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蒼派一向都是隻有二、三十來弟子是在常駐玄清觀中的,其餘衆弟子不過平時分佈在各峰各殿,苦練劍法,或者劉辰飛一傳完劍法,便是十九峰十八溪邊四處練劍,近的有三五里,遠的乃是有十數裡,譬如斜陽峰下十六弟子鄭林等!現在因爲明日便是“七子之脈,點蒼會武”,回去再上山前來不便,馬龍峰玄清觀內今夜一下多出四十五弟子,住宿自然變得十分緊張。
幸好雲遠心細,做了一番調整,加配了人手一牀棉被!
五師孃李菲與連宛柔,林茗兒,香萍,水如還好,都是女眷,有原來林茗兒與香萍,水如的兩房,足夠,人多反而是溫馨,反正她們都是喜歡熱鬧!“今夜啊,人多睡一窩,可暖和了!”林茗兒與連宛柔都是笑道。
但是男弟子便是遭殃了!點蒼一脈衆人要想再過那種在各自地方如前夜昨夜,一人一間睡覺的逍遙日子,那就是妄想了,男弟子一般都是四人,乃至五人擠在一間房中。
“十六師兄,明天還要比武呢!”鄭林下面的二十二師弟有些憤憤不平:“我們四人擠一間房,怎麼能睡好?怎麼能有力氣?”
鄭林笑道:“你啊,還以爲是在斜陽峰下面的我們知客亭中?我們四人便是有三間茅屋?現在有地方睡覺就是不錯了,這屋子還是連二師兄讓給我們的呢!別說我們,就是沈大師兄,雲二師兄今夜還不是一樣,三位師兄睡在一間房間?”
“十六師兄說的對!”另一弟子二十四師弟笑道:“我們啊,都是要適應,因爲這比武有五輪,至少是有五天,我們這五夜便是將就了!況且,連二師兄的房間也算是很好了!”
馬龍峰玄清觀上,點蒼派弟子的住處向來是兩人一間,而沈缺,連天,陸少航,雲遠四大弟子乃是一人一間,今日連天讓出自己的屋子,他乃是與雲遠,淺忍同屋。
一衆弟子不得不在各處房間裡打了兩個地鋪,好歹四人一間,也纔是擠了下來,不過擁擠不堪那是免不了的。此刻,連天靜坐運氣,便只聽到隔壁有人大聲抱怨:“真是的,整天說我們玄清觀內如何如何好,乃是本派的中樞,但是現在居然要我們四個人擠一間房,我看我們點蒼派還是不夠大氣!”
“是啊!山下的崇聖寺便是寺廟衆多啊!”有人接口道。
還有下山闖蕩過江湖的弟子道:“哎,本派其實論人數,論規模在各大門派中都是最少的!”
“人不在多,房不在多,我們師尊,衆師兄弟能行俠仗義就是了!祖師爺爺並不是想本派人有多少而濫竽充數的!”衆弟子中,顯然也還有人明事理!
“不錯,本門弟子一定能以一當十的,如同諸位大師兄,二師兄與初九小師弟啊!”顯然,在衆人心中,初九的地位早已經與沈缺,連天相當,江湖中的種種傳說,他們都是聽得不少!
“……十九師弟,你別抱怨了,若是被師尊,兩位大師兄,兩位二師兄聽見,那就不好了。”一人又忙是阻攔道,顯然是顧忌沈缺,連天等。
“十七師兄,你睡在牀上,自然舒服得很,怎麼也不看看師弟我躺在冰涼的地上,不如我們換個牀鋪吧。”這是十九弟子聲音。
“呼呼呼呼……不換……”十七弟子笑道。
“不是吧,十七師兄,你一下子你就睡着了,還裝打呼嚕?不答應就是算了,怎麼還裝?”十九弟子鬱悶道。
“呼呼呼呼……”這些弟子從小一起長大,玩笑也是肆無忌憚,都是學着十七師兄。
“哼哼,啊,十七師兄,你一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天資過人,才華橫溢,連睡覺都是這麼厲害?”十九弟子還是笑道:“我服你們了,這比武還罷,要是比睡覺,只怕你是第一呢!”
“呼呼呼呼……哈哈!”十七弟子終於是忍不住笑起來了!
“搞什麼嘛,現在很流行瞬間入睡嗎?十七師兄終於是醒了!咦,十七師兄你一向心地善良,怎麼會看着師弟我睡在地板上……”
“呼呼呼呼,我不管……”十七弟子笑道。
“你——啊,十九師弟……”另外一人笑道:“算了,明天晚上你睡牀,我來睡地鋪!”
“哇,多謝十五師兄啊!”十九弟子纔是笑起來。
“呼呼呼呼……吼吼吼吼……”衆人聽見這聲音,不由是被嚇倒,原來這時牆壁突然有呼嚕重重響了起來!
再是隔壁二十二弟子大聲怒道:“啊,十三師兄,你一向在玄清觀內,晚上睡覺都是打得這麼響的胡嚕嗎?”
十三弟子知道理虧,也懶得說話,房間裡突然一片安靜,許久之後,不知道是誰偷偷乾笑了幾聲,稍後,各房衆人又是嘰嘰喳喳說笑起來!
“唉,這地鋪冰涼也就罷了,偏偏還短了一截,睡也睡不舒坦,我這麼高!說起來還是十四師弟好,身材剛剛好。”這個一個高個弟子笑道。
“哈哈!”顯然是十四弟子笑道:“你要想睡牀說一聲嘛!幹嘛顯擺你的高?明日比武又不是比個子?不過,算了,我們也來一人睡一天牀,再睡一晚地鋪吧!”
沈缺,陸少航,雲遠,連天等內力精深,這般衆師弟說話,都是聽得清清楚楚,沈缺不知爲何,想起小師妹,又是想起初九,暗道:“哎,還是初九好!他後山的茅屋實在是簡陋,相反卻是可以一人獨睡!”一想起初九,他心中忿忿不平,老天總是眷戀他,闖蕩江湖,他闖下了好大的名聲!還有祖師爺爺庇佑,再送給了他“一號”籤位,提前晉級!因此,他不由是“哎”一聲嘆息!
與沈缺同屋的乃是四弟子胡刑與七弟子陳劍,兩人迷糊中聽見大師兄嘆息,忙是身邊動了幾下,朦朦朧朧張開睡眼,問道:“大師兄,明天就是要比武了,怎麼還沒有睡着?我們一定是要養足精神,這回,一定要大顯身手!”
兩人說完,再是睡過去了,而沈缺依舊是毫無睡意,一番運氣之後,更加是精神神明,無一絲疲倦,夜色早已經到了子時,頗爲深,衆人房中,也早是沒有聲音,各自房間都是睡着了。
突然,沈缺聽見有人腳步聲遠遠響起,這聲音,雖然是很輕微,這人刻意小心,武功修爲也是甚高,輕功絕妙,但是沈缺還是能聽見,他心中好是詫異:“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出去?”
他乃是點蒼派大弟子,自然是以點蒼派諸事上心,忙是看了一下睡熟的胡刑,陳劍一眼,輕手輕腳地爬起,利索穿上衣衫,走到門邊,往左邊腳步聲處跟去!
那人卻是往後山走去,沈缺忙是跟在五丈之外,途中小心翼翼,不曾驚動其他房間的同門師弟,他只是暗驚道:“這人輕功,只怕不差兩位三師弟,乃是誰?”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後門,沈缺只見在清冷月華之中,馬龍峰更加顯得高聳入天,只見蒼穹之上,一輪冷月,把清輝灑向山巔,照得馬龍峰山尖的白雪十分醒目,更加是添得七分清寒,待走到後山坡廣闊之處,沈缺已經是看清楚了前面這身影,不由是呆了一呆,現在冷月之下,後山草坡中雲氣淡淡漂浮,如紗如煙,美不勝收,而云海深處,雲氣飄渺中,只隱隱有一個苗條身影,向前快捷走去,看那人走的方向,無疑乃是往馬廄走去!
“馬廄?”沈缺暗道,馬上心中一痛,什麼馬廄?她是往馬廄後面初九的小茅屋走去!
沈缺怔怔地看着那個身影,儘管隔了老遠,可是這身影便如深深鏤刻在他心間一般,他一眼便認出了那是小師妹林茗兒。
夜,已經這般深!
她爲何一人外出,又要獨自去哪裡?
真的是深夜找小師弟初九?
沈缺怔在原地,一時間不知所措,只覺得腦中千百個念頭紛至沓來,心亂如麻,彷彿隱約猜到了什麼,知道自己猜得完全正確,但他卻始終不肯承認。
“還有,小師妹的輕功怎麼變得這般厲害了?”沈缺非常不解:“在五毒教中時,也未見到這麼輕盈啊,莫非在藏劍堂中三日,今日進展乃是一日千里?”正是如此,洛止寒,林茗兒都已經學到了“陽動於九天”中的三步!
他已經跟蹤林茗兒到了馬廄後面,初九小茅屋就在兩百米外,他眼中含淚,不由是轉過頭,目光看着回去的山路,狠了狠心,向迴路走去,同時對自己道:“沈缺,你乃是點蒼派的十大弟子之首,小師妹對你無意,你應該放手,應該放手!”
就這般走了十米,月華如水,照在這一個青年身上,分外孤單。然後他無來由停了下來,擡頭看天,只見一輪冷月,依舊掛在天邊,月光照在他自己孑然一身的身影上,帶着淒涼的溫柔。他嘴裡似乎動了一下,眼中淚水悄然落下,片刻之後,他疾轉過身,咬着牙,就是要向會去的路跑回去,只是無語流淚:“小師妹與小師弟幽會,與自己有何關係?”
“小師妹,你……你……怎麼來了?”初九何等修爲,早在林茗兒遠在小茅屋兩百米外時就是發現了她的腳步聲,這腳步聲何其熟悉?因此,他已經是快速穿好衣衫,站在小茅屋口,等到林茗兒到了近身五米,好是詫異,纔是笑吟吟問道。
沈缺不願被初九發現,忙是下意識,低身臥倒在了初九百數十米外的小路草邊,他內力又超過林茗兒許多,加上初九毫無任何警戒,並無發現他!
“師父與大師伯的意思雖然是明着同意他們兩人的……婚事……”沈缺咬牙道:“但是如若他們在山野苟合,我作爲掌門大弟子,定是不能饒過他們!”
這個想法一生,他也不知道是爲公,還是爲私!
但是,無疑,對初九與林茗兒而言,他乃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