示,不由輕哼一聲。他還以爲這人敢進醉仙樓,定是哪家低調的貴公子,畢竟那隻寵物瞅着也是極貴的。但這人連打賞的錢都沒有,指不定是山裡的窮鬼獵戶。
葉汐擡頭,手一揮,在小二的端菜盤裡,撒了把碎銀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乾坤袋裡多的是老頭留下來的東西,什麼高手畫作啊,隨便拿去當一樣,也不差錢。
“謝謝客官,有什麼事就喚一聲,隨叫隨到。”小二笑得燦爛,將銀子揣進兜裡。
她擺了擺手,小二比之前更卑微的退下。
夾了一筷子青菜送進嘴裡,眉頭一皺,但還是嚥了下去,這味道還不如當初聞歌做的好。
索性不吃了,她來這又不是爲了吃。
將盤子推到招財面前,招財頭一扭,本大王不食人間煙火。
“這兒我生前好像來過。”黃江月的聲音響起。
“你不是失憶了嗎?”葉汐問道。
……
“你是哪家的毛頭小子,扮成道士在這胡言亂語,走走走。”
“貧道本來就是道士,偶然路過見貴樓飄起幾縷黑氣,恐有不乾淨的東西……”
沒等小道士說完,小二哥就譏笑道:“所以就進來看看,順便吃霸王餐!?”
“……”小道士無言以對,他確實是肚子餓了,進來吃飯的。當他吃完去摸錢袋的時候,卻發現——錢袋被偷了! 但他在吃飯時也確實是嗅到了股腐屍般的味兒,不過,這羣人是不會信了。
靠近樓梯的地方小二正和一個人爭執,吵嚷。使二樓的食客都朝那地方望去,葉汐也不例外。
這一瞧,她不得不感嘆一下世界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