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晚上,淨土天黨般的778號納米繭,也有很多男人在磨刀擦槍,殺氣四溢,射衝斗府!
頭頂蒼白的人造月亮飄過一幢幢高樓,從散發着橘黃色燈光的窗戶內帶起婦女纏綿的哭泣,越來越淒厲,給這個夜抹上了極其肅殺的色彩。
鎮府長官張天賜,有如金甲神人般挺立在鎮府廣場北側雄偉的【點將樓】上,跟廊前高大的樑柱一樣肅靜佇立着,腰懸的魔刀被飄搖的月色拖出長長的影子,風一吹,刀鞘內響起令人驚悸的彎彎曲曲的聲音。
月色搖曳,百丈刀影飄搖在城樓白牆之上,伴着月亮升高,百丈刀影一點一點的縮小,彷彿被月光揮灑的魅影一口一口的吞噬,饕餮的魅影彷彿要順着刀影攀附上魔刀,又順着魔刀鑽入張天賜的心裡,將他無情的啃齧。
這個神一般的男人,這個被他兄弟兵馬都監張蒙方指責爲【不具有神授才能的掌舵者】,挺立在城樓之上,伴着魔刀唳嘯,竟然嗚嗚咽咽地淚流滿面!
這個只在兄弟決裂,死生不復相見時才淚溢眼眶的男人;
這個只在高堂明鏡悲白髮,祭奠祖宗冥靈時才放聲慟哭的男人;
這個也曾兒女情場,雙手捧着女人【白】花花的【屁】股,熱淚盈眶的男人;
居然站在點將樓上,望着萬千將士,傷心得象個孩子一樣。
佔地幾百畝的鎮府廣場上,由府軍和民團組成的軍陣,上萬或執長槍、或持大盾、或端弓弩的軍爺,雖然白鬍須飄蕩在胸鎧之上,但個個精神矍鑠,陣容嚴整,布成九宮八卦陣,與天空中盤旋閃爍的幾百艘無翼飛碟形成神秘的奇門遁甲格局。
“隱!隱!隱!”
近萬府軍爺齊齊開口暴喝之際,聲音滄桑豪邁,但見成百上千塊巨盾騰空而起,喀喀啦啦之間,如同玄武神龜的殼一般,組成一個巨大的鋼鐵盾牌,將整個戰陣保護在弧形的鋼盾之後,橫亙數百米,高達數十米,恍若一座拔地而起堅不可摧的鋼鐵長城!
陡然,如龜殼般的鋼盾,豁琅琅閃開一道山洞一樣口子,箭出如蝗。
緊隨着箭雨的,是一支手持長矛大戟的幾列百人軍陣,一字長蛇陣,勢如龍躍於淵,鐵流滾滾地破陣而出,從空中轟隆隆劃過,勢如下山猛虎,殺氣驚天動地,勢能摧城拔寨!
盤旋在上空的艘艘無翼飛碟,火力全開,磨盤大的火石、手臂粗的火箭、混鋼摶煉的獵網,早就搶在府軍如蝗的箭雨之前,鋪天蓋地落下。
這些府軍民團中的百歲老人,無不是經過戰火紛飛千錘百煉的勇士,對戰機的把握之準確、與戰友的配合之無間、與禽獸廝殺的經驗之豐富,無與倫比。
這些從毀滅歷走過來的老人,無數次深入荒野,戰勝了無數次獸潮禽亂,捨生忘死,纔有了今天依然如同天堂淨土般地778號納米繭!
這些老人,堅信臨陣磨槍,不快也光,要搶在出徵之前,通過實戰演煉,找回曾經並肩作戰的感覺。
……
坦蕩如砥的通衢大道上,源源不斷的還有形容高古的軍陣奔襲而來,氣勢如虹!
鎮府廣場東南西三個方向,足足有上十萬人攢聚圍觀,要不是有幾千軍健維持秩序,不知有多少人要強挨強擠而入。
面對這次向死而生的出征,後死者到底何去何從?
……
視死如歸!
在這些老牌府軍民團身上,看不見絕望憂傷,哪種壓抑的悲壯,彷彿鐵了心的要以殘存的生命之火,照亮子孫後代生的希望。
……
“我要拯救他們,我不能無所作爲,我的鎮府不能任由一頭人形兇獸擺佈和毀滅!”
張天賜想大聲的呼喊,在內心裡喊,和着淚喊,和着血喊!
……
繼黃家武倌、朱家武倌、關家武倌的千人軍陣之後,一隊穿着深藍色道袍的道士也進入鎮府廣場預留區域!
最後是一隊身着橘黃色法衣的僧兵陣列,他們順着通衢大道,如同一團呼嘯的黃風般席捲而來,風中傳來聲聲梵唱陣陣木魚。
千百個或慈眉善目或金鋼怒目的僧人,在鎮府【點軍校尉】的引領下,魚貫步入廣場僧兵預留區域。
這些僧兵很快就組成一個羅漢大陣,但見銅棍翻飛、鐘鼓齊鳴、降魔杵大如廊柱,木魚騰空似鯊魚躍出海面,一百零八顆金鋼念珠在空中盤旋飛舞顆顆大如石磨。
……
這次出征,各大勢力金甲境的高手,唯有般若寺的覺玄方丈親身到來。這位身着斑斕袈裟,手持九環錫杖的僧人,目光掃過一衆年邁的僧人,將錫杖插在地上,雙手合什,跏趺而坐,虔誠的誦唱一卷《般若心經》!
他就這樣一個軍陣一個軍陣的走過,給鬥爭者以不竭力量,給赴死者以生花妙性。
……
張天賜望着覺玄大師普渡衆生演般若妙諦的虔誠樣子,苦笑一聲:“想不到兄弟張蒙方十年前號令三軍,也如今日這般,抗擊一頭其尾連天,頭如山嶽,眨動龍睛好奇的打量納米繭置身的山嶺,猛然噴吐龍息的惡蛟,只因時任方丈覺歡沒有按時到鎮府廣場接受檢閱,當即掣出腰佩的魔刀,目光血紅的盯向十里之外的般若寺。”
“覺歡大師,軍令如山倒,你居然在禪房內和小尼姑參悟大歡喜禪法……”
話音未落,只見他一刀揮出,魔音攝魂,刀氣橫空,長達十餘里,黑芒森森的斬向般若寺。
呼!
刀氣如同冥泉奔涌,血河泛動,十里開外的般若寺山門如同充足氣的氣球一般,“碰碰碰”炸烈開來,柱石橫飛。
炸烈聲綿綿不絕,順着山門席捲,捲過大雄寶殿,直直的劈入方丈禪房,刀氣縱橫,“哧哧”有聲,將覺歡怒目金鋼般抖手拋起的一千零八十顆大德高僧菩提珠,劈得顆顆炸烈,將覺歡探手擋在身前的眉含秋水、臉泛桃花、玉【峰】挺拔的妙齡小尼姑劈成兩半,刀氣繼續下斬,“哧”的一聲,將覺歡方丈劈成兩半,身死道消!
……
張天賜掃視着黃、朱、關三家武倌帶隊的青銅級點軍校尉,苦笑着呢喃道:“兄弟,也許你說得對,我不是一個神授的天才領導者,但凡你在一日,不要說朱傳武關飛星夢丘生之流,即便是鎮三山黃信抱恙,也會掙扎着前來壯軍威送征程吧!即便感業寺的老尼姑作爲第二梯隊的敢死隊,神尼白千機也不敢不親臨現場吧!”
……
子曰:即然生下來就必然要死,是如此地堅硬!唯生與死之間如同夢和醒,睡是一輛車,入夢即是神遊天地,一睡不起就是它到達的遠!
“……無有恐懼,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
覺玄方丈走過之處,萬千將士漸至誦起那能破除一切煩惱的【大神咒】、能滅除愚頑蒙昧的【大明咒】、能使人舉止間完美無缺的【無上咒】,能使人圓覺妙性生花的【無等等咒】!
上十萬圍觀的人羣,維持秩序的軍健,也漸至誦唱有聲,恍若洪波涌起,星河燦爛,心若盤古,聲沖霄漢!
即說咒曰:“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娑婆訶!”
……
覺玄方丈左手持禮宣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右手持九環錫杖,扭頭回身,臉上無悲無喜,與高樓上的張天賜四目相對,芒鞋底漸至涌起兩朵金色的蓮花,如同地涌金蓮,灼灼其華,托起他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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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邁開僧步向高樓上的張天賜走去,恍若一尊披着袈裟的金色佛陀,金光綻放,透着無量神奇!
他每一步邁開,金色蓮花零落成泥隨散隨聚,聚散之間將他推出百十來米遠,連邁八步,如登天梯,已然跨過點將樓紫色的欄杆,如履平地!
足涌金蓮,八步趕蟬!
覺玄大師顯然已經達到地品殖裝金甲境,憑藉高深的佛門功法,含藏在丹田內的荒種,遍耀周身,在足下形成朵朵金蓮,不僅形成足涌金蓮的奇觀,還讓他打破了地品殖裝境不能踏虛蹈空的魔咒,邁步間,扶搖直上,強提一口氣,就踏足千米開外、高達百米的點將樓城樓之上!
自覺歡身死道消之後,沉寂十年的般若寺終於再次誕生一位金甲境高手!
覺玄方丈的修爲,雖然纔剛剛邁入金甲境,卻令張天賜目露訝異之色,暗贊佛門功法雖然修煉進度緩慢,但往往能打破藩籬,令地品金甲境就能凌虛蹈空,雖然不能像神鷹一樣搏擊長空,像鯤鵬一樣扶搖直上九萬里,但已然令他大爲歎服。
即便自己金甲境巔峰的修爲,身形一閃,剎那間就能出現在百米開外,但想要如覺玄方丈這般,不憑藉任何法寶之力,步步生蓮,虛空踏步,扶搖直上,也是力有未逮。
當即收斂心神,強顏笑道:“恭喜覺玄方丈踏入金甲境,恭喜大師參透八步趕蟬,堪稱已臻化境!”
覺玄方丈雙手合什打個問訊,道:“雕蟲小技,遺笑大方,不足掛齒!般若寺珊珊來遲,還望施主多多海涵!”
“大師能來,我心甚慰!如今不比從前,自【蒙方】憤而前出烏木嶺之後,也唯有大師對我這個名不符實的鎮府長官發出的軍令還能……”
“月上中天,人的影子就會積聚在腳下,是將士最好潛出的時機……”覺玄方丈打聲問詢,顧左右而言它道。
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趁着月上中天出軍,即有利於軍隊在荒野快速構築簡單軍事陣地,又利於偵察遊擊小隊順着巖畔溝坎潛行。
太黑了不行,人的視覺系統和感知系統根本不能夜視,又不能用燈照明;月上柳梢或月落山坡時也不行,人的影子拖得足有幾百米長,人往東邊跑,影子在西邊晃盪,一旦被獸軍擔任警覺的【影魂獸】發現,連潛蹤斂跡龜息之法都無用武之地,結局可想而知。
何況還有那頭壯如摩天大樓的人形兇獸……一想到此,就令張天賜不寒而慄,扭頭望向廣場上的年邁地將士,雙眼中再次熱淚盈眶。
……
“唉!”
張天賜嘆息一聲,道:“覺玄大師,蒙方當年執意要毀掉納米繭,他固執的認爲:度過劫難步入蠻荒時代的人類必須回到山野,才能置之死而後生?而我堅信,茹毛飲血的古人走出森林,建築城郭村莊,聚族而居,書香傳世,軍隊守土,最終憑藉智慧和協作,將整顆地球作爲人類的種植場和狩獵場,難道這種規律,真的已經不適用於這妖獸橫行的混沌新時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