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傍晚時分,若夕跟着離開鎮子,朝着靈狐宮外面的樹林去的離悠的腳步,小心翼翼的隱藏起自己的氣息,在林間穿梭着觀察她。
她到底想要做什麼?雖說她已經答應了不會再做不好的事情,但誰又能確定,這夢魔真的會聽話呢?莫非,她又是來殺人取心的?
若夕皺了皺眉。離悠應該不會這樣騙人吧?
雖說是魔,但誠信……確實不怎麼樣。
若夕啞然的看着離悠緩緩逼近一個不知爲何深夜出現在樹林間的男子。那男子一臉的空洞,應該是離悠把他控制着帶到了這裡。
他的臉,若夕有些眼熟,想必他就是上午時在店內睡着做夢的人。離悠的臉上漸漸浮現出不忍的表情,但也只是一瞬間。
若夕知道,她的故事肯定是真的,只不過是不相信她和鈞澤真的會去幫她,才繼續殺人的。
只見,離悠緩緩的舉起了自己的手,伸向男子的胸口。正當她的手就要刺進男子的胸腔的時候,若夕跳下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離悠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的望着若夕。
若夕血紅色的眼眸中劃過一絲無奈之意。旁邊的男子慢慢的清醒過來,眼神恢復清明。在看到離悠和若夕的那一刻,他叫了一聲,口中喊着“鬼啊!鬼啊!”的,很快的跑了。
“放了他吧,我先前說過我會幫你的,就一定會兌現諾言幫你,何必再殺人呢?”
“我……可是,相公真的來不及了……”
離悠的聲音染上哭腔,讓人心疼。
若夕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着急,可是這是沒有用的。耐心一點,等到明天好嗎?明天我一定帶着最好的大夫去給你相公治療。”
離悠很是猶豫,過了好久才點頭答應。
“還有一件事,”若夕開口,“你有沒有什麼值錢的古物?嗯……值不值錢沒關係,只要是年代久遠的物什就可。我要找的那位大夫,就喜歡這個。你讓他開心了,說不定就下功夫。”
“我相公倒是有一件祖傳的銅鏡,不知那大夫是否看的過眼?”離悠想了想,說道。
“嗯,你先準備着吧,明天再說。”
“好。”離悠點了點頭,又跟若夕說了幾句話之後就離開了。若夕嘆了口氣,也轉身回了靈狐宮。鈞澤早已經在房間裡等她了。
二人商量了一下明日的事宜之後,就睡下了。
*
第二日,事情發展的相當順利,墨林原本是非常不情不願的被靈悟再一次請來救人。這次當真是請了。靈悟好言好語的跟他說着話。
“靈悟,你爲何……對他如此恭敬?”在去離悠和洛生那邊的時候,若夕不解的看着靈悟。
平日裡他還會稱自己老夫的,如今卻是以我自稱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能夠讓靈悟低頭的人,不免好奇。難道說,墨林是什麼大人物不成?鈞澤也朝這邊看了看。
“宮主啊,之前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了。”
靈悟笑着對若夕說道,“這位墨林啊,可不是普通人類,他是仙,還是著名的醫仙。最近一段時間是下凡來歷劫的,就順便給人類看病。這不,神醫的稱號就來了。”
“……原來如此。”若夕點了點頭。墨林聽着這些話,也沒什麼反應,依舊是冷靜謹慎的模樣。
擁有了洛君華的記憶的若夕,自然是知道靈悟爲什麼對墨林這麼恭敬了。雖說靈悟是土地神,但土地神,在所有的神當中數量最多。
同時,也是最弱小的一種神。所以身爲上仙的墨林,雖說位格比靈悟低一些,但終究比他厲害。若夕注意到鈞澤面色有點不對,愣了一下,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沒什麼,”鈞澤對她笑了笑,眼神中不乏寵溺,“只是想到這位神醫在就我的時候給我放了那麼多的血,就有點後怕而已。”
原來,鈞澤也有怕的時候啊,本以爲他是什麼都不怕的。若夕輕輕的勾了勾脣。
瞬間,鈞澤感覺自己的心都被勾去了。
能猜到她心裡想了什麼,鈞澤開口說道,“我也不是什麼都不怕的只是在娘子你的面前,我當然要表現得勇敢一點不是嗎?”
“……嗯。”若夕臉紅了紅,輕輕的應了一聲。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離悠和洛生的住處。
不管怎麼說,洛生也是中了狀元的人,宅子自然是和以前的破屋子不一樣了,奢華的擺設,整齊的放置也是讓人讚歎。
離悠見到墨林,就像獻寶一樣的把銅鏡拿出來。墨林頓時眼睛一亮,也不客氣,把銅鏡收起來之後就開始給躺在牀上的洛生把脈。
期間,他還多看了離悠幾眼,想必是看出了她的夢魔身份,卻也沒多說什麼。
牀上的洛生臉色蒼白,嘴脣發黑,帶着淡淡的紫色,看起來異常的駭人。他長得倒真是一派文雅書生的樣子,可是身體消瘦,但也沒有到瘦骨如柴的地步,想來是離悠以男人的精血和心臟滋補的緣故。
“有救。”墨林言簡意賅,直直的盯着鬆了口氣的離悠,“不過你要死就是了。”
若夕又是一愣。墨林這話一出,不僅僅是她,連離悠都愣了,不知所措的看着墨林。
墨林皺了皺眉,對她說道,“你肯定不會不知道,魔族如果和人類長時間在一起,那人必定會受黑暗氣息的侵蝕。所以,就算他體內沒有毒素,也終是難逃一死。”
墨林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唯一的辦法,便是拿你的心臟來替他除去身體裡的黑暗之氣。這些,你應該都是知道的吧?”墨林的語氣頗有逼問的架勢。
離悠沒有反駁,就是默認了。
“你不願意救他?”鈞澤開口。
“不是的!”離悠像是被點燃了導火索一般,情緒突然間就炸開了,她伸手捂住腦袋,用力地搖頭,眼淚撲簌簌的流下,打溼那一張俏麗的臉蛋,“不是的!我想要救他啊……我怎麼會不願意救他……我只是想,只是想……能夠找到一個和他一起活下去的辦法而已……爲什麼,爲什麼都不理解我……”
若夕有些心疼這個夢魔,卻也無計可施。
墨林把銅鏡拿出來,放在牀邊,淡淡的說道,“我沒有醫治成功,報酬,我不拿。”
隨即,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鈞澤和若夕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靈悟嘆了口氣,也沒說什麼,跟着墨林離開了,最後只是小聲的嘆了一句,“孽緣啊……”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和阿生好好的說說話。”
離悠哭了好久,才緩緩的說了這麼一句。語氣很是恍惚,就像是一個人垂死之前的虛幻語氣,彷彿一切都快要逝去了。
若夕抿了抿脣,想要說話卻被鈞澤制止了。
他拉着若夕走到外面,輕聲說道,“這裡已經不需要我們了。那個男人,最後肯定會被夢魔救回來的。我們回去吧。”
“……嗯。”若夕點了點頭。
這世間,實在是有太多的有情人,最終不能成爲眷屬。在現代還好,那裡已經是一個很開放的時代了,相愛的人們可以自由的在一起。可是,這裡就完全不一樣了。
門不當戶不對,種族之差,都是一段完美的感情的絆腳石。最終的結局,也都不會是完美。
若夕擡頭看着蔚藍的天空,忽的有些感慨。
自己能遇到鈞澤,是多大的不易。
又或者,是司命星君其實很偏袒自己,給她安排了一個這樣的人在身邊?她可是記得很清楚,白繹沒少給她添麻煩啊……
“想什麼呢?娘子?走路要認真。”鈞澤拉住若夕的手,緊緊的將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手怎麼還是這麼涼?很冷嗎?……”
“鈞澤。”若夕打斷他的話,喚道。
“嗯?怎麼了?”鈞澤回頭看她。
“沒,沒什麼……”若夕頓了頓,搖了搖頭,“只是……想要叫你一聲而已。”
“……娘子,我一直都在你前面。”
“嗯。”一直都在……永遠都不會離開。
*
時間是這世界上過得最快的東西了。轉眼,若夕和鈞澤都已經成親有半年還多的時間了。
最近,若夕開始變得鬱鬱寡歡起來,雖然妖不需要吃東西,但她是看到人類的事物就反胃,還很想吐,卻又吐不出什麼東西來,那種感覺是異常的難受。
鈞澤已經儘量的不讓人類的事物出現在她面前了,可是仍然沒想到言靈這個愛吃魚的貓妖今兒個又拿了一條烤魚一邊吃一邊去找若夕。
於是,不出意外的,若夕又難受了。鈞澤是心疼的不得了,不顧若夕的不情願,硬拉着她去找靈悟,讓他給看看,若夕到底是怎麼了。
不過,靈悟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來。畢竟他也只是懂一些皮毛。讓他看看此人是不是中毒倒是可以,但治病……還真是欠缺技術。
鈞澤無奈,只得又拉着若夕到了鎮子上的診所。這一看,不得了了。那大夫診完脈之後,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浮現上來。
鈞澤又是緊張又是害怕又是不知所措,倒是若夕沒什麼反應。你說大夫診脈之後笑半天是個什麼意思?鈞澤剛想問,那大夫就笑着開口了,“你們啊,趕緊回去吧!這位姑娘她不是生病了,她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