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顯聖之大會

這日是敬神莊成爲天下第一門派後,每年舉辦的顯聖大會的日子。

當今世人崇神至極,修行者們之所以修行,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修成正果,飛昇成神,而要成神,傳說要成爲神,唯一的方法就是將修爲提升至超越金字號的境界。自有修行者以來,只有渺渺數人練到了金字,聶晨與徐暮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司馬兄弟三人打下一片天下後,便每年舉辦顯聖大會,期盼與修行者們一同施法祭神,令天神顯身,能得到天神的指點,早日飛昇,於是便有了這一年一度的顯聖大會。只是多年來,從來就沒有天神出現過,修行者們也對敬神莊的這一舉動或多或少有了質疑。

敬神莊內,四海而來的修行者從院內流水上的小橋上穿過,司馬三尺與司馬九丈迎接各路英豪。

“我敢打賭,這一次天神還是不會出來。”

“未必,聽說敬神莊在不久前發現了天空異象。”

“嗨,那不就是敬神莊拋出來舉辦顯聖大會的藉口?現在還有多少人相信敬神莊能讓天神現身啊?”

“說得對,我這次來,也就是因爲敬神莊是天下第一派而已。”

人羣中,少不了有人竊竊私語,只是這些言語,一年比一年多了起來。司馬三尺聽在耳中,微微笑了起來,並不反駁,依然殷勤的招呼。司馬九丈則高聲道:“放心!今年絕對能見到天神!”衆人或笑或敷衍,都進了金龍堂內。

司馬崇嘉在後堂等候,手中握着一根竹籤,滿臉的笑意。

少許,司馬三尺走來:“大哥,人差不多到齊了。”

“好!”司馬崇嘉轉身道:“那就準備開始吧。”說着,就往金龍堂方向行去。

“大哥……”司馬三尺心中不安:“若是今年還不能讓天神顯聖,只怕我們敬神莊的地位將會不保啊。”

司馬崇嘉胸有成竹:“呵呵,你放心,今日天聖必定顯聖。”

金龍堂內,衆人議論紛紛,有的在質疑今年天神會不會顯聖,有的認爲敬神莊是有能力讓天神顯聖的,只是質疑的聲音佔了多數。

司馬崇嘉一踏進金龍堂,本來議論紛紛的大堂頓時鴉雀無聲,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司馬崇嘉的身上。

司馬崇嘉目光在堂內掃了一圈,笑道:“承蒙各位看得起我司馬崇嘉,再一次參加本莊舉辦的顯聖大會。”

衆人齊聲應道:“莊主言重了。”

聲音落下後,有人細聲議論:“那是因爲你敬神莊實力強大,我們不敢不來罷了。”

司馬崇嘉天字修爲已練到上層,到了突破至銀字的瓶頸處,這種輕聲細語自然是逃不了司馬崇嘉的耳朵。司馬崇嘉卻只淡淡一笑:“呵呵,多年來未曾讓天神顯聖,諸位有所質疑也是自然。不過,這一次的顯聖大會,天神必將顯聖!”

司馬崇嘉說得堅定,衆人又議論起來。人羣中響起一個聲音呢:“莊主爲何如此篤定,天神必會出現?”

司馬崇嘉呵呵一笑,將先前自己手中的那根竹籤拿了出來:“此物,在座各位可有人認得?”

衆人仔細看去,見司馬崇嘉手上的竹籤十分細小,粗略看去只有頭髮絲般粗細,長度也不過兩個指節。衆人竊竊私語,那根竹籤無論怎麼看,都只是一根普通的竹籤,卻無人敢說。

司馬崇嘉知道衆人的心思,笑道:“這是一根竹籤,但它並不一般。”

衆人聽了,將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司馬崇嘉的身上,有的好奇,想知道這竹籤究竟有什麼不同;有的置之一笑,誠心想看司馬敬神莊出醜。

司馬崇嘉將一切表情收在眼底,收起笑容,正色道:“各位權且先去休息,今夜子時,我便讓大家親眼見到天神。”

說罷,司馬崇嘉吩咐下人安排衆人休息,衆人散去,心中都是疑雲不散。

衆人散後,司馬三尺與司馬九丈一齊來找司馬崇嘉。

司馬九丈問道:“大哥,你怎麼能這麼輕易對那些人承諾?如果我們這次還是沒能讓天神出現,那我們敬神莊以後就擡不起頭來了!”

司馬三尺也道:“是啊大哥,不該如此輕易便下了定語。”

“呵呵……”司馬崇嘉呵呵笑道:“二弟三弟是覺得我這件事做得欠妥麼?”

司馬三尺與司馬九丈對望一眼,司馬三尺道:“是有點。”

司馬崇嘉哈哈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兩位兄弟不用擔心,今日天神必定顯聖。”

二人聞言一愕,多年來從未讓真神顯聖過,今年不知司馬崇嘉爲何如此有信心。

司馬崇嘉道:“這多虧了劍神聶晨先生!”說罷,便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司馬三尺與司馬九丈面面相覷,不知此事又與聶晨有什麼關係了,只好照着司馬崇嘉的囑咐,去爲午夜子時做準備。

天色越來越暗,敬神莊內外掛上了燈籠,照亮了四周。

還不到午夜子時,金龍堂內卻已是人潮涌動。此次顯聖大會與往年不同,往年只不過是擺下祭壇,與衆多修行者共同獻上祭品,然後念法決,以示對天神的尊敬,希望天神能夠顯聖。這一次司馬崇嘉卻出乎意料之外的沒有擺祭壇,加上司馬崇嘉那胸有成竹的模樣,衆人心中頓覺似有希望,畢竟敬神莊也是天下第一門派,是以還沒有到子時,人已經來得七七八八了。

衆人等了許久,早有人不耐煩起來,一人道:“我們都來了這麼久,司馬莊主怎麼還不開始啊?”有人立刻便反駁道:“司馬莊主言定子時,你自己來早,卻抱怨什麼?”

你一言,我一語,鬧得金龍堂好不熱鬧,也不知衆人鬧了多久,忽聽一聲鑼響傳來,蓋住了所有人的言語,衆人一驚,轉頭向金龍堂外看去,只見司馬兄弟三人緩緩走來。

走入金龍堂中,司馬崇嘉坐在高首,司馬三尺與司馬九丈立在左右。司馬崇嘉掃視了衆人一圈,高聲道:“上香!”

一個弟子上來,將一個香爐放在了堂上,香爐內插了一炷香。

司馬崇嘉對衆人道:“這柱香燒過,天神便會現身。”衆人一聽,都興奮起來,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柱香上。

時間緩緩流動,衆人期盼見到天神的願望在這柱香燒完之後,便會實現,人人心中都十分緊張,這柱香與平時燒的速度一樣,衆人卻感覺燒得非常慢。眼看香就要燒完,司馬崇嘉將那根竹籤握在了手中。

“爹!”在香燒完的一瞬間,司馬碧傑從莊外跑了進來,而司馬崇嘉則剛好將手中竹籤射了出去,竹籤直直的向司馬碧傑腦門射去。

司馬崇嘉見狀,大吃一驚:“碧傑!躲開!”

司馬碧傑一愣,“噗”的一聲,那竹籤插在了司馬碧傑的腦門上,司馬碧傑身子搖搖晃晃,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這下不止司馬崇嘉,在場所有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司馬崇嘉更是急忙搶上查看,卻發現司馬碧傑已斷氣。

“啊!”司馬崇嘉慘然大叫,坐倒在地,心神盪漾,六神無主。

衆人見司馬崇嘉如此,有的嘆息,有的嘲笑。子時已過,四周沒有一絲變化,衆人心中都十分憤怒,見到天神的希望又破滅了。

一人耐不住心性,嘲諷道:“嘿嘿,司馬莊主這次是顯聖不成反喪子啊。”

司馬九丈一聽,勃然大怒:“你說什麼?”跳起身來,便向那人抓了過去,那人猝不提防,被司馬九丈右手一把揪出了領子,左手法訣閃爍熾熱光澤,就要向那人打去。

那人大吃一驚,也握起法訣相抗衡,那人的同伴亦祭出了法訣,齊聲大喝道:“司馬九丈!助手!否則我們便不客氣了!”

司馬九丈聲如巨雷:“來!我司馬九丈會怕你們這些宵小鼠輩不成?”

衆人見司馬九丈要出手,紛紛遠離,戰圈內只剩下那人和他的兩個同伴而已。

雙方眼看就要火拼起來,突然一聲輕鈴,從十分遙遠的方向傳入了司馬九丈的耳中,司馬九丈一驚,這聲音明明很遙遠,卻似乎就在司馬九丈的耳邊響起,更令司馬九丈詫異的是,這聲鈴聲一入耳,自己的招式就怎樣也運不出來了,手上的熾熱紅光漸漸消散。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聲輕鈴,紛紛向那聲音的源頭看去:高空中,月光下,隱有一黑影;身如柳,行如風,必非凡間物。鈴聲便是有那月下黑影處傳來!

衆人大吃一驚,在場的修行者中,修爲在地字天字的也不在少數,憑這些人的視力,也只能勉強看到那黑影身上飄着類似綢帶般的物體而已。如此遙遠的距離,鈴聲是如何傳來的?當真令衆人匪夷所思。

“司馬九丈,汝怎可妄動殺意?”

就在所有人都沒回過神來時,一個女子的聲音悠揚傳來,極爲悅耳,司馬九丈一聽,頓時淚流滿面,心中殺意全部消去,拜倒在地:“天神在上,我司馬九丈錯了,錯了!”

那月下黑影並不靠近,只聽那天神道:“神界感念汝等虔誠,特讓我來點化汝等。”

“天神……天神顯聖了!天神真的顯聖了!”衆人見到那黑影,聽到那鈴聲,有親耳聽到那黑影說的話,再也不疑,多年來的心願,今日總算得以達成,紛紛跪倒在地,向月下那黑影跪拜起來。

這是顯聖大會十幾年來,天神第一次真正的出現在衆人面前。

司馬崇嘉痛失愛子,老淚縱橫,拜道:“天神!請救救我的兒子!”

“放心,吾既然在此,便不會見死不救。”天神的聲音再度傳來,宛如天籟。

衆人見那黑影似乎動了一下,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幾點星光閃爍而下,籠住司馬碧傑,星光在司馬碧傑屍身上掠過,最終集中在頭頂那根竹籤之上。衆人目不轉睛的看去,天神施法,他們怎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只見竹籤漸漸閃爍起銀光,晶瑩剔透,變得十分美麗,之後,那竹籤從司馬碧傑額頭肉中緩緩升起,拖着幾縷星光,飛到半空,突然消散,竹籤消散後,星光也逐漸消散,不留一點痕跡,然後司馬碧傑也“啊”的一聲,甦醒了過來,額頭上竟然沒有一絲傷痕。衆人大吃一驚,紛紛讚歎。

讓竹籤飛起、消散均不是難事,修爲排上字號的人,均能做到,但讓死者復甦,傷口不存,就像從來沒有受過傷一般,這等本事,就算是金字修爲的人,也做不到。

“神蹟!神蹟啊!”

衆人眉飛色舞,不住口的欽嘆,司馬碧傑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還不自知,見衆人用各種眼光看着自己,只感莫名其妙。

司馬崇嘉更是歡喜,抱着司馬碧傑:“太好了!太好了!”

“天神在上!請賜福予我等凡人!”衆人紛紛向那月中黑影拜倒,十幾年來的願望,只盼能從天神處得些好處,司馬崇嘉見司馬碧傑沒有下拜,趕緊將司馬碧傑拉跪下。

那黑影的聲音又傳入了衆人的耳朵裡:“十五日之後,汝等再聚,本神將親授汝等。”

說罷,一陣狂風吹過,雲彩飄逸,掠過月色,再看時,那黑影已然不在。

衆人親眼見了天神,亢奮不已,司馬崇嘉愛子失而復得,更是歡喜,高聲道:“諸位,五日後天神將在此授予我等祝福,這十五日起居,均抱在我司馬崇嘉身上,諸位儘管住下!”

“多謝司馬莊主!”天神既然顯聖,衆人對敬神莊的疑雲早已散去,紛紛誠心向司馬崇嘉致謝,將原本準備當做祭品的金銀財寶、牲口食物統統送給了敬神莊。與往年不同,這一次衆人是心甘情願的。

司馬崇嘉吩咐安排妥當,司馬碧傑問道:“父親,剛纔那個黑影便是天神麼?”

司馬崇嘉笑道:“千真萬確,爲夫方纔誤傷了你性命,若不是天神施展神通,你便不能站在這裡說話了。”

司馬碧傑聽了,嚇得冷汗直流,一萬個沒想到自己竟然從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

“對了……”司馬崇嘉心情稍平:“你找到之桓沒有?”

司馬碧傑連連點頭,將徐之桓的事情說了一遍。

司馬崇嘉一皺眉:“斷魂禁神散?想不到世間竟然還有這等奇毒存在,我以爲這種奇毒在十年前就絕跡了。”

“爹知不知道治療的方法?”司馬碧傑問道。

司馬崇嘉搖頭:“不知道,據說這毒只有巫蠱神官本人才能解。”

“這樣啊……”司馬碧傑聽了,有些失落。

司馬崇嘉見到兒子的表情,知道司馬碧傑在爲徐之桓擔心,呵呵笑道:“你不用擔心,若琪精通醫術,你表姑的醫術更是一絕,既然你表姑也知道了這事,我們便不用操心了。”

司馬崇嘉頓了一頓:“你且先別去找之桓,十五日後,天神會再來敬神莊,你也能從中受益。”

司馬碧傑天資不高,雖是名門子弟,勤修苦練下卻只練到了人字修爲,唯一能夠拿出手的看家本領便是徐暮傳授的箭術,還不能連射。司馬碧傑向來希望能夠見到天神,得到天神指點,不求超過徐之桓,至少也不差太遠。

聽司馬崇嘉這麼一說,司馬碧傑興高采烈,欣然同意。

敬神莊外,往東三十里,聶晨的墳前。一個衣着與之前襲擊聶晨的四人相似之人,看着聶晨的墓碑,冷冷的道:“十六年前,沈霜傑死了;五年前,徐暮死了;現在,聶晨也死了,這世上阻撓我神鬼族的人全都死了,忍了整整十六年的時間,如今,便是我神鬼族再度出山之時。哼哼哼,哈哈哈哈!”

這人說着,情不自禁的狂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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