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便可。”聽到夜重樓肯定的聲音,憤怒面無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怒。他淡淡的繼續說道,“魔王大人,其實您從頭到尾需要勸的只有一個,您應該也清楚。”他頓了頓,用剛纔割裂土地的方法在地面上割了幾道痕跡出來。若夕仔細湊上去看了看,才發現那是兩大個字:貪婪。
夜重樓挑了挑眉,沒有作聲,算是默認了憤怒的想法。確實,貪婪,是他唯一要注意着的君主。畢竟,那是個極不聽話的主兒,只要是看到了想要的東西,必定不會放手。哪怕是孤注一擲放棄所有,也要得到。
“除了她,便再無其他大人物可威脅到您的地位。”憤怒伸手,像是在隔着空氣撫摸地面,很快,剛纔的那兩個字就消失了。他繼續說道,“魔王大人,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其他的,就是您自己的決定。”說完這句話,他便轉過身,進了院子裡頭的屋子。
夜重樓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一手託着下巴,看樣子是在思考着。若夕更加覺得,其實她根本就不需要待在這裡,因爲夜重樓自己也可以解決這些事兒。現在,她只是個旁觀者。
“走吧。”夜重樓輕輕嘆了口氣,像是結束了思考。他轉身離開憤怒的府邸。若夕不緊不慢的跟上去,一路上二人都不說話,也不想說話。
一直到回到夜重樓的宅子,他都沒有再說話,想必是還是在思考該如何對付敵人吧。若夕也不怎麼想理他,便直接進了房間。身上的傷口在隱隱作痛,看起來,真的不應該在受傷的時候出去亂跑。
她默默地開始給自己換藥。那不知名的藥確實很有效,她的傷都已經好了大半,就算不塗藥也絕對很快就好,於是她自作主張的把藥扔到一旁,走到房間的屏風後面,看着空空的浴桶,她燒了些水,褪了衣衫開始泡起澡來。
受傷的皮膚一碰觸到熱水,立刻像是要證明它們的存在一般,開始疼痛起來。若夕皺了皺眉,毫不客氣的將自己整個人浸泡在水裡,在水裡抱住膝蓋,閉上眼睛。雖然憋氣很難受,不過泡澡還是很舒服的。她的銀白色長髮在水中散開,從遠處看就像是水面上灑了一層銀子,看上去銀光閃閃,很是好看。
“呼——”她從水中鑽出來,站起身,就打算起來了。畢竟很冷,這一桶水沒多久便冷了。她站起身,頭髮溼溼的貼在背上,讓她感覺很不舒服。隨意的撩起一縷發在眼前掃了一眼,尋思着什麼時候乾脆把它剪了,反正也不是什麼有用的東西,留着反而礙事。
另一邊,鈞澤正無所事事的想着該做些什麼。雖說他此次來魔界就是爲了見若夕,順便把她帶出這鬼地方,但似乎後者現在還不想走,也罷,她想留着,那他便陪着她一起。他取出自己的長槍,中指和食指併攏,輕輕撫過槍身。
在觸碰到若夕送的那枚玉橫時,他嘴角勾起一個淺笑來。
“時間也差不多了?”該是給小狐狸換藥的時候了。他收起長槍,和自己心裡那些不可言說的念頭,站起身,想要去提醒若夕換藥。誰知,一打開旁邊房間的門,就被眼前的一幕驚得不敢動彈。應該說,是驚豔。
只見若夕正站在牀邊,手裡拿着外套在穿,不過,似乎是身上的傷口在痛,所以她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樣子。她此刻身上只穿了貼身的純白色xie衣,薄薄的一層料子哪裡能遮住什麼,將若夕的身材勾勒的異常清晰。鈞澤只是看了一眼,隨即立刻轉身,不再去看。若夕愣了一下,低頭看看自己,穿衣服的速度變得很快。
她的耳根有不自然的暗紅,不過很快就消散了。此時,她也不講究衣服是不是長的令人討厭了,隨意的扯了一件長裙就穿上,她的語氣冰冷中略帶不滿和尷尬,“下次進來……記得敲門。”鈞澤一聽這話,臉也有點紅,低低的應了一聲。
話說回來,她好像已經很多次被鈞澤看到了不該看的……這麼想着,若夕不禁有些鬱悶,她的眉頭一直皺着,像是對於這件事真的很不滿意。待她換好衣服,鈞澤才小心翼翼的轉過身,看若夕穿了裙子,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微光,不過很快就消散了。
“咳咳……你的傷還沒好,怎麼就洗澡?”尷尬的咳嗽了幾聲,鈞澤注意到若夕潮溼的,還在滴水的發,頓時覺得如果不看好這不會照顧自己的傢伙,她肯定還會做出什麼讓他不敢想象的事情。自己的身體就這麼不重要嗎?他走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手,不顧她的抗拒,掀開了她手臂處的衣服。
入眼的,盡是一片刺眼的紅色。雖說已經消了腫,但還是很紅。一道一道的紅色彷彿是枝條一般蜿蜒而上,順着她的手臂生長着。鈞澤頓時無比心疼,卻又說不出什麼狠話來讓若夕好好照顧自己,最終只能做自己唯一能做的事情——給她上藥。
“還痛嗎?”他問。
“不痛了。”她答。
這話結束,氣氛便再次迴歸了僵硬。若夕看着鈞澤給自己塗藥,眼神中並無其他,依舊是冷淡無比的模樣。鈞澤小心的塗上最後一塊膏藥,鬆開她的手臂,在旁邊的水盆裡洗了手。
“不許再碰水。”警告的語氣聽起來充滿了威脅,實則,對若夕來說,這話對她根本可有可無,而且很無用,因爲她根本就不回去聽,也不會認真的遵守。
她理好被捲到上臂的袖子,隨意的應了一聲,隨即轉頭看了一眼半開的窗戶外面的天空。仍然是一片漆黑,但似乎比之前要黑一些。或許,這是天黑了的徵兆?
若夕走到窗戶底下,將窗關上了,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鈞澤,“你來這兒多久了?”
“……不出三日。”鈞澤雖不知爲何她要如此問,不過還是回答了她,但語氣是非常的不確定。看來,他也不知道這魔界看日子的方法。
“那你在人界找了我多久?”
“……也不過……兩日罷。”鈞澤遲疑的拖長了音調,但若夕心裡早已瞭然。
若是算半月有十五日,那除卻剛纔鈞澤說的那兩日和三日……剩下的時間,僅剩十日。若這其間還有偏差,那剩下的時間可就更加少了。若夕忍不住輕輕蹙眉,她坐回牀上,一語不發的思量着接下來該如何行動。
鈞澤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伸手輕輕揉了揉她頭頂上的柔軟的發,轉身離開了她的房間,容她一個人好好歇着,走時還輕手輕腳的替她關了房門,怕她吹了冷風凍着。
他微微嘆了口氣,對自己的那種控制不住的擔心感到無奈極了,卻也真的是無法控制。他對小狐狸的喜歡,或許已經變成毒了。他冰藍色的眼眸暗了暗。
是的,喜歡上一個人,便是中了那個人的毒。因爲,自己會時時刻刻的記掛着她,她也變成了自己的弱點。就像幾天前那樣。小狐狸一被帶走,他立刻就慌了,什麼都不管不顧,一心只想着如何來魔界尋她。
自己這毒,恐怕已是無解了吧?鈞澤回到自己房間休息,心裡一片迷茫困惑。
第二天,漆黑的天空略微有明亮起來的跡象的時候,若夕就起牀了。昨夜,她修煉了很久,倒也不覺得困,躺在牀上休息了一個時辰左右便再無睏意,還不如起來。有了昨天的意外,再加上以前發生的那些事情,她算是真正學乖了,走到房間的屏風後面換了一身衣服。
將那走路都礙事的長裙換成短衫長褲,她才覺得輕鬆一點。看看自己身上似乎和之前一樣,還是沒有什麼變化的傷痕,血紅色的眼眸微帶苦惱。看樣子,昨天確實不應該自作主張的泡澡,可能真的對傷口不好。不過,做都做了,若夕纔不會覺得有什麼後悔。她活動了一下筋骨,雖然有痛感,但比前些日子好多了。
若夕看了看牀邊小櫃子上放着的藥膏,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自己給自己上藥了。如果自己不塗藥的話,鈞澤肯定又要幫忙。爲了不和他接觸,還是自己來比較好些。她這麼想着,用很快的速度塗完藥,推開房門,走出房間。
夜重樓像是完全摸清了若夕的作息時間一般。她剛踏出房間一步,就看見夜重樓倚在房門旁邊,身體與地面形成一個優美的角度。她愣了一下,隨即皺起眉頭,不等對方開口,便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是不是要工作了?”
工作?……也罷。夜重樓本想嘲諷一下若夕的這稱呼,最終卻還是沒有說什麼。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拍了拍上面本就沒有的灰塵,淡淡的回覆,“既然不用我說就已經知道要做什麼了,那就走吧,去找該找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