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筆於畫
“七色心?”我歪着腦袋思索着爺爺說的話語,然後看了一眼跟在我身後緊張無比的安童,悄悄的靠近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勾出了一絲笑意,看着他因爲我的靠近窘迫而又通紅的臉,“安童,說說你的故事給我聽聽?”
“我,我哪有什麼故事?”安童紅着臉低着頭,雙手侷促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衣服角,一副羞澀而可愛的模樣,不由自主的讓我想起了翠煙那孩子,安靜而溫柔。
“沒有故事呀,我有很多的故事。”我笑了笑,然後將身子依靠在了安童的身上,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飄散到四周,慢慢的將我包圍,我只覺得自己有點睏倦,於是閉上了雙眼,回憶着,那一個又一個在我身上發生的故事。
“你和你哥哥的故事,我很好奇哦。”我似乎明顯的感覺到安童的身子一怔,於是睜開眼,看着他,卻只見他盯着我,目不轉睛。良久,他嘆了一口氣,調整了自己的姿勢,方便我更舒服的依靠着。
我閉口不言,我知道,安童終究還是會說的,也知道,他對我不會有任何的保留。
“我和哥哥,被人稱爲雙生子,一直都很好奇,雙生子是爲何而生的,到後來才發現其實我和哥哥並不是純粹的雙生子。哥哥和我並非是一個母親所生,哥哥生下來就不被父親喜歡,因爲他的母親是父親酒醉後泄憤的一個奴婢……”
看着安童回憶中的認真表情,我悄悄的打了個哈欠,雖然聽別人說故事打哈欠是不禮貌的事情,可我聽着的確是好睏啊。
“父親總打哥哥,直到有一天,我對哥哥說‘哥哥,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哥哥問我爲什麼,我只是望着哥哥瘦小的身形‘我不想看到哥哥總是被父親打,我們走了,哥哥就不會捱打了不是麼?’哥哥真的帶我走了,他說他知道一個地方,那裡的主人會告訴我們我們生存的定義,於是我們就來到了蠱鎮。”安童說着說着,停頓了下來,“可是到蠱鎮後我的記憶好象出現了問題,不太記得發生過什麼,只記得巫師大人對我說‘你是爲了九尾狐狸精而出生的,所以你的一身都要跟隨在九尾狐狸精的身邊’。”
我無奈的摸了摸腦袋,這老狐狸,居然就這樣把一個天真可愛的少年安童安排到了我的身邊,勾引我啊。我望着安童紅豔的脣,忍不住輕輕的啄了一口,緊接着就看到安童的臉“刷”的一下紅透了脖子,侷促不安的扭捏着身子。
“別怕,我又不吃你。”我摸了摸安童紅通通的臉龐,熱忽忽的特別溫暖,不想我自己的身子,冰涼冰涼的。我還未繼續想下去,安童就分外詫異的望着我,“爲何公子的身體和冰塊一樣冰涼?”
“爺爺對你說了爲何你會跟在我的身邊?”我沒有回答安童的問題,既然身子已經冰涼的不止一天兩天,我又有何好說的呢?
“說了,七色心。”安童像雙生子一樣的抓過我的手,小心的揉搓了起來,彷彿這樣揉搓下去,我的手還有我的身子就會變暖和,他望着我,溫柔而淡定的笑着,“巫師大人說,我是七色心中的一色,今生就只爲了公子您而存在的。如果公子不需要七色心,那麼我便不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因此,我是屬於公子的。”
七色心七色心,可是爺爺,你又沒告訴我怎麼去尋找七色心啊。一陣沒由來的懊惱,我望着安童清澈的瞳孔,輕聲嘆息,然後擁着他,安然的睡去。我困了,既然困了,那就好好的休息吧。我感覺到安童僵硬的身子慢慢的柔和,那淡淡的香還有火熱的暖,將我一層又一層的包圍在其中。
“九尾,九尾。”是誰,是誰在叫我?我睜開朦朧的雙眼,一片潔白的霧色圍繞四周,感覺到絲絲的寧靜,還有陣陣的腐朽氣息。
“是誰,是誰在叫我?”我環顧四周,只感覺白色的朦朧在漸漸的轉變,顏色越來越粉,繼而越來越紅。如水滴落地的聲音,“滴答滴答”聲聲入耳,鼻子裡,濃烈的血腥味道悄然的曼延開來。還未等我反應過來,只看到四周的白在轉眼變成了紅,地面上,血水不停的向四周曼延着,似乎在尋找着他自己最後的方向。
“九尾,這顏色可好看?”一個魅惑的聲音在我耳際響起,我轉頭,只對上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閃爍着妖豔的光芒。
“公子。”似乎有聲音從遠處傳來,我只感覺額上一片溫暖,是誰將手放於了我的額頭之上?“公子,你怎麼睡着了還如此不安?”那一聲輕微的嘆息傳入耳際,擠出一股道不明的情感。
想來,我中了某些妖魔的夢魔了。那麼目的是什麼呢?奪取我的妖力提升自己?想到此,我的嘴角勾起了笑容,索性閉上了眼,在這一片猩紅的血液之中,安然的再次休息。
“九尾,興致可真高呢。”那鬼魅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勾了勾嘴角,“興致不高,那你不是要失望?”
“呵。”鬼魅的聲音只是輕笑一聲,然後便消失無蹤了。我感覺血腥的氣味在我的四周漸漸散去,就這樣走了?我還沒找到是什麼怪物呢!懊惱的睜開雙眼,安童放大的臉龐便出現在了面前。我眨了眨眼睛,對着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燦爛笑容。
“公子,你沒事吧。”安童將我牢牢的抱在懷裡,身體忍不住的顫抖,我好奇的望了他一眼,“我沒事啊,怎麼了?”
“剛纔您休息的時候,我感覺到很不安。”安童將頭埋在了我的懷抱之中,像一個無助的孩子尋找着幫助,“我看到您連冷汗都出了,您是表情是那麼的痛苦而困擾,我很擔心您。”
我笑了笑,又想到了那個夢,這孩子說他感覺到很不安,莫非?我望着他,將他的手心放在了我的手心之中,掌對掌的溫暖讓我的臉微微泛起紅色光芒,我笑了,摸着自己的胸口,疼痛感一掃而過,但比起以往,似乎又沒有那麼撕心裂肺的感覺。爺爺說的七色心,大概也可以通過自己的感覺來尋找到吧,或許爺爺不告訴我如何去尋找並不是他不願意告訴我,而是他也不知道吧。
想到此,我忽然的釋然,開始仔細的檢查一次自己的身體,卻發現心臟部位,不存在自己的身體之內。原來心疼是這麼回事啊。
我摸了摸安童的腦袋,“也許,爲了我,你會死去,你真的不介意嗎?”我問的嚴肅,望着安童的目光,不帶有一絲的笑意。
“願意。”安童重重的點了點頭,不帶有一絲的憂鬱。一時之間,我只感覺那氣氛有點壓抑,於是笑了笑,牽過安童的手,“走吧,我們去尋找其他的七色心。”
“好。”安童起身跟在了我的身後,微笑的望着我,那笑容裡,滿是溫柔,讓我又開始思念起了其他的孩子們,他們這會在做什麼呢?
許是思索的太過於長久,什麼時候天色暗了下來都未成發覺。“公子,公子。”直到安童清脆的聲音緩着我,我才發現不知道何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天黑的真快呢。”面對我的走神,安童只是微笑不語,“我們去哪裡,公子?”
原來不知道何時,走到了岔路口。我望着兩個不同方向的路,細細的探索了一番,似乎兩邊都沒什麼特別的地方。乾脆隨意的揀起了一根樹枝,拋上了天空,等它落於地面的時候,我只淡淡的望着樹枝的指向。安童會意的向那個方向走去。
走了不知多久,未看到落腳的住處,我拉過安童在前面探路的身子,嘴脣伏過他的耳際,“累麼?”
“公子,安童不累,公子累了麼?”陡然被我靠近的安童,臉又紅的可愛,小聲的回答着我,並且詢問着我。我搖搖頭,這孩子真笨,“你覺得妖精會累麼?更何況是一隻千年的妖精?”
“爲什麼不會累呢?”安童望着我,好奇的目光炯炯有神,“我覺得不管是人還是妖,都是會累的。而且,公子一直都是一個人麼?一個人的時候感覺會更累吧?”
“爲什麼?”我好奇的問他,是啊,的確是一個人好久的時光,縱使身邊有再多的人,卻都有離別的一天。他們會死,我若沒遇到降伏我的人類,我若沒遇到比我妖力更強大的妖怪,我已經等同於不死了。
“孤獨久了,會迷失自己的吧,迷失了,就會覺得疲憊。”安童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即使很多時候,有很多人在身邊,可如果他們全部都不懂自己,那種孤獨的疲憊感覺也會有的吧。”
我愣愣的看着表情哀傷的安童,這孩子是回憶起了什麼過往的故事所以纔會如此的吧。輕輕將他抱入懷中,“即使誰都不在了也沒關係,至少還有自己不會背叛自己啊?”
“也是哦。”安童對着我露出一個燦爛的大大的笑容,手指輕輕的抹去了眼角的淚花,手忙腳亂的面對着我,“哎呀,居然讓公子安慰我,我真沒用。”
“有什麼關係?”我摸着安童的腦袋,感受着他身體傳過來的絲絲溫暖,望着無邊的黑色夜空,“休息吧,今天我們大概就在這裡休息了。”
“恩。和公子在一起,哪裡都無所謂。”安童的嘴如同吃了蜜一樣的甜,我卻只是笑笑,讓他在我的懷抱中安心的睡去。今夜,又是一個不眠的夜晚,我冷漠的轉頭,望着遠處那一片妖豔的紅髮呆。
“居然還是被你發現了啊,果然厲害呢。”那妖媚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小心的將安童放在了地上,冷笑,“既然追到了我,一般的妖又怎麼會放次這個機會呢?”
“不錯,有點自知之明。那不如就乖乖的讓我吃進肚子裡,可好?”帶有一絲詢問的語氣的魅惑語言,再我的耳邊傳來了刺耳的笑聲。我閉上雙眼,輕輕的呼喚了一句,“光明之月,照。”
一片皎潔的月色下,一個黑色的影子蜷縮在一團,我冷漠的望着它,等待着他繼續開口說話。
“呵呵,居然看到我了。”黑色的影子擡起了他嬌小的頭顱,那一雙血紅色的魅惑雙眼望着我,彷彿要將我吞進肚中。
我無語,伸出手掌,一片火焰閃過,那一團黑影在火焰中痛苦的□□着,然後煙消雲散。真沒意思,這麼點能力的小妖居然也來找我的麻煩。
看着天空微微亮起的色彩,我輕輕的摸了摸安童的臉龐,看着他在我的懷抱中緩慢的清醒了過來。
“天亮了?”這孩子還以爲那黑暗是因爲天黑了呢,我笑了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安童莫名的看着我搖頭又點頭的樣子,實在可愛又好笑。他認真的打量了我一會,“公子守了一夜未休息麼?”
“我不需要休息,走吧。”我將安童拉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塵土,然後向遠處走去,“其實,天根本沒有黑,只不過,有妖怪出現而已。”
“那我爲什麼睡着了?”安童像個好奇寶寶一樣的詢問着我他不明白的事情。
“因爲我讓你睡着了,不想你看到任何會干擾你的物體。”我轉頭,對着安童微笑着,語氣裡透滿了溫柔,這孩子的故事,有很多吧,我不小心的闖入他的內心深處,看到了,那麼就應該好好的讓這孩子生活在我的身邊,這樣一切的一切就足夠了吧。
“公子,下次可以不讓我睡麼?”安童的眼睛裡充滿了期待,我看不到期待意外的任何表情,沒有怨念,沒有奇怪,沒有害怕。
“爲什麼?”我習慣的摸了摸安童的腦袋,他像一個漂亮的瓷娃娃,讓我覺得無限美好。
“我想看公子如何消滅他們的。”安童歪着腦袋考慮了一會,“公子的樣子肯定很帥氣,我想留在腦海裡,刻在記憶中,然後畫下來,可以麼?”
“好。”我沒有拒絕安童,待走到一片空曠之地之時,我微笑的看着他,“現在美景當前,你可要畫我?”
“怎麼畫啊?”安童眼睛裡閃爍出奇異的光彩,可隨後又暗淡了下來。我好笑的看着他落寞的表情,只輕輕的揮了一下衣袖,一把桌子帶着全部的繪畫家當,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我走上前,調整了姿勢坐好,然後示意安童畫下來。安童高興的跑到桌前,仔細的觀察着我,然後一筆一畫的將我的身形畫在了紙上。他那認真的樣子,讓我不由的又想上前去觸摸他的額頭,這孩子,真的不在意自己最後的結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