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這三人帶着二十餘個弟子上樓時,初九和林茗兒位置正面對着樓梯口,便看的清清楚楚,當前那將樓梯踏得漫天震響的大漢身高有九尺,怒眼銅鼻,不威自嚴,一身黑黑的肌肉,雖然在深秋之中,卻也坦胸露乳,胸口一叢黑乎乎的胸毛,更增添兇狠!
更加讓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大漢手上乃執一對黑漆漆的大銅錘,衆人一般銅錘都是金黃,只是他的大銅錘除了錘柄與錘頭交接處是稍有黃色,其他地方全是漆黑,看來這銅錘在他手裡,不知他使用多少年了!
那銅錘,執在他手中,他手上便是青筋畢現,孔武有力,黑森森的汗毛也是清晰可見。那銅錘卻是絲毫不晃動,端如磐石,但是他現在走到客棧二樓中間,將一雙銅錘一放在結實的飯桌之上,整個樓板又是一震,不知道重有多少斤!
初九與林茗兒相視一笑,卻並不怎麼害怕,點蒼派並非怕事之名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兩人只見這黑臉大漢正自和後面衆弟子說着話,這一上樓,黑臉大漢便大喝一聲,道:“掌櫃的,還不快來布桌倒酒!”他聲音洪亮,一時樓上其他桌子上顧客都側目相看,見他體型魁梧,銅錘驚人,有害怕之色。
後面二十多年輕弟子,看來是他們前面三人的後輩弟子了,分爲兩色衣服,俗家打扮,手中或是腰間都帶着長劍,卻是統一,初九暗暗納悶,這是哪兩大門派中人?
初九與林茗兒,白竹葉,小青並不認識這前面漢子,但是吳鉤長老與彎刀夫人雖然沒有回頭,卻僅從聽見銅錘落在樓板上的聲音心中就一聲暗歎,他夫婦二人已知道,來人乃是“西域黑麪神,銅錘不饒人”的崆峒派掌門烈赤炎的同門九師弟中的老八“西域第一錘”劉黑猛!
他夫婦身爲魔教兩大長老,雖然十六年不出天坑地縫,但是江湖中人與事,卻不能逃出他們知曉半分。又見初九與林茗兒,迷茫之色,彎刀夫人便是用筷子在桌子上輕輕寫到:“這人是崆峒派高手”西域第一錘“劉黑猛!”
初九一呆,卻有聽大師伯說起過此人,傳說此人天生神力,崆峒第一,勇猛異常,一雙重達六十餘斤的銅錘之下,只怕已是沾滿西域之衆人鮮血,劉黑猛性子直率,威嚴,卻也兇狠,在西域陝甘一帶,黑道見到他,無不望風而遁,就連白道中人見到他,也是頭疼三分!
而另外一人,也是初九最關心的人,現在也已經上來,他剛纔上樓梯竟然全無聲息,初九見他一聲素身長衫,面相嚴肅,青白麪皮,下巴微有長鬚,周身似乎有煙霧籠罩,竟然是看不出來有多大年紀,只是一雙眼睛精光四射,雖然一直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隻是一個眼神,一個舉手投足,都顯威嚴,隱約之中,竟有一派宗主之氣勢!
這人,如此昭然氣派,在蜀中峨嵋後山出現,會是誰?
而再看見領頭三人中另一腳步輕盈之人,初九便不禁鬆了一口氣,轉頭和林茗兒相識一笑,能在蜀中,有一認識的,和善的前輩自然是好事!
那人頭髮,鬍子花白,年歲已不再年輕,但是走在衆弟子之中,卻依然精神抖擻,一派威嚴,不是蜀中青城派中高手名宿“三手火劍”何燭爆,還會是誰?
那,後面兩派弟子,自然是崆峒,青城兩派衆弟子了,崆峒派爲行走江湖,本次倒難得,將平日的皁色道服現在全是換上了俗裝。
何燭爆,劉黑猛和那素身長衫中年人身後,崆峒,青城兩派衆弟子已經找到桌位,都已坐了下來。他三人卻共一桌,坐在三丈之外,靠另一邊窗戶旁邊,這樣,這一桌,與初九,白竹葉三桌成了“品”字之形,初九四人臨窗靠街,另兩桌卻是靠湖。
那何燭爆在蜀中數十年,青城山與峨嵋山本就不甚遠,這邊環境只怕誰也沒有他清楚熟悉,他上樓僅僅數秒之間,便已經將樓上情形看的清清楚楚,周圍都是普通遊客或者本地富戶,只有那最左邊靠窗一桌上是陌生人,一中年微有白髮的富貴婦人帶着一年輕白麪公子和一老年馬伕,一瘦黑少年僕人,顯然是異地富戶出遊,也沒有放在心上。
他先前卻是聽見弟子報告有一白一青兩年輕公子,剛來鎮上,眼生的很,才上這客棧二樓查看的!
但是他縱橫江湖數十年,蜀中更是獨步一方,暢行無比,不僅武功高強,心思之縝密,也何其厲害,因此他知道,這二人已是他掌中之物,所以,表面一點也不心急,仍然彬彬有禮,一盡心先待客,請那素身長衫中年人坐上首坐,吆喝“西域第一錘”劉黑猛和身後兩派弟子隨意點菜上酒!
可是那劉黑猛天生神力,一身內力也剛烈無比,脾氣卻更加是直率!因此他卻是一上樓便不住望白竹葉和小青掃去,那白竹葉如何不知道,心中雖不悅,卻也只是只能心內叫苦不已,不敢稍動得半分,只能一邊吃着小菜,一邊想着辦法。小青見他時時望來,心中不快便在臉上,雖然從剛纔他上樓情景就知道這人武功之高,自己決非對手,但是她絕不畏懼,劉黑猛每望一眼,小青便回刺一眼,她五毒教下,苗疆女子,絕非常人,即便不敵,也絕不退縮。
初九,林茗兒見這崆峒派,青城派衆人似乎並不是朝着自己這一桌而來,也輕聲舒了一口氣。
現在見着這二樓之中,氣氛已然不對,而對面吳鉤長老與彎刀夫人卻仍然目不斜視,自顧自喝着酒!
想來自己四人現在若是起身離開,只怕是給人內心有鬼的跡象,因此他師兄妹一時也不敢動。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竟然有人能在武當,崆峒,崑崙,點蒼四大門派匯合之際,偷偷摸摸殺了貴派”紅練掌“成賢弟?”何燭爆顯然是剛剛聽說成蠻之被殺之事,坐下與那兩人先客氣嘮叨兩句後,便直接問道。
他聲音夠小,只是二樓上,他桌與初九一桌之間並不十分的縱深寬廣,吳鉤長老與彎刀夫人內力高深,他的聲音便能入耳,而初九經過吳鉤長老與彎刀夫人打通任脈,內力也是大增,雖然還是遠差各大門派第一代高手,但是也是進步快疾!
初九這幾日傷勢已完全養好,並沒有用到彎刀夫人預測時間是十日,而僅僅七日之間,便是痊癒,因此那何燭爆的聲音,他也能勉強聽到!
而林茗兒,白竹葉,小青三人卻是聽不到了!
何燭爆老於江湖,說到武當,崆峒,崑崙,點蒼四大門派時候,只將武當派說在了崆峒前面,這一句話出,那素身長衫中年人和劉黑猛一聽,真是說不出的受用!
其實,江湖若提起這四大門派,只怕崆峒派只在崑崙派,點蒼派之後,但是初九在此時之際,縱然心中不快,也不敢稍有表示不滿之色。如果林茗兒聽見,只怕便是表現在面了!
何況,初九心中暗暗對那素身長衫中年人頗爲忌憚,雖然不知道他是何人,但是這般人物,凌然孤絕,必定是天下有數的高人!
“三手火劍”何燭爆從點蒼派下山之後,並沒有與武當,崑崙,點蒼,崆峒派等衆人去重慶府與夔州府,他是害怕魔教衆人此次目的的是入蜀,對青城派不利,便直接回青城了,之後徵得掌門師弟同意,日夜防備巡邏,還好近一個月無事。
這幾日,他見這峨嵋派封山大典與掌門傳授之禮在即,便帶衆弟子,準備好貴重賀禮趕了過來,而少林長空大師與弟子也是與他一路同行,從天南入蜀,只是現在已經在峨嵋山上了!
何燭爆又在路上,正好遇上這崆峒派中衆人人馬,他們兩派早已認識,他聽劉黑猛說起數日前白帝廟中血戰,“紅練掌”成蠻在長江邊上竟然被殺,當然是不禁大吃一驚!
因此,這一桌子上落坐,客套寒暄數句之後,他想一瞭解詳細事由,便忙急匆匆出口問道。
“我成師弟掌上功夫僅在掌門師兄和獨孤師兄之下,他定然是被偷襲殺害的,魔教妖人,當真可恨!”初九與林茗兒都是明白,劉黑猛說的獨孤師兄自然是“霜風殘掌”獨孤傷心,他從來說話都是大聲,這次雖然是故意壓低聲音,卻也還是連林茗兒,白竹葉都能聽見了。
只聽劉黑猛接着道:“最可恨的是,我獨孤師兄飛鴿傳書說,成師弟追那魔教餘孽去得半個時辰,他剿滅完魔教餘衆,等得不耐煩的時候,正想追過去支援時,卻是明明看見了成師弟發放的兩枚本門成功信號彈,便放下心來,沒有去接應!沒有想到,又等了半個時辰,仍然沒有見成師弟回來,獨孤師兄便實在不放心,親自帶領追了過去,卻是隻見數裡之外,地上血跡斑斑,馬屍兩匹,卻無成師弟和魔教餘孽的蹤影了!”
何燭爆知道他要繼續說下去,便是沒有打擾,果然,劉黑猛心中恨恨,繼續道:“沒有想到這魔教妖人竟然知道本門信號的應用,如此狡猾,怎麼讓人不氣憤!我恨不得將兇手親手抓到,大卸八塊,以解我心頭之恨!”
林茗兒聽了,心頭頓時放鬆,與初九相視一笑,還好,還沒有懷疑到自己和師兄身上,那邊白竹葉心中卻一緊,暗想,那成蠻之死,崆峒派衆人該不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吧,所以自己主僕二人被跟蹤?
只是,她暗自苦笑,知道自己武功遠差成蠻,即使是偷襲,也不能致成蠻死地的!最多隻能用毒,可是,那成蠻內力高深,只怕以她自己現在下毒的工夫,恐怕還不能毒死這崆峒派的這一等一的高手。
而且,他崆峒派的飛鴿傳書已經說的很清楚,成蠻明顯不是被毒死的!
那吳鉤長老與彎刀夫人卻夫婦同心,都在想,初九與林茗兒所說的完全是真的了,幸好有他師兄妹二人,救了銀槍長老,又帶傷來天坑地縫給自己夫婦報信,提前兩天,自己夫婦才能免遭毒手,彎刀夫人一時又想起銀槍長老之死,不由悲憤起來。
但是他夫婦二人心中隱約中都有害怕,只望這素身長衫中年人不是自己夫婦二人心中所想之人,但是兩人心中卻又煩躁,倍加肯定,以這素身長衫中年人剛纔上樓的腳步修爲來看,自然是那人了。
夫婦兩人也是一手冷汗,他二人在天坑地縫中不惜自身真元,爲初九打通任脈,經過這數日的調習,內力卻也已全部恢復,饒是如此,也不敢有絲毫輕舉妄動,他們更加不想擡頭,只是專心聽那何燭爆與劉黑猛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