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能讓高傲的唐淑華傾心,能讓一個叫姬明的女子爲他赴湯蹈火,可以在黑暗間審視光明,可以坐在這裡,身邊圍繞着各自帶着不同心思,卻不去反駁或者不敢反抗的子女。
這個男人一眼能看穿寧曼羅的想法,一句話能打破她的所有計謀,他聰明,聰明到無法抗拒,無法找到任何弱點,聰明到,她此時在他面前,索性也不裝了,懶得隱瞞。
沒錯,沐許寒凡事都爲了她,她爲何不能凡事爲了沐許寒,她曾經愛的那麼辛苦,他曾經付出了那麼多。
他們難道有錯嗎?
誰都沒有錯,選擇原本就是一個人的自由,只是每個人的選擇之間交叉,交叉後,各自干擾,便有了破壞。
眸光在幾人身上掃視一遍,許志沒有再說話了。
晚飯後,許輕曼去了廚房,寧曼羅看了一眼客廳,也決定去廚房幫忙。
“你還來做什麼?”忽而,許輕曼的聲音在窄小的廚房。
寧曼羅愣了一下,臉上帶着一絲苦澀,“因爲軒軒和子魚在許志手中,我不得不在這裡。”
拿着碗的手頓了一下,許輕曼眸光微閃,擡眸看向寧曼羅,眸中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然而這樣的複雜,寧曼羅卻莫名的懂得。
李穆現在不也面臨着同樣的危險嗎?
“他一直以爲李穆是沐許寒的孩子……”
眸中閃過一絲驚詫,寧曼羅沉默片刻後,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他好像還挺怕沐許寒的。”
“是啊,沐許寒自然是有他的恐怖之處,只是,你或許還未發現罷了。”許輕曼笑了笑,眸中帶着一絲別樣的深意。寧曼羅訕笑着上前給她幫忙,一時之間,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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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廚房出來時,許諾已經不在客廳了,許志好似是在等他,寧曼羅索性也直接坐在了他對面。
眼眸微擡,許志只看了她一眼,便重新將目光聚集到了眼前的報紙上,淡淡道,“今晚不回去了?”
愣了一下,寧曼羅點了點頭。
好似很滿意她的行爲,許志嘴角輕揚起一個弧度,笑了笑,“那就去洗洗睡吧。”
寧曼羅卻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五分鐘過後,許志終於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寧曼羅,“想知道寧子軒和沐子魚的下落?”
寧曼羅沒有任何避諱的點了點頭,如果許輕曼所說的是真的,那麼對面這個男人,或許,不會對他們兩人怎樣,更何況,她相信寧子軒能保護好妹妹。
“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在你完成我的任務之前,都別想了。”冷哼了一聲,許志起身離開。
寧曼羅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之後的幾天裡,幾乎每天都會過來別墅,也不做什麼,僅僅是吃飯,偶爾會留宿。許志對此視而不見。
直到有一天,寧曼羅帶來了一個人,一個名字叫許夢如的女人,五十多歲的年紀,樣貌也保養得不錯,皮膚白皙,可見,年輕的時候,必定是個大美女。
許夢如的出現徹底打破了這棟別墅中的寧靜。
從剛開始到現在,許志都處於怔愣狀態,目光猶如鷹隼聚集在許夢如身上,不放過她絲毫的動作和細節。寧曼羅看了一眼他眸中的認真,微微斂眉。
他是找不出破綻的,畢竟,眼前這個人就是如假包換的許夢如,當初,她根本就沒有死,那場大火不過是一個噱頭,之後,她偷偷的帶走了被許志軟禁的男人,徹底消失在了他的人生。
寧曼羅忽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可恨到可憐,可憐到讓人憎恨。
許輕曼握着茶壺的手微微發抖,許諾則是滿目驚愕,不過一瞬,化爲了無聲的笑意,眸光轉向寧曼羅,透過她,他彷彿看到了沐許寒,那個掌控一切的男人。
終歸,有些事情還是要男人來解決的,但好歹,那個男人足夠愛她,足夠寵她,足夠心疼她,竟然也將簡單的事情變得複雜了,允許她自找苦吃。
比如眼前這個女人,許夢如早就在沐許寒的手中了,原本這件事在寧曼羅回國後就該結束了,但奈何,有些人就是想要自己解決自家的麻煩,沐許寒也不好插手。
便一路奉陪到底。
忽而,許志堅挺的背脊動了一下,放在膝蓋上的手忽而緊握住膝蓋,寧曼羅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慌亂,眸光微閃,而許夢如卻並不動作,眸中早已經淚光晶瑩。
忽而,許夢如笑了,溫柔的聲音中不帶絲毫歲月打磨的痕跡,“好久不見。”
許志面部表情一瞬僵硬,他忽而起身,快速離開,甚至差點被凳子絆倒,緊接着,便是樓上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沒有人擡頭看樓上,所有人都看着許夢如,就是許夢如自己,也不過是盯着剛剛許志坐過的位置。
“孩子,對不起,你們……辛苦了。”許夢如忽而低聲道,寧曼羅愣了一下,眸光不由自主的看向正坐在她對面的許輕曼,卻見她清冷的眸中帶着一絲憎惡,不知是對着自己的還是對着許夢如。
許諾一隻手搭在許輕曼的肩膀上,眸中帶着一絲淺笑,“都會過去的。姐……”
只一個字,便讓許輕曼眸中的憎惡退去,眼眶蓄滿的淚水,看了一眼空空蕩蕩的樓梯,笑了,“會嗎?”此時的她不是萬衆矚目的舞者,不是清雅淡然的女人,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明星,只是一個及其普通的女孩,她眸中的恐慌,怨憤,倔強,寧曼羅都能一一讀懂,這樣的她,遠比任何時候的許輕曼都要有血有肉。
許夢如面上出現一絲動容,在她出現時,寧曼羅便將所有事情都告知了她,告訴她,這個男人是以怎樣的心態,怎樣的行爲祭奠她的。
許志在樓上待了一天一夜,而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裡,許夢如都在樓下,她陪着他不吃不喝,不睡不醒。
終於,在第二天的中午,樓梯那裡出現了許志的身影,他目光精準的鎖定在許夢如身上,臉上早已經不復昨日的光彩,手上帶着血,或許與昨天的那幾聲怒吼有關。
幽深的眸子,此時越發的冷了幾分。
許志眸光轉向寧曼羅,帶着想要將她千刀萬剮的痛恨,“你從哪裡帶回來的女人?我難道沒有和你說過嗎?這個地方,不準陌生人出入,曼羅,看來你沒有把爸爸的話放在心上啊。”
寧曼羅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看了一眼許夢如僵硬着的背脊,淺笑道,“既然你這樣覺得,那我便讓她去流浪好了。”
“流浪?”許志微皺了眉頭,顯然不明白寧曼羅的意思。
“是啊,她不過是我從精神病院撿回來的一個阿姨,想着這裡好歹也能給她溫飽。總比在那裡受人欺負的好。既然你不同意,那我便送回去好了。”
說着,寧曼羅就要起身帶走許夢如,許志卻忽而出聲道,“等等!”
寧曼羅疑惑回頭,見了許夢如,許志還是許志嗎?他還能精準的判斷人心嗎?就像當初,寧曼羅也不知沐許寒是愛她的,畢竟,在愛的人面前,自然有愛情爲自己蒙上雙眼。
“她爲什麼在精神病院?”
無奈的聳聳肩,寧曼羅淡淡道,“這個恐怕你要問她自己了。”
“自己?”眸中滑過一絲狐疑,許志眸光落在許夢如身上,卻好似觸電般的立即收回,沾滿血腥的手怒拍了一下欄杆,大聲道,“我讓你說你便說,曼羅,要聽話。”
微微怔愣,寧曼羅低頭後又一瞬擡頭,淡淡道,“年輕時候,丈夫出軌,她默默忍受,後來,丈夫賭錢,欠了一屁股債,就將她賣到了鄉下,再後來,她逃出來了,卻無依無靠,只能裝瘋賣傻進了精神病院,期望能有溫飽。這裡的每一段故事都能將好長時間,你要聽哪個?”
隨着寧曼羅的敘述,許志的臉越發的黑,最終,眸光終於定格在了徐夢茹身上,顫抖着脣,不知該說什麼。
“到時間了,我去做飯。”忽而許輕曼輕聲道。
“慢着!”許志眸中閃過一絲異樣,淡淡道,“讓她留下也可以,但從今往後,所有的家務事都要她來做。”
三人的目光同時看向許夢如,她順從的點了點頭,便轉身去了廚房,許志的眸光追隨着她的步伐,直到她消失不見,他才收回目光,看了寧曼羅一眼,輕聲道,“曼羅,你隨我來。”
愣了一下,寧曼羅跟隨許志來了他之前放畫作的房間。
地上一片狼藉,好好擺放的畫作此時都凌亂不堪的落在地上,而寧曼羅驚愕的發現,這個房間的牆上都畫着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應該就是年輕時候的許夢如。
許志站在房間中間,背對着寧曼羅,淡淡道,“你是如何找到她的?”
寧曼羅笑了笑,“我說過,我是在精神病院看到的她。見她可憐便帶回來了。”
“你說謊!”許志很少這樣神情激動,寧曼羅愣了一下,淺笑着並不說話。
深吸口氣,許志背在後背的手握緊拳頭,淡淡道,“說謊的孩子一點都不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