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清晨,靜怡而荒涼。彷彿有淡淡的霧瀰漫在天邊。微涼的風在落滿了枯葉的地上略過,發出沙沙的聲音,枯葉伴隨着風兒無規律的舞動着。鳥兒早不知飛去哪裡,在光禿禿的枝頭上留下空空的巢穴。
“主人……”
“停,”琦的話還沒說完,應該說是隻開了個頭,就被若夕打斷了。她秀眉微皺,“不是跟你說過,要叫我的名字,而不是‘主人’嗎?下次別這樣了,聽着挺彆扭的。”
“可,可是……”琦低下頭,臉微紅,“我不希望主人你忘了我啊。”
什麼?若夕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希望她忘了他?這跟叫不叫她‘主人’有什麼關係嗎?
“只有我是不一樣的。”琦笑了一下,明明是很愉悅的笑容,但看在若夕眼裡卻是那麼苦澀,“只有我是稱呼您爲‘主人’的,這樣的話,您就不會忘了我,就不會……丟下我了。”
若夕震驚的望着琦。一種如同被針紮了的疼痛緩緩的從心臟蔓延開來,幾乎讓她窒息。原來,是這樣啊……這個害怕孤獨的傢伙,想要讓我注意到他啊……若夕伸手,輕輕摸了摸琦的紫色長髮,聲音可以用柔和來形容,“放心吧,我絕對不會丟下你的。”絕對……
琦那雙原本有些黯淡的眸子頓時明亮了起來,彷彿有無數的星光在閃爍。他對若夕笑了笑,很欣喜的微笑,“嗯,謝謝主人!”
還是叫主人嗎?不過,算了,他想叫什麼就叫什麼吧,只要讓他能不多想,只要能讓他安心一點,叫什麼都無所謂了。名稱只不過是一種稱呼罷了。
陽光開始移動,透過林間的樹枝照在地面上,形成沒有規律的圖案和形狀。隱約能看見金色的光芒。
“若夕姑娘!”遠處,千代涼正向若夕和琦的方向跑來一邊跑還一邊揮着手。待他跑近,便氣喘吁吁的說道,“對不住,我來遲了。”
“沒關係,”若夕搖搖頭,對琦開口,“我們出發吧。”
雖說舉辦武林盟主競選的地方並不是特別遠,但在若夕一行人到達城外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月光迷離的照在地面上,斑斑駁駁灑了一地。若夕原以爲城外應該是很荒涼的,不曾想,這裡竟和城內並無差別,甚至是更勝一籌,熱鬧非凡。
各種叫賣和吆喝的聲音在街上聚集,幾乎每個酒館客棧都是燈火通明。千代涼看着這裡,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本以爲提前五天已經夠早的了,沒想到,還有比我們更早的。”
比我們更早的?若夕擡頭看着人山人海的大街。難道,這些客棧和酒館裡的人,全部都是來參加武林盟主競選的?天哪,這也太壯觀了吧?怪不得城裡沒有足夠大的地方呢!
一旁站着的琦無所事事的打了個哈欠,變作手鍊戴在若夕手腕上,又開始每日必做的功課,睡覺。若夕輕輕移動了一下手鍊的位置,將其藏進袖子裡。
“若夕姑娘,我想,你還是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比較好。”千代涼溫和的聲音提醒了若夕。對啊,這裡的人可都是會法術的,要是一不小心被發現了她是妖的身份,那可就不得了了。她這麼想着,取出之前靈悟給她的,能夠隱去妖氣的面罩戴上了。
“請問還有空房間嗎?”千代涼進入一間客棧,問道。
店主正忙着招呼客人,百忙之中答道,“對不住啊,二位客官,今兒個生意好,已經沒有空房間了,要不二位去旁邊問問?”
若夕和千代涼只好離開。去別的客棧問,得到的答案也都是一樣的——沒有空房間。若夕正想着今天晚上是不是要露宿街頭的時候,千代涼突然指着一張告示牌說道,“或許我們今天晚上有地方住了。”
若夕走上前一看,那告示牌上貼着一張很大的紙,上面的字很小,但還好周圍的光很亮,不至於看不見。若夕有幾個字看不懂,只認出了個大概。告示上主要說“我家裡每晚都能聽到女人的哭聲從院子裡傳出來,想請高人看看也沒有辦法處理”。
“應該是有冤魂吧。”千代涼微微一笑,“這種事情很好處理,走吧,我們現在就去,說不定還能蹭上晚飯。”
蹭上晚飯?雖說你確實能幫到人家,可這麼大搖大擺的也太不客氣了吧?若夕略微有些無奈,扯了扯麪罩,跟上千代涼的腳步。
真是個有錢人的家啊……她站在告示上寫的地址前方,看着這無比恢宏的房子,在心裡感嘆。千代涼敲了幾下門,便有僕人來將他們請了進去。
“你們是看了告示來的?!快,快請坐。”一個似乎是一家之主的中年男子進入前廳招待他們,不停的讓僕人端茶送水。看樣子,應該是被院子裡那個冤魂煩惱好久了。
“您太客氣了。”千代涼表現得十分禮貌,他輕輕抿了一口僕人剛端進來的茶,接着直奔主題,問道,“不知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聽到院子裡有哭聲的?最好說詳細一些。”
“不瞞您說,一開始這塊地方是一片桃花林,我覺得這兒風水好便砍伐了不少桃花樹,造了這麼個宅子。”男子指了指院子裡唯一的一顆桃花樹,“只留了一棵樹。從我們一家子搬進來開始,半夜就能聽到女子的哭聲……”
若夕對他們的談話沒興趣,默默地起身,走到男子說的院子裡,站在那落光了葉子的桃花樹下,正思考着武林盟主競選的事情,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奇怪的場景。
“真的一定要去嗎?不能留下了嗎?嗚……不要走!我不要你走!”粉色長裙的女子緊緊拉着面前身着戰甲的男子,眼中飽含淚水。那男子一臉的不捨,卻還是狠心拂開了女子的手,動作迅速的跨上戰馬,頭也不回的離開。空氣中迴盪着女子的抽泣和男子喊出的那一句“等我”的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