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曼羅愣了一下,還未說話,許志便補充道,“而且,你不僅與馬丁家族沒有任何聯繫,甚至連法國人都算不上,曼羅,別太小看了自己的影響力。沐家四兄弟不都在爲你的計謀讓路嗎?”
寧曼羅心下一驚,原來許志將一切看得這樣清楚,深吸口氣,寧曼羅沉聲道,“就算我現在答應了你,總有一天,我也會忘記這個承諾。”
“呵,你放心,你不會忘記這個承諾,你只會忘記沐許寒。”
“你說什麼?”寧曼羅不自覺的放大了瞳孔,聲音中帶着一絲莫名的顫抖。許志卻已經掛斷了電話,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寧曼羅僵硬着身子站在窗戶前。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沐許寒知道嗎?忘記一個人,而那人偏偏是他,此時只要稍微想一下,寧曼羅眼中的淚水便止不住的往下,閉了閉眼,再次睜開,帶着一片清明和狠決。
給剛剛的那個電話發了短信,寧曼羅答應了許志的要求。
第二天,寧曼路便去了朱沙曼華,出人意料的是,許諾已經在那裡了,好似刻意在等自己,見寧曼羅朝着他走來,許諾淺笑道,“來了。”
說着,便上了樓,等寧曼羅進了房間後將房門關上,突然的安靜讓寧曼羅一時之間無法適應,她淺笑着擡頭,眸光鎮定,“和我一起去見見他吧。”
沒想到寧曼羅會這麼直接的就提出這個話題,許諾明顯的怔了一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他給自己倒了杯水,淺笑道,“知道我是什麼時候被他帶回去的嗎?”
“什麼時候?”寧曼羅順着他的話問了一句。
尼諾好似是將杯中的水當成了酒,淺笑道,“沐許寒帶着你離開之後,他原本是要去帶你走的,沒想到遇到了我。”
面上閃過一絲驚愕,寧曼羅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許諾卻繼續道,“我一直知道我有一個姐姐,也同樣在他手下,但他從來不讓我們兩人見面。終於有一天,我脫離了他,呵……也算不上脫離,只是我一廂情願而已。”
許諾眸中帶着的自嘲笑意刺痛了寧曼羅的眼睛,吞了吞口水,她張脣欲出的話此時都重新隨着口水吞了下去,她曾經還覺得,如果當初沐叔叔帶回去的不是她,那自己是否會好過一點。
此時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想着那些他可能經歷的觸目驚心的畫面,喜好男人這個傳言並不是空穴來風,卻不是他喜歡,而是別人喜歡他。
在怎樣的壓榨下,讓他變成了如今的模樣,讓他哪怕是長着一張陽光燦爛的臉,卻在骨子裡帶着陰暗。
“走吧。”寧曼羅笑了笑,催促道。
許諾佯裝憤怒的瞪了她一眼,“我雖告訴過你該利用的時候儘管利用,但你也別這麼不客氣吧。”雖是這麼說,他卻站起身來。那個人怎麼會放過他呢,這點許諾早就明白了。
車內,許諾坐在副駕駛座上,閉着眼睛,俊朗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額頭的傷疤還是那般輕而易見,寧曼羅看了他一眼,“你們沒有想過要反抗嗎?”
許諾冷哼了一聲,並沒有睜開眼睛,淡漠道,“有些東西,從小時候就開始,深入到了骨子裡,想要反抗恐怕也是艱難的。”
愣了一下,寧曼羅沒有再說話。
“姐……”忽而,從許諾的脣瓣溢出這樣一個單音節的字,寧曼羅眸光微閃,輕聲應了一聲。
“嗯?”
“沒事。”許諾好似覺得沒有意思,便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小憩,寧曼羅看了他一眼,無聲的笑了。
車子停下,許諾微皺了眉頭,“這麼快就到了?”
寧曼羅笑了笑,推了他一下,“下車。”
等到尼諾睜開眼睛時,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寧曼羅,緊皺着眉頭,卻微紅了眼眸,“你帶我去見誰?”
“下車就知道了。”寧曼羅關上車門,開了停車場的電梯,電梯直達宇業大樓頂層,他們在那裡遇到了安娜,只是看起來她的氣色不大好。
寧曼羅朝着她笑着點了點頭,安娜忽而走近,拽着寧曼羅的手,“寧曼羅,到底是你設計的!”
左右看了看,繼而往前靠了靠,“我提醒過你不要接近沐天行,是你自己接近並且愛上他了,我又能如何?”
“誰說我愛他了?”忽而甩開寧曼羅的手,她一個踉蹌,整個人差點摔倒,還好被許諾扶了一下。
辦公室的門不知何時被人打開,沐許寒眸光清冷的看着眼前的場景,淡淡道,“我記得我要求的是佐伊來與我談。”
寧曼羅無奈的聳聳肩,“佐伊現在回了法國,沐少恐怕是別無他法了。”
沐許寒也沒有在說話,關上了門,寧曼羅朝着安娜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眉頭微皺的看向許諾,沐許寒無聲詢問。
寧曼羅放下手中的包包,淺笑道,“咯,我帶你來見他的。”
許諾眸光微閃,不明所以。
寧曼羅笑着上前,將他拽到沐許寒面前,“從今往後,你要好好聽他的話,而你……沐叔叔,你要好好保護他。”
兩人男人的冷眸同時投射到寧曼羅身上,寧曼羅卻沒有絲毫自覺的問道,“你們都眼睛不舒服嗎?”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眸中的探究卻越發的濃厚,寧曼羅無奈,解釋道,“當初如果不是沐叔叔不管他,他也不會有之後的那些遭遇,所以,現在,沐叔叔,帶着……”
“寧曼羅,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忽而,沐許寒暗沉的聲音傳來,寧曼羅頓住,身側的拳頭緊握,通紅了眼睛,又笑了笑,深吸口氣,“沐少,如果沒有什麼事了,我就先走了。”
寧曼羅拿着包包快速離開,她確實是有想過要帶着許諾去見許志,但突然不想了,只能帶着他來找沐許寒,她相信,沐許寒如果盡力必定能夠保證他免於許志的騷擾。
當初的許輕曼不也是抱着這樣的心思嗎?
只是,在面對沐許寒的眼神時,寧曼羅忍不住心顫,忍不住想到許志所說的話,忍不住想象一旦自己忘記他了,他該怎麼辦。
如果換過來,是沐許寒會遺忘她,寧曼羅或許能夠堅定自己的心思,然而,現在卻不一樣。
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了許久後,寧曼羅看了一眼天色,終於起身去見許志。
許志給的地址是一個郊區的別墅,周邊有着昏暗的路燈,在漆黑的夜色中反而顯得詭異了幾分。距離許志指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寧曼羅利索的停了車子。
是許輕曼開的門,見到寧曼羅的身影時,她往她身後看了一眼,眸光微閃。
今日的許輕曼看起來憔悴了許多,黑眼圈很重,穿着的衣服也隨便了很多,寧曼羅雖心中驚訝,面上卻不動聲色,進了屋內。
別墅裡面是復古的裝潢,有許多價值連城的擺設,看來,許志不缺錢。
“來了!”忽而,從樓上傳來一聲和藹的叫喚聲。
寧曼羅一驚,微微縮了縮身子,擡頭,見着許志正穿着休閒衣服笑看着她,他這個樣子,真的很像一個父親。
“不用怕,咱們今天只是個家庭聚餐,咦……少了一個人?”好似意識到什麼,許志眸中閃過一絲冷冽,眯起眼睛看了寧曼羅一眼,她卻沉默的站着,不說話。
突然的沉默讓整個房間更是透着詭異,許輕曼雙手不斷相互絞着,訕笑道,“爸爸,飯已經做好了,我們是現在吃還是?”
“人都沒到齊吃什麼飯啊?”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許輕曼,許志沒好氣道。
“他不會來了。”寧曼羅淡淡道。
許志深深的看了寧曼羅一眼,忽而淺笑出聲,“孩子,世上許多事情都不是你說了算的。”許志的話語語重心長,卻又透着一絲詭異和狡黠。
他才話落,房門便被人推開了,許諾手中拎着飲料,嘴角帶笑的環視一眼四周,將寧曼羅眸中的驚愕收入眼中,揚了揚自己手上的東西,笑笑道,“二姐是不是又調皮了?我不過是買了個飲料耽擱了一下。”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許諾,許志慢悠悠的從樓梯上往下。
飯桌上,四人圍坐在一起,氣氛沉默得詭異,許志舉起手中的杯子,眼眸在他們三人臉上掃過,輕聲道,“你們都是我的孩子,今天恐怕也是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飯吧。是爸爸沒有將你們聚集起來,是爸爸的錯。”說着,他便一干爲盡。
從剛剛進門到現在,許志的表現都與一個父親無異,寧曼羅心中無數回憶的片斷閃過,想着是不是自己記錯了。
只是忽而,許志的手伸到她面前,端起她身邊的酒杯,直接將酒杯遞到寧曼羅面前,送到她嘴邊,還一臉慈祥道,“你怎麼不自己喝了呢?”
寧曼羅愣了一下,下意識的打開他的手。
看了一眼桌上潑了的紅酒,許志一瞬還未反應過來,而許諾與許輕曼卻已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眸中看到了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