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炎雖是久久未醒,但是卻沒有失去意識。
體內,因爲蕭曹的硬拖硬拽,竟是使得龍炎的兵府,有了些破損模樣,不過經過這些時日神兵之元的修復,兵府已然恢復如初,隱隱間,竟是又有了一些增強。
冰華霜月,看着已經到了承輔境界一級的龍炎,並不驚訝,好似早就知道了一般,靜靜的在其身旁呆立着,等着龍炎運功醒來。
也不知外界過了多久,兵府內,已然是過了約莫一個月的時間。
龍炎深呼吸一口氣,靈魂之體站起身來,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已然鞏固的兵府,嘆道:“這神鬼魔王蕭曹,確實恐怖不已,只是輕描淡寫的一抓,便可以將我的兵府移形換位,不過好在一個月的修正,兵府終於歸回了原先的位置。”
冰華抿嘴一笑,似乎見了龍炎醒來,心情大好,說道:“公子當時可真是威武,一下便將蕭曹擊退,我和霜月,都嚇了一跳,還以爲公子要做傻事拼命呢,差點就自毀修爲,出來幫你了。”
不等龍炎和霜月說話,帝煞便凌駕一道黑光,浮現而出,隨即哈哈一笑,大有譏諷之意。
“我帝煞向來佩服直來直去的人,而對那些拐彎抹角,阿諛奉承之輩,卻是一點也看不起!”說着,帝煞走到龍炎身前,和其站在同一面,對視着冰華霜月,一點也不友好。
龍炎剛欲勸阻,不料霜月輕哼一聲,道:“我姐妹不與你爭論,公子於我們有大恩,我和姐姐,又豈會棄他而去?”隨即轉身,問道:“是吧,姐姐?”
冰華一點頭,說道:“龍公子,我們還不能熟悉那一雙冰翼,尚未完全融入魂能於其中,所以你纔不能熟練運用那冰棱雙翼,若是在經過幾次磨合,想必就算是那神奇的‘風沙陣’,也定是困你不住。”
龍炎當然相信她們說的話,而也不願帝煞和她二人再有所爭吵,便勸道:“唉,如今外界一團糟,你們便再別吵架添亂了。”
冰華霜月相視一笑,便欠身一福,頗像了兩個丫鬟一般,倒是讓龍炎有些驚訝。帝煞哈哈一笑,臉色驟變,擺手歸入到牆壁之中,隨後一道聲音傳來。
“龍炎,此番凝煞你也可以間歇一用了,不會再有以前的昏迷乏體現象。所以以後戰鬥,你還得多多給我補充魂能啊!”
帝煞心直口快,言下之意,龍炎當然明白,即是以後要多多麻煩帝煞融入凝煞之中,增強其威力,便勢必要耗去他大部分魂能,而冰華霜月,也是如此,所以,日後這兵府和腦海靈魂本源,必定要在戰後,補給於他們能量。
不過好在這是宙劫兵府,不止時間比外面過的快,能量也比外界要強大許多,彷彿一絲魂能,便好比一個魂能大球一般,足足比外界龍炎的修爲,要高上一個境界,所以,供給他們魂能補給,也不會使龍炎虛脫,只是昏迷一些時日便是了。
兵府一月,外界一日。
宙劫之能,玄妙莫測。
支支吾吾幾聲,龍炎手指微微顫動了幾下,便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雖是昏迷,但是卻好似飽飽的睡了一覺,雖是有些邋遢,但面色,卻是紅潤精神了太多。藏劍算定龍炎今日醒來,但確實眼見,還是有些着急驚喜,略微收了收喜色,他連忙上前,扶住龍炎,折夕也是頗爲配合的,邊擔心,邊給龍炎喂着茶水。
這種待遇,讓龍炎一下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坐直了起來,擺手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哪能再讓你們如此照顧,我自己來罷!”
話音一落,折夕卻是急了,耍起了大小姐脾氣,一臉不願,坐到龍炎身前,將茶水一送,倔強嗔道:“你必須喝,不然我就扔了它。”
龍炎無奈之下,只好喝下,茶水且暖,不燙不涼,清香撲鼻,便猶若折夕青絲暗香,流轉肺間,沁人心脾。茶水且到腹中,溫暖了腸胃,卻也溫暖了龍炎支離破碎的心。
面上忽覺有些不好意思,龍炎往後撤了一點,但折夕卻不管不顧,徑直靠近,一臉期盼的看着龍炎,好似有所求一般,巧笑靚兮。
世界上,最奇妙的事,莫過於女子心思,這驕縱蠻橫的小姐,一下間變得如此溫柔纏綿,顧盼生情,龍炎當然半點都抗耐不住,竟是被逼到了牀角。
戰鬥中如此犀利果斷,連性命將熄,都未曾有過半點害怕的龍炎,此刻竟是被折夕,弄的臉紅脖子粗,心間也是如同女兒家害羞般,似有一隻小鹿亂跳。
藏劍本欲阻止,此刻看的有趣,而且意猶未盡,便哈哈暗笑,躲到一旁,靜觀這折夕如何對付龍炎。想必,藏劍也是覺得,稍後給龍炎講其身世,太過沉重,先讓其嬉笑打鬧一陣,也好過自己一會突兀訴說。
也許,藏劍的眼神中,也略有讚許折夕的大膽,也許,他也十分贊同,他師兄的那樁閃電許婚!
畢竟,折夕無論樣貌性格,都也配得上龍炎這等身份和才華,不過,若是考慮到半妖的身份,藏劍便有些擔心龍炎將來,會把持不住,入了妖魔之道!
鬧了許久,折夕也感覺有些無聊,但看龍炎一直躲着自己,便哼了一聲,竟是戲謔道:“已經許婚了,你逃的了今日,逃的了明日麼?”
龍炎的下巴,立刻跌落至地面,茫然許久,下一刻登時騰的站起身來,指着折夕俏臉,驚呼道:“還沒看出來,你還有做羅剎婆的潛質!簡直就是個母老虎,鬼夜叉!”
折夕一聽這些稱號,不覺生氣,反而忽覺受之無愧,當下詭異一笑,單臂耷拉在龍炎右肩,那蔥根玉指,不停的輕輕敲打着龍炎的肩頭,而那敲擊的節奏感,卻如同百個蟲子在跳舞一般,直弄的龍炎心中癢癢,百感交集。
折夕銀鈴一笑,說道:“不管你是什麼人,你也別想把我甩掉,聽到沒有!”說着一指龍炎鼻子,有些頤指氣使,而且龍炎頗爲配合的,擺出了一個駭然莫名,望之生畏的面色。
折夕滿意坐在了椅子上,其實她心中早已知道龍炎是半妖之人,母親是人類,而父親,正是百年前進攻人界的先鋒,六聖之首,血魔赤炎。
當然,門派的諸人,也是在折劍哀嘆無數聲後,知道了這個消息,他們自然恨透龍炎,畢竟,自古教化不變,人必恨妖,所以也不斷的獵殺妖獸,不過,龍炎既然身份揭然,是個半妖之身,這也便解釋了,爲什麼當年磐石魔猿和諸雲,會對龍炎另眼相看,願意與之有所交集,恐怕,便是在其人類的表面下,看到了內心間,隱藏的一絲魔性罷!
藏劍躊躇許久,終於在咬牙間,將龍炎的身世,給他講了一遍。
……
房中既是暗室,所以只有燭光,牆壁微涼,龍炎一嘆,溫度驟然又降了幾分,那燭光,也無端的開始搖曳,有些像飄零的頁面,但卻是好似又有些支離破碎,如同龍炎此刻的心…
噗的一聲,燭光熄滅,但折夕和藏劍,都未曾有過片刻驚慌,因爲,他們也沉溺在了這哀傷,沉重的氣氛之中。
曾經,他探求自己的身世,詢問自己體內的赤紅結晶,到底是什麼?如今,得到了答案的他,卻是惆悵斷腸。房屋黑暗,如同外界世界,少年悲兮,猶若白色雷霆,突兀卻又無力蒼白。
這一切,已然不能改變,又爲何如此在意。
龍炎不斷的安慰着自己,妖又如何,人又如何…
他想起了乾坤師父的話語。
道非道,魔非魔,善惡在人心。
人非人,情非情,姻緣由天定。
曾幾何時,那少年的壯志,如同斷石破碎,飄沉苦海。
曾幾何時,那初生的情愫,如同無音旋律,深藏心房。
也不知過了多久,三人依舊呆在那漆黑無比的暗室之中。
終於,折夕忍不住了,眼中似有淚滴,但卻沉重模糊,不曾有那昔日的晶瑩。
“龍炎,不要難過,師父和我,都在你的身邊,還有,還有爺爺!”折夕算了算,將折劍也算在了其內。
但龍炎卻沒有回答折夕的話語,只是喃喃的問道:“師父,我爹爹,他做了什麼?竟是將這裡毀成這樣?而那神秘人,又是爲何解救我?”
藏劍將那鬼面面罩遞給龍炎,指尖一晃,蠟燭便重新點燃,他此刻輕舒一口氣,畢竟死人並不可怕,可怕的,便是一個活人,永遠歸於和死人一樣的沉寂…
“你的父親,我也並未有過多接觸,只是知道,他曾經有過背叛,不過,卻是應該爲了你的母親,當然,還有未出生的你…”藏劍一嘆,話語中有真有假,不好捉摸。
龍炎一嘆,也想起了先前的事情,下意識的把玩着這件給自己的鬼面面具,卻是沒有細看。隨後擡頭說道,卻是有氣無力。
“張叔的遺體,在哪裡,我想親手給他下葬。”
藏劍早知龍炎要問及,便早做了處理,說道:“已經用玄冰之氣,凍結了遺體,我想,虎神應該想回歸的他自己的家鄉。”說着一指暗室中一角的冰棺,此前龍炎並未注意,現下看到,卻發覺,張老虎的面色,依舊還是帶着那抹笑意。
隨即,龍炎也不知怎得,竟是下意識的單手一幻,凝煞突顯而出,嗡的一聲,一道黑光,便將冰棺,給吸入了自己的兵府之內,也許他是想,在自己無雙境界後,勢必要履行對冰華霜月的承諾,所以,也就正好將張老虎的遺體,收入兵府好好保存,屆時,迴歸妖界,再將其好生安葬在故土,也好報答他救命之恩。
龍炎終究不是那種沉溺於過去,而無法自拔的人,此刻直接站其身形,略微振作,嘆道:“也許,這便是命罷,也許,面對天命,我也只能夠逆來順受罷!”
藏劍此刻一搖頭,擺手道:“不然,據我所知,妖界之人和人界之人結合,生下的子嗣,無論男女,一定是妖族血統,不會如同你這般半妖半人!”
聽此一言,龍炎當即一愣,隨後表情略緩,但心絃仍是波動直顫,奇道:“這是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