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台上,青煙繚繞。
顏雨辰拉着哆蘿站在臺下,看着那隻古樸的鼎爐,腦海中浮現出當日他與小狐狸以血盟誓的畫面來。
夢想再美,也抵不過現實的殘酷啊。
小狐狸對他說過多少甜言蜜語,發過多少山盟海誓,甚至還以雙方之血,定下了婚姻契約。
可是到頭來呢,還不是被至高無上的皇位給摧毀。
他在心中冷笑的同時,哆蘿卻掰開了他的手,雙眸含淚地道:“顏雨辰,殿下不是這樣的人,她剛剛說的話,都不是真的。”
顏雨辰轉頭看着她,沉默了幾秒,方道:“哆蘿,其實我覺得她說的話挺有道理的,她不是普通的公主,而是九尾國皇位的繼承人,我的確給不了她什麼。而那位魯國的太子,對她來說,的確比我更加合適。”
哆蘿抽泣道:“可是……可是殿下是真的愛你的。”
顏雨辰搖了搖頭,道:“她不是你,她肩負着整個九尾國的責任,個人的愛對她來說算不了什麼。”
哆蘿依舊搖頭,擦着眼淚道:“顏雨辰,你不瞭解公主,爲了你,她可以失去一切的,皇位對她來說,更是沒有半點吸引力。”
顏雨辰沉默了下來,擡頭看着祭臺,沒有再說話。
不多時,狐驕帶着狐嚶嚶走了過來。
“顏公子,請上祭天台吧。等咱們解除了婚姻契約,你就自由了,你就可以帶着哆蘿和你的師姐遠走高飛了,顏公子肯定很迫不及待吧。”
狐嚶嚶來到近前,神色平淡地說了這句話後,然後率先走上了石臺,臉上已看不出任何哭過的痕跡。
哆蘿咬了咬嘴脣,跑過去拉住了她,跪在了她的身後道:“殿下,請三思,你對顏雨辰的情意,不可能就這麼放棄的,哆蘿很明白你對他的感情。”
狐嚶嚶轉過身來,目光冷漠地看向了顏雨辰,道:“哆蘿,你錯了,我對他再也沒有任何感情了,你與他好好過便是。”
哆蘿跪在地上,哭着道:“公主,哆蘿永遠都不會與你分開的……”
狐嚶嚶冷哼一聲,冷淡地甩開了她的手,眸中帶着一抹譏諷道:“你就不要假惺惺的了,我以後也不會再要你,孃親已經下令把你逐出寒玉宮了,以後你去哪裡,跟誰在一起,跟我都沒有半點關係。”
說罷,走上了石臺。
哆蘿的臉色,頓時蒼白如紙。
顏雨辰的心頭忽地躥出一股無名怒火,過去把她拉了起來,對着石臺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公主怒道:“狐嚶嚶,無論怎麼說,哆蘿都是你的姐妹!她對你忠心耿耿,甚至爲了你而丟下女孩子的羞恥,主動獻出了自己的貞潔,現在你卻這麼對她!你要解除婚約我同意便是,何必這般冷冰冰鐵石心腸的態度!”
狐嚶嚶冷笑一聲,道:“本公主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區區一介平賤民,也沒資格插手,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滾出寒玉宮,滾的越遠越好,最好不要讓我看見!”
顏雨辰的肺差點氣炸了,指着她道:“你……你這死狐狸被人奪舍了?”
從認識到這之前,小狐狸從來都沒有露出這種噁心的態度,現在的她跟以前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
哆蘿也是愕然地看着她,臉上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眼中的公主,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
狐嚶嚶沒有再多說,走到鼎爐前,咬破食指,滴入了鮮血,然後看着臺下的顏雨辰道:“別再抱有幻想了,上來吧,我已經說了,我對你再也沒有任何興趣了,明天我就會去魯國,跟魯國的太子商討成親之事。所以,希望你帶着你的女人們走的越遠越好,千萬不要讓我未來的夫君看到你,否則,他要是知道了我曾經跟你定親的事情,我會殺了你和你的女人的!因爲我不想丟人!”
顏雨辰頓時臉色鐵青,氣的身子微微顫抖,心中本來還有些猶豫的,想要問清楚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然而此時見她這般態度,他哪裡還忍受得住,立刻上了祭臺,咬破食指,在鼎爐中滴入了鮮血,滿臉憤怒道:“狐嚶嚶,別把自己看的太高!你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就算你以後是九尾國的國王又如何,在我心裡,你永遠都不比不上我師姐和哆蘿!我也絕對不會高攀於你!你覺得我丟人,那好,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恩斷義絕,永不見面!”
狐嚶嚶的身子猛然一顫,踉蹌了一下,慌忙扶住了鼎爐,裝作繼續滴血,低頭看着鼎爐冷笑道:“這樣最好,求之不得!”
她臉色慘白,眸中拼命忍着絕望的淚水,故意把整個臉頰隱藏在那嫋嫋升起的青煙中,然而整個身子,卻忍不住瑟瑟顫抖。
她死死咬住了嘴脣,滿是腥味的鮮血流進了嘴裡。
然而**的疼痛,卻化解不了絲毫心底的那種刻骨刺痛。
她拼命忍住哭泣。
顏雨辰翻手取出了體內的金丹,目光復雜地看了一眼,方平靜地道:“九公主,多謝你這段時間以來的照顧,當初我救過你,而你也救過我,咱們的情義算是抵平了。不過我還是欠你一個哆蘿和師姐,所以,這麼金丹你就收下吧。有了它,你可以繼續修煉,可以更快地提升修爲,對你,對你們九尾國,都有好處。我想,這樣咱們就真的再也互不相欠了吧。”
說罷,屈指一彈,金丹緩緩飛了過去。
隨即他再次在鼎爐中滴入鮮血,毫不猶豫地念出了當初念過的山盟海誓咒語。
不同的是,上次是爲了定親,而這次,卻是爲了解親。
狐嚶嚶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像是決堤的洪水,洶涌而出。
“譁!”
鼎中突然燃起一道火焰,嫋嫋升起的青煙更加大了,恰巧籠罩了她的身影,遮住了她那滾滾而下的淚水。
臺下的狐驕,不動聲色地把手放了下來。
狐嚶嚶接住了那枚依舊溫熱的金丹,哭的癱軟在了地上,整個人瞬間變成了一個淚人。
祭臺被滾滾而起的青煙遮蔽,臺下的人看不見,而臺上的人,也看不見。
她蹲在地上,捂着嘴巴,淚如雨下,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顏雨辰站在鼎爐前,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那枚被他拿出來準備送回去的香囊,靜靜地躺在他的手心。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重新握緊了它,轉身下了祭臺。
留個紀念也好。
祭臺上,青煙瀰漫,靜無聲息。
而那名穿着血花點綴的白裙的少女,依舊蹲在地上,無聲無息地,絕望哭泣。
在顏雨辰走下臺階的那一刻,他的心臟,卻猛然一縮,突然而來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幾句眩暈過去。
“下雨了麼?”
他捂着心口,喃喃地道。
然而他不知道,在他的臉上,不知何時,竟然也掛滿了淚水。
痛一起,哭一起。
早已相融的血液,早已糾纏的命運。
前世今生,早已註定。
少女手中的金丹,光芒閃爍,璀璨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