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曼羅的話也不知是說給自己聽的還是身邊的安娜,到現在爲止,舞會已經過了一大半,尼諾擠開人羣終於來到寧曼羅身邊,手自然的放在她肩膀上,一旁的安娜面色微微僵硬,在寧曼羅耳邊輕言了幾句。
“她和你說什麼了?”尼諾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安娜離開的方向問道。
壓抑住心中的震驚,寧曼羅淺笑道,“說……我今天很漂亮。”
眉頭微皺,尼諾深深的看了一眼寧曼羅攬着她來了人羣中間。
高舉手中的酒杯,尼諾磁性而不失莊嚴的聲音說起法文來好似低沉悅耳的歌謠,竟然好聽極了。
“給各位介紹一下,這是我未婚妻,來自中國。希望大家多多關照。”
尼諾的一句話不僅讓寧曼羅驚訝更是驚起一層一層的討論,掙扎着逃開尼諾的禁錮,寧曼羅聲音冷了幾分,“我竟不知馬丁家族也有強人所難的時候。”
寧曼羅聲音不大,卻異常冷冽,倒是讓尼諾微微驚訝的挑了挑眉,他總是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好像帶着一層面紗,此時看來,果真是如此。
緊了緊攬着寧曼羅的腰身,尼諾低頭在她耳邊玩兒味道,“現在重要的不是他們信不信,而是沐許寒信不信不是嗎?”
怔了一下,順着尼諾的目光便見着不遠處的沐許寒,他身後跟着沐天行,兩人的到來瞬時吸引了全場的注意,大多人都是驚愕勝過歡喜,幾乎人人臉上都帶着一絲有大事發生的警惕或者興奮。
沐許寒在門口時就聽到了尼諾的話,在沐天行擔憂的眸光中,卻發現沐許寒面色不變,鎮定自若。
“啊,看來今天的中國朋友還不少呢,歡迎二位的到來,實在是有失遠迎,用中國話來講,該是蓬蓽生輝了。”尼諾緊緊地攬着寧曼羅,不讓她動作分毫。站在原地,目光卻帶着戲謔的看向沐許寒。
忽而寧曼羅在尼諾腳上踩了一下,卻輕而易舉的被他躲過,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人,藍色的眸中帶着一絲警告的意味。
“你這樣做會讓我誤以爲你是不想讓沐許寒先生安全的回去。”
倒吸一口涼氣,寧曼羅擡頭看向尼諾,他卻已經不再看她,反而是攬着她向前,低笑道,“嬌妻初次見人,有點怯場,讓二位自己走進來,實在是不好意思。”
沐天行冷着臉,瞥了一眼寧曼羅,目光停留在尼諾攬着寧曼羅的手上,宛若冰刀,在他眼中,只要是沐許寒看上的女人,別的男人是絕對不能染指的。
相比沐天行來說,沐許寒倒是要穩重許多,從頭到尾目光都不曾落到寧曼羅身上,脣角微揚,帶着一絲淺笑,淡淡道,“只是不知道我沐許寒的妻子什麼時候變成了你的嬌妻?”
眉頭輕挑,尼諾臉上帶着一絲玩兒味的笑意,“是嗎?如果是這樣,那這女人豈不是欺騙了我,按照我馬丁家族的規矩來講,她可是留不得的。是嗎?”
此時,寧曼羅纔算知道自己身邊這個人的恐怖,挺直了背脊,正要說話時,卻被沐許寒搶了先了。
“尼諾先生還是一如既往的容易受騙啊,這樣的性格,那麼大的資產是怎麼守住的,還真是讓人好奇呢。”
尼諾臉上一陣青紅白綠,狠狠的瞪了沐許寒一眼,大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杯,眸中閃過一絲狠戾,淺笑道,“既然是舞會,咱們重新開始跳舞吧,大家都別停下來啊。”
“既然沐少遲到了,是不是應該首先跳一支?不知您看上這裡的哪位姑娘。”
寧曼羅胸口一窒,不由自主的也開始在全場尋找,找到那個可以與沐許寒跳舞的女人,卻忽而發現自己眼前多了一隻手,目光只要觸及到這隻手便已經知曉對方是誰了,但她還是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臉。
正在此時,尼諾卻也將手伸過來了,臉上帶着一絲玩兒味的笑意,“我的公主,今天的第一支舞難道不應該和我一起跳嗎?”尼諾前面和許多女人都有跳舞,卻唯獨沒有與寧曼羅跳過。
而寧曼羅全程都在人少的地方,就算有人邀約也被她拒絕,此時對寧曼羅來說,確實是她的第一支舞。
周邊的人都是這個社會的精英高層,他們自然知道三人之間可能存在的關係,更何況,馬丁家和沐家不和已久。此時,他們的目光在三人之間逡巡,面上都帶着一絲期待。
寧曼羅愣住,腦海中回想起尼諾剛剛說過的話,產生一絲猶疑,更何況,她現在還沒有做好要見沐許寒的準備。
眼見着寧曼羅要將手投向尼諾的手中,卻忽而好似全場靜止了一般,伸到一半的手被沐天行握住,他冰冷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絲毫不顧及的將寧曼羅拉入自己懷中,還不忘看向尼諾淺淡道,“抱歉,天行一直在國外,此時好不容易見到一箇中國人,便倍感親切。想必您也不會見外的吧。”
沐天行的話任誰也知道是在敷衍,沐許寒很自然的收回自己的手,面上帶着一絲淺笑。
之後的小半場舞會中,寧曼羅一直被馬天行拉着跳舞,從來不將她讓給任何男伴,直到最後,沐許寒出現,他纔將寧曼羅的手交出去,而寧曼羅卻又重新將手收回來,淺笑着欠了欠身子離開。
“難道你特意打扮一番,不是爲了見他?”
尼諾的話讓寧曼羅愣了一下,之後便了然了,是啊,她能調查他,他也一定不會放過調查她,甚至,尼諾手上掌握的資料恐怕比寧曼羅的要齊全多了。因此,兩人不用較量,他便一直在佔上風。
將一杯果汁遞到寧曼羅面前,尼諾藍色的眸中帶着揶揄的笑意,“如果你與他離婚,我護着你,不僅是你的孩子,還有,你母親的仇,我也替你報了。”
頓了一下,寧曼羅眸中劃過一抹深思,眼前這個人,竟然知道的如此多,將心底的疑惑藏起來,寧曼羅淺笑着接過他手中的果汁,回道,“我想,我在法國應該是水土不服。”
“是嗎?我看你適應的挺好的。”尼諾淺笑道。他原本只是覺得寧曼羅有趣,卻沒想到,竟然背後的故事這般精彩,也難怪,經歷了這麼多,再怎麼單純好玩兒的女人也會變得敏感世故。
寧曼羅看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如果不是水土不服怎麼一下飛機就偏偏遇到你了。”
眸中閃過一絲訝異,淺笑出聲,尼諾伸手扶了扶寧曼羅額頭的碎髮,她往後退了一點,卻正好撞到來往的侍者身上,那侍者手中的紅酒灑落,沾到寧曼羅的裙襬和鞋子上。
這邊的動靜一瞬便吸引了全場的注意,沐許寒微微皺了眉頭,沐天行此時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忍不住想要提醒什麼,卻見沐許寒已經收回了目光,放下手中的杯子離開,去了洗手間方向。
這邊的尼諾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沐天行身前桌上的杯子,眸中閃過一抹深邃。
驚魂未定的寧曼羅順着尼諾的目光看過去,他卻已經收回了目光,也一併將眸中的情緒收回,淺笑着以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女人,雖然你很聰明,但我奉勸你一句,不要自作聰明。否則,再招惹一個我這樣的人,可就不好了。”
寧曼羅心下一凜,而此時,尼諾已經將她扶正了,讓人帶着她下去換衣服。
寧曼羅心事重重,長長的走廊沒有任何人,侍者將她帶到房間後便離開,望着眼前的衣櫥,竟然是滿滿的女裝,隨意拿了一件,大小出乎意料的合身。寧曼羅望着鏡子中的自己呆了一下。
伸手扶了一下腹部,小東西,你說,媽媽暫時放下仇恨,等回國了再和你爸爸對立如何,不然,我們總不能看着他送死啊,對不對?
可是,你報仇難道就不是要了他的命?寧曼羅好似聽到耳邊另一個聲音在回覆自己。如果當初看到書本中的信時,她還沒有下定決心,她無法忽視心中想見他的情緒。
那此時呢,沐許寒在她面前做了一場戲,那場戲中,自以爲聰明的她成了徹底的白癡。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怎麼會愛上一個隨時可能朝着自己身上捅一刀的女人,從他決定要加害唐淑華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了,他就已經安排好了所有。
他是西林市的王者,在那裡,他可以隨意揮霍自己的權力。
寧曼羅心底忽而升起一絲悲哀,到底是多麼卑微的感情,才能讓她在被沐許寒戲耍後,還能如此顧及他的生死。淚水涌上心頭,寧曼羅舉起手朝着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清脆的響聲在房間內格外清晰。
等她還要再扇一巴掌時,手忽而被人握住,沐許寒低頭,看着寧曼羅臉上的巴掌印,嘴角微揚,殘忍決絕的話脫口而出,“怎麼?發現自己還在擔心我後,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呼吸一窒,寧曼羅感覺有人拿刀在自己心上一刀一刀的割着,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