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餘韻,殘陽斜照,大水城外一片靜謐,微風吹拂,一陣淡淡的涼意隨着微風吹過蕭凡,讓他精神不由微微一震。
離開九江城,他並未多做停留,直接向着大水城趕來,大水城模糊的輪廓在遠處浮現,如同巍峨而沉靜的巨人。
蕭凡並未走近大水城,而是折向遠處,向着無窮大漠走去,深夜來到,他並不願多打擾公孫千丈和孫玉兒。
公孫千丈言辭雖說不多,卻是頗重情義,他雖然救了坎兒一命,卻自認並未出多少力氣,而公孫千丈和孫玉兒,卻在隨後對他報答良多,甚至不惜爲了他,開罪上官世家,打破九江城,讓他心中頗爲感激。
如此情誼,只能記在心裡,留待日後再做打算。
進入無窮大漠,天空月光皎潔,清冷灑落,映在大漠沙丘上,宛若重重煙波,迷濛美妙。
蕭凡坐在赤蛇背上,望着前方風景,心下暗道:“救走師父那人不知是誰?師父從未下過山,更不可能會認識什麼山下強者,那人救走師父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過了這麼長時間,上官方復那邊始終沒有消息傳來,想必是沒有尋到師父了,希望赤皰會有那人消息吧!”
蕭凡心中擔心,又想:“王伯去追蟬兒,卻被人意外在城外殺死,倒是蹊蹺,以王伯實力,尋常人根本不是他對手,卻在城外身死,十幾天才被人發覺,而且王伯的背後,可是整個上官世家,那個人膽子倒也不小,不過,若是他背後有與上官世家抗衡的實力,倒也不算什麼。”
他將這些天來所遭遇的事情一一分析,想過,也是沒有發覺什麼可疑之處,只能暫且將這些事情拋到一邊。
赤蛇疾馳,背後沙塵飛揚,轉眼便已衝出數十里,行有八、九百里,天色已然濛濛發亮,皎月漸隱,昊日漸現,周圍空氣越發清冷,坐在赤蛇背上,蕭凡經過一夜修煉,只覺的神清氣爽,通體舒泰。
忽然,前方一陣呼嘯,沙塵漸起,似乎有十餘人正自向着這邊快速趕來。
蕭凡望着前方那蕩起煙塵,不由一笑,現在整個無窮大漠,只有赤皰一股沙盜,遠處那些人,想必是赤皰手下的赤沙盜出來做什麼生意吧。
對於這種沙盜行徑,他心中雖然不喜,但經歷過這許多事情,弱肉強食的事情早已司空見慣,沙盜搶劫,殺人越貨,雖說令人厭惡,但那些被他們搶劫的商客,在各自地盤上時候,不也是如此麼?無奸不商,這些人中,真正無辜的人又有多少?
眼看那一股煙塵飛速過來,他赤蛇身軀龐大,早已被那些人發現,一行十餘人飛速趕來,在距離他三十丈外停下,當前一人望着他大聲呼叫道:“可是蕭少?”
蕭凡一笑,看着遠處那些人,都是些生面孔,抱拳說道:“正是。”
“哈,老遠就看到了蕭少的蛇,想不到真是蕭少,呵呵,在下王衝,見過蕭少!”
一行人說着,飛快靠近過來,十幾人坐下砂蜥,雖說也是不小,但和他的赤蛇相比起來,宛若一隻地鼠般。
只聽那王衝接着說道:“蕭少來的正好,這段時間少當家可是忙壞了,蕭少過來,恰好可以幫少當家一把!”
“哦,他剛接手沙盜事情,自然會忙一些,我從來沒有接觸過這些,只怕反而越幫越忙!”蕭凡一笑,他上次離開的時候,赤皰已經開始讓火伽羅處理一些沙盜事務,有將火伽羅培養成接班人的意思,火伽羅雖然強勢,但乍然接觸這些東西,自然會手忙腳亂。
“呵呵,蕭少離開後,老當家可是沒少唸叨蕭少呢,對了,不知蕭少這次過來,路上可見到一個邋遢壯漢?”
蕭凡目光一閃,問道:“怎麼?”
“這個邋遢壯漢前兩天突然出現在我赤火城,暴起傷人,說要見我們老當家,衝我們老當家討要一個血巫,還說那血巫既然敢破了他的法,爲什麼不敢和他相見,傷了我們幾十個人,老當家出面,那人擋不住老當家神威,這才離開,不過卻說,他師父已經來到附近,如果他們不把那個血巫交出來,等他師父過來,就要屠滅我們整個赤火城,真是可笑,我赤火城數萬沙盜,難道還怕了他不成,那人逃出赤火城,少當家讓我們四處追殺,我們追到這裡,想不到碰到了蕭少,呵呵!”
蕭凡聞言,心中一動,暗叫一聲:“是他?”
上次,爲了救坎兒,女子和她一同使用神通,終於將坎兒身上術法驅除,並將那人重傷,而孫玉兒也曾說過,當初打傷坎兒的那人正是一個邋遢壯漢。
“坎兒傷勢好轉,距離現在也有兩個多月了,伯母曾說,那人傷勢,沒有三月時間難以恢復,現在恢復過來,想不到竟然還敢找到這裡,而且還招來了他的師父,倒是麻煩,那人實力不淺,伯母的血巫神通,也不過剛剛將他壓制而已,那人師父,只怕實力甚至要在赤皰之上,血巫神通,千變萬化,詭異多變,尋常人難以抵禦,伯母別有什麼事情纔好!”
他心中微微擔心,問王衝道:“你們離開時,城內可發生什麼事情?”
“我們出來兩天了,離開時,城內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不過少當家發令說,讓我們務必抓了那傢伙,不能讓他逃脫!”
蕭凡點頭,暗道:“以伯父伯母手段,那人實力雖然強大,但在赤火城,數萬沙盜的保護下,那人想要找到伯母,傷害到伯母,也是極爲困難!”
“恩,既然如此,你們繼續搜尋,我這就加速去往赤火城,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
“呵呵,好的,蕭少,公孫城主也在那裡,再加上老城主和我們數萬兄弟,蕭兄弟再過去,那人就算有三頭六臂,也要讓他有來無回,我們先告辭了,蕭少慢走!”
女子坐在牀前,臉色略顯蒼白,在他面前,一段不知何種玄獸指骨不斷在他眼前晃動,一條條淡紅光暈,隨着指骨擺動盪漾出條條漣漪,向着四方擴散,令人看在眼中,頭目不由暈眩。
在他一旁,赤皰凝神看着那一段指骨,眉頭微皺,過了片刻,只見那一段指骨忽地停止了動作,從半空落在桌上。
“怎麼,沒有那人消息?”
女子蒼白臉上浮現出一片紅暈,微微搖頭,咳嗽兩聲,沉聲說道:“倒是我小瞧了他,想不到竟是靈巫強者,若是平常,倒也無妨,有你們相助,怎麼也要將他拿下,但眼下,我傷勢未愈,若一旦被他逃走,我在這裡的事情傳了出去,倒是一個麻煩!”
赤皰看着那一段指骨,沉吟問道:“難道便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女子微微搖頭,赤皰看在眼中,一聲喟嘆:“蕭凡可是真會招惹麻煩,竟然和那些血巫碰上,這可如何是好!”
女子一笑,卻是全無分毫責怪意思:“若非如此,我又怎麼知道他體內竟然有九天玄雷刀在,但有這九天玄雷刀,我蕭家,又何愁不興?”
赤皰看了女子一眼,忽然問道:“蕭七已經死了,你又何苦?”
女子臉色一白,狠狠瞪了赤皰一眼,冷聲說道:“七哥雖然死了,但我還有他的孩子,還有那些藏在各地的力量,只要他們在,蕭家就永遠不會亡,總有一天,我蕭家,會再次站在宇宙巔峰,讓那些膽敢犯我蕭家之人,付出代價!”
赤皰微微搖頭,站起身來,望着女子苦笑一聲,說道:“芷晴,知道嗎?你變了,血霧天池三大戒律,你還記得嗎?”
“三大戒律?”女子冷笑一聲,森然說道:“我自然記得,不過,我們便應該付出這慘重代價嗎?六代血巫,兩大天巫被玄修偷襲擊殺,三大血母被亂刀分屍,嘿嘿,嘿嘿,這便是我們謹守戒律的代價。”
赤皰搖頭嘆息,不再哆嗦什麼,轉身待要離開,忽然聽到幾聲微響,火伽羅聲音自洞內傳來:“爹,娘,蕭凡來了!”
“蕭凡!”女子臉色一喜,看了一眼赤皰,淡然說道:“我和蕭凡說話,九弟,你先離開吧,仔細搜遍大漠每一個角落,務必要找到那個人!”
赤皰嘆息一聲,點頭離開,心中若有失落,見到蕭凡,也只是略一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便自出洞。
蕭凡看到這情形,微微訝異,看赤皰神情,以爲他與伯母有所爭執,沒有多想,走近溫室,只見女子面帶微笑看着他,急忙上前兩步,沉聲說道:“蕭凡見過伯母,多謝伯母援手之恩!”
“起來吧,火兒,給蕭凡倒茶!”
“恩,娘,我看爹臉色不對,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蕭凡也自看着女子,只聽他笑道:“亂想什麼?還不是爲了那個血巫!”
“哦!”火伽羅答應一聲,不再多問,蕭凡說道:“我來時碰上一隊人馬,聽他們說起那個血巫的事情,就急忙趕了過來,伯母,這事說起來也是因我而起,伯母若有什麼需要,我一定全力以赴!”
“說什麼呢,若非是你,這赤火城又豈能保住,不過你來的倒是正好,你體內雷電之力,正是那人力量剋星,若是他來,你雷電之力恰好能派上用場!”
“是,蕭凡一定竭力而爲!”
“蕭凡,你怎麼會遇上血巫,並且進入到七殺絕境裡面?”
蕭凡早知他會詢問,並沒多做隱瞞
,將遇到上官嬋兒與那關少一事簡單說了一遍。
“你說,你竟然遇到了孫珩?”
蕭凡看着女子驚詫莫名的神情,微微點頭說道:“是,他便在我體內!”
他並未將九天玄雷刀事情說出,畢竟這件事着實太過詭異,而且九天玄雷刀關係重大,多一個人知道,便是多一分危險。
女子看着他,眉頭逐漸擰到了一處,蕭凡見狀,不由問道:“伯母,可有什麼不妥?”
女子微微搖頭,過了片刻,方纔說道:“這孫珩,你可問過他生前之事?”
蕭凡點頭,他對孫珩生前一些事情倒是問過一些,但畢竟是幾千年事情了,孫珩又是神魂大損,記憶不清,也沒有問出什麼結果。
“這孫珩,應該說是數千年前,魔天都坐下,第一殺星!”女子看了他一眼,接着說道:“孫珩,乃是魔天都四大天王之首,天、地、靈、血,對於血巫一道,已然達到地巫巔峰程度,距離天巫,不過咫尺之隔,若是以玄修力量來論,應該是在皇極真聖與混沌太聖之間,力量之大,可謂是裂山崩海,強大之極,而血巫一道,之所以爲玄修仇視,倒也少不了這廝其中作祟,魔天都野心極大,有心讓血巫一道,徹底統治世界,生前廣招血巫,納入統治,並且接連對外用兵,最終將玄修一道逼迫難以忍耐,而幾次大的用兵,都是孫珩一手策劃,坑殺三萬玄修,吞噬其靈魂,以供自己修煉,言而無信,將投降玄修靈魂剝離,煉製傀儡,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魔天都極爲不得人心,便是連本門血巫,也頗感心寒,最終導致血巫與玄修決裂,雙方攻伐不斷!”
蕭凡聞言,微微點頭,對於這些,他倒是不知,雖然知道孫珩對自己頗多隱瞞,但有九天玄雷刀在,也不怕他能翻起什麼風波,因此,雖有戒心,倒也沒有怎麼逼問他過多事情,現在聽伯母這麼說,倒是忍不住心頭凜然,再看體內孫珩,滿臉驚訝,似乎早已忘記這些事情。
只聽女子接着說道:“魔天都與玄修爭鋒,魔天都經過數百年發展,早已成爲當時第一大門派,除了血霧天池,無一能夠抗衡,然而玄修聯合一處,力量也是無法小窺,倒是能夠和魔天都一較長短,數年征戰,魔天都弟子雖然衆多,然而幾次大戰,殺伐太重,不得人心,令許多血巫相繼背叛,而失去人心,後續力量不免不足,而玄修這邊,卻是人才輩出,其中尤以張敬之最爲出色,年紀輕輕,便是混沌太聖強者,一戰封神,統領玄修大軍,先後設計,將魔天都各處羽翼剪除,最終逼得魔天都不得不展開最終決戰。”
“孫珩作爲四大天王之首,帶兵增援,卻遭張敬之引兵伏擊,最終敗亡,那十萬血巫,盡都是孫珩一手培養,並用特殊術法,讓他們神魂強大無比,遠超常人,即便死去,神魂一時片刻也是難以消散,而張敬之雖然力量強大,想要盡屠十萬陰魂,也要費不少氣力,而與魔天都最終決戰,也是少不得他,只能暫且放棄,改用七殺碑將十萬陰魂鎮壓。”
女子看了一眼蕭凡,淡然問道:“你既然進過七殺陣,可見到七殺碑?”
蕭凡眉頭一皺:“七殺碑?”他看了一眼體內孫珩,但見他眼神閃躲,顯然對此大有隱瞞,心中冷哼一聲,搖頭說道:“請伯母見告!”
“唉,七殺碑,乃是張敬之一生所修、所悟力量、氣意之精髓,可謂之是有通天徹地之大神通力量,你竟然沒從他口中問出,真是失誤!”女子責怪也似說了一句,接着說道:“七殺碑,是用這世上上千種奇金熔鑄而成,又放在某種雷電極爲密集處,承受天雷之威,令其本身便自蘊含了無窮雷電之氣,再以七殺碑爲陣眼,樹立七殺絕陣,一旦陣法受到陰魂衝突,立刻便能引動九天雷罡,將觸犯陰魂徹底擊殺!”
“這七殺碑上,刻有張敬之一生所修,堪稱威力無窮,你既然控制住孫珩,怎麼能夠放任這七殺碑從眼下溜走!”
女子嘆了口氣,又自說道:“那孫珩殺伐之氣太重,你將他神魂納入體內,即便有辦法將他控制,但他本身殺伐之氣也會逐漸影響到你,令你以後修煉無法靜心。”
蕭凡點頭答應一聲,心中微暖,笑道:“伯母放心,我自有辦法!”
“你有辦法那是最好,不過千萬小心,另外,那七殺碑一事,你要早些問出結果來,你既然遇到哪些血巫,他們既然知道七殺絕陣,說不定也會知道七殺碑的事情,若是被他們得到,那就不妙了!”
蕭凡點頭答應一聲,又聽女子囑咐幾聲,談論片刻,簡單詢問了一下怎麼應付那血巫一事,方纔告辭離開。
火伽羅早已給他準備好廂房,他徑直回房,盤膝坐到牀上,心神沉入丹田,冷笑一聲:“孫珩,你不愧是魔天都四大天王之首,果然膽大的狠啊。”
在他體內,孫珩身體一顫,猛然只見懸浮在蕭凡丹田內那九天玄雷刀猛然一動,瞬息間,幾乎不等他有絲毫反應,便已衝到他的面前,心中一戰,急忙叫道:“上人留情,小人知錯,請上人手下留情!”
蕭凡冷哼一聲,淡然說道:“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孫珩雙手垂下,微微定神,方纔說道:“上人,是小人一心求生,這纔將這些事情隱瞞了過去,便是怕上人以爲小人作惡,請上人原諒,那七殺碑,是小人貪心,但小人也是顧及,上人實力不足,若是貿然開啓七殺碑,對上人有害無益。”
“哦!你倒說說!”
蕭凡自然不信他會爲自己着想,不過聽他說話,這七殺碑貌似其中還另有玄機。
“上人,七殺碑乃張敬之一聲神通修爲所融,其中所蘊含氣意,剛強狂暴,尋常人哪怕是望上一眼,也會被那一股氣意衝爆意識,神智潰亂,就算是如上人這般實力,若是貿然觀察修煉,被那氣意侵蝕神智,也會難以承受,神智損傷,對以後修煉大不利,所以小人這纔將此事隱瞞下來,等到日後上人神通大成,小人自然不敢隱瞞。”
蕭凡冷笑一聲,問道:“那七殺碑呢?”
“那七殺碑,我已經讓人保護起來,轉移到其他地方,上人若是想要,我們可以立刻去往那裡,將他起出!”
“哼!”蕭凡冷哼一聲,心神一動,但只見雷刀震顫,浮光掠影,光芒乍閃,一道流光驀然落在孫珩身上,登時將他胸口炸出一個大洞。
“啊!”
只聽孫珩一聲慘叫,身體翻滾,渾身濃密黑霧瀰漫籠罩,將他全身都罩入其中。
但只見孫珩身體倒飛衝出很遠,方纔停下,翻身滾倒在地,雙手捧住胸口,無數黑霧隨着他手掌不斷融入胸口大洞之中,過了片刻,卻見他胸口大洞竟然逐漸彌合,沒有留下絲毫痕跡,將傷口癒合,似乎消耗了他很大氣力,匍匐在地面不斷喘息,過了片刻,方纔低沉着聲音說道:“多謝上人手下留情,小人謝罰!”
“僅此一次,若是再有下次,我必將你魂魄徹底搓成粉碎!”
“是,小人不敢!”
蕭凡冷哼一聲,眼看孫珩身體虛弱,淡然說道:“將還原本真法說出來吧!”
“是,上人!”孫珩勉強爬起身體,緩緩伸手,一股淡淡的力量隨他手指不斷舞動,隨他手指,一個個字跡不斷浮現出來,最終形成一篇法訣。
蕭凡從未修煉過血巫一道,不過和火伽羅母親幾次接觸,得他指點不少,但見這一篇法訣精深玄奧,其中倒是沒有什麼特別古怪之處,也知孫珩有九天玄雷刀壓制,即便心有叛意,一時片刻,也是不敢表露出來,這種事情上,更是不敢欺瞞自己,將這法門記下,這才抽出神識。
他緩緩睜開眼睛,來到桌前,將還原本真法書寫下來。
這還原本真法雖然深奧,字數卻並沒多少,不到千餘字而已,不過半個時辰,便自書寫完畢,將上面墨跡吹乾,然後封入信封之中,然後用幾種特殊封印,將紙張封入到一方玉盒中,若是有人貿然嘗試窺視其中物品,觸動封印,立刻便會將其中東西完全摧毀,也是他爲了怕有失誤,才做下的小小手段。
拿着玉盒出去,找到火伽羅,讓他派一隊人將這東西送到九江城,做完這些,已經是傍晚時分。
火伽羅邀他一起吃飯,蕭凡對火伽羅頗有好感,倒是沒有拒絕,兩人在一起吃飯,聽着火伽羅說起近日事情。
自從上次赤炎沙背叛之後,赤皰明顯便有讓他接替赤炎沙位置想法。
蕭凡對此也是清楚知道,不過眼看火伽羅滿臉愁苦,以往冷靜在這一段時間好像也被磨去不少般,只聽火伽羅說道:“以前,我倒是一直嫉妒哥哥,認爲他是男兒身,佔了便宜,不然我絕對不會輸於他,但到了現在,我竟然不禁有些佩服起他了!”
“偌大赤火城,數萬沙盜商戶,每一個人,每一件事,所做下的每一個決定,都需要對所有人負責,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海船,航行在大海上,我就是那操舵手般,以前看着哥哥遊刃有餘,換到自己,才感覺到其中的艱辛。”
蕭凡知道,這偌大赤火城數萬性命壓在火伽羅身上,的確有些爲難他了,在一旁勸解,只聽火伽羅苦笑一聲說道:“只是哥哥太混蛋了,竟然背叛了爹孃,不然,我倒是有些想念他了,他的能力,的確十分出衆。”
“人各有志,不可強求!”蕭凡想起那和自己長得如同孿生兄弟般的赤炎沙,他和赤炎沙不過兩面之緣,但心中卻對他滿是厭惡,聞言淡然說道:“赤炎沙雖然有些心機,但無情之人,註定無法窺得大道真諦。”
“呵呵,聽你說話,便如聽一個武癡說話,句句離不開修煉,不過你說的倒也對,不過,他畢竟是我哥哥,以前他在時,還有個能夠幫襯的人,現在他不在了,雖然心裡恨他,氣他,但心中反而是那種怒其不爭的感覺更加多些!”
蕭凡微微點頭,雖然無法體會到其中真正意思,卻也能夠明白火伽羅心中所想,安慰兩句,便自離開。
秦蒔蟬站在東華山下,碧宇穹宵,密林重重,蔓延無窮,然而這番美景,在他眼下,卻是變得如同一片墳墓一般,如此死氣沉沉,令人心中壓抑。
“唉!”
一聲輕嘆,秦蒔蟬手掌不由緊了一下,腳步輕擡,向着山上走了過去。
山道蜿蜒,羊腸彎道,像是一根繩索,勒的他呼吸也自有些急促起來,似乎每一步,都更加接近無邊煉獄一般。
他腳步並不快,雙眸清冷,如同永遠無法開化的堅冰,冷冷望着遠方,熟悉的景色映入眼簾,卻是讓他不由想起幼年進出東華宮時候的情景,那時候,師父一手拉着他的小手,一邊和他說笑,一邊想着山門進去,那時候,山門裡面雖然有許多讓他討厭的人,卻也有讓他敬愛,愛他如女的師父,而如今,這裡除了一潭深水,再無其他。
他漫步向着山門走去,重雲流轉,亙立在東華山頭,變換無端,秦蒔蟬心思也隨着那無端流雲變幻莫測,山門逐漸出現眼前,他擡頭望去,白玉柱石大門,顯得頗爲氣勢,上面精細雕刻,東華宮數百年沉澱,也自盪漾出了些許古老氣息。
門後走來兩名弟子,大聲喝問道:“是那位朋友來到東華宮?”
秦蒔蟬淡淡擡頭,掃了那兩名弟子一眼,清冷的容貌,讓那兩名弟子猛地一怔,神情大變,仿若發現天下至爲驚奇之事般,竟是有些手足無措,過了片刻,才猛地叫了一聲:“秦蒔蟬……秦長老?”
秦蒔蟬也不管他,漫步走入宮門,聽着那兩名弟子大聲喧囂,引得遠近弟子紛紛衝來,他不管不問,向着蒔禪小院走了過去。
東華宮數百弟子蜂擁而來,一個個好奇的張望着不遠處那清麗的身影,一個個彷彿看着天外來客一般,低聲議論。
月餘前的事情,這些弟子早已知道,蕭凡救走秦蒔蟬之後,那些長老與一些知情者皆相閉嘴,一些流言便自擴散出來,但經過這月餘時間,本來淡了許多,然而隨着近日秦蒔蟬重新回來,卻不由的變得更加厲害起來。
一個個弟子低聲議論,各種流言瘋狂傳播,然而那些長老卻是一個也未見露面。
秦蒔蟬慢慢走到蒔禪小院門前,蒔禪小院本就不是宮門什麼重要地方,地處偏僻,自他離去之後,秦虎也自脫離山門,下山而去,蒔禪小院月餘時間,疏於打理,院內早已變得一片荒蕪,地面雜草叢生,便是這入秋,雜草也是十分旺盛。
院內,那一口大缸,半截缸身都幾乎被雜草吞沒,還有那石桌,石凳,都被遮去了半邊臉孔。
院子內,並排四間房子,竟然倒塌了兩間,只有原本他所住的那一間房子,和以前師父所居住的那一間房子還在,秦蒔蟬目光閃爍兩下,掃開雜草,來到倒塌的房前,低頭查看,但只見那倒塌的兩棟房子顯然是被人大力擊倒,看那拳力,便是幾根頂樑,也是被一拳掃斷,不由微微一嘆,眼前秦虎身影不由閃過,望着那倒塌房屋,心中不自覺,竟是生出一絲愧疚來。
“也不知他現在如何了?”他不由坐回那石凳上,一時間竟是有些發呆,眼前光影流轉,彷彿又浮現出蕭凡幾乎瘋狂一般神情,過了片刻,忽然一嘆,暗道:“管他作甚,他不知道我回來也好。”
他心中突然泛起一絲苦澀,心中一時間竟是無比孤獨。
“你回來了?”
秦蒔蟬擡頭,只見趙陽洪站在面前,心中雖無好感,也無大惡,漠然低頭,淡然說道:“我答應過師父,自然不會違背!”
趙陽洪雙手如變戲法一般,忽然出現一方石壺和兩個茶杯,做到秦蒔蟬對面笑道:“我知道你很在乎這些,不過可惜,兩個杯子被秦虎打破了,這茶壺倒是沒事,我就暫時收了起來,你回來,正好物歸原主,裡面有我泡的紫竹青雲,不嚐嚐嗎?”
秦蒔蟬端起茶杯,淡淡品了一口:“很苦!”
“人心如茶!”趙陽洪也自喝了一口,卻不如秦蒔蟬那般,而是一口飲盡,嘆聲說道:“秦牧已死,何苦爲一個死人而折磨自己!”
“他沒死!”秦蒔蟬目光灼灼,冷然說道:“他沒死!”
趙陽洪一笑搖頭:“何苦來由!他呢?”
“他?”秦蒔蟬擡頭望着趙陽洪,忽然說道:“你似乎很在乎他!”
“不錯!”趙陽洪淡然說道:“有人與我,恩重如山,他子嗣有難,我又豈能放任不管,自然要護她周全!”
“哦,那他爲何又會被扔入峽谷,莫非也是你授意!”
趙陽洪聞言不由略微尷尬,苦笑說道:“我說無心之失,你信嗎?”
秦蒔蟬搖搖頭,淡然說道:“我不知道。”
“你對他的身世,難道一點也不感興趣嗎?”趙陽洪驚奇詢問。
“有什麼用嗎?”
趙陽洪訝然,忽然鼓掌笑道:“確實,知道的多了,反而是包袱,不如不知,倒是一身痛快!”
趙陽洪再次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感嘆說道:“你雖然弟子不多,然卻是個個忠心,秦虎雖然木訥,平日裡看起來沒什麼特別,卻不料知道那事之後,竟是打翻了兩棟房子,衝到宮主門前大聲理論。”
“他人呢?”
秦蒔蟬聲音沉冷。
“被我打了出去,不知所蹤!”
秦蒔蟬微微點頭,知道趙陽洪也是爲了保護秦虎,這纔將他打出宮門,若不然,一旦激怒宮胥異,只怕後果便不僅如此了,過了片刻,方纔低聲說道:“多謝!”
“客氣,秦師兄生前雖然桀驁,但對我,也是極好的,我力所能及,自然要竭力而爲,不過你放心,宮主不會再對你如何了,你有一個好徒弟,呵呵!”
秦蒔蟬知道他說蕭凡,僅僅一次下山,便結交了如公孫世家、天音谷這樣的隱世豪門,這些隱世豪門,平日裡或許不見鋒芒,然而一旦真正惹怒,以東華宮的實力,卻是完全當不得一怒之威,宮胥異雖然心胸狹隘,卻也不敢拿東華宮來開玩笑,他又是蕭凡師父,宮胥異又豈會不明白其中利害?
“我不是他師父!”秦蒔蟬搖頭說道:“從他帶我下山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他師父!”
趙陽洪微微一愣,呆了片刻,恍然明白過來,眉頭登時一皺,嘆聲說道:“一個誓言而已,宮胥異已經不再遵守,你又何必如此!”
秦蒔蟬卻是搖頭說道:“對宮胥異來說,只是一句話而已,對我來說,卻是重於泰山,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又怎能違背對師父的承諾!”
“唉!”
便在此時,一聲低嘆忽然自遠處傳來,秦蒔蟬心中一驚,這聲音竟是有些熟悉,低呼道:“蕭凡?”
趙陽洪卻是一拍桌面,站了起來,他來時,已經將周圍弟子盡數遣開,這人既然接近,自然不是宮門弟子,當即低喝一聲:“是誰?”
秦蒔蟬低呼之後,心中猛地劇跳一下,轉過頭來四處觀望,恍然又察覺不對,那聲音雖然熟悉,卻並非是蕭凡聲音,其中帶着一絲沙啞,充滿滄桑,又怎會是蕭凡聲音,一時間,竟是想不出究竟在什麼地方見到過這人。
趙陽洪身體快速繞着周圍轉了一圈,卻是沒有絲毫髮現,皺眉回到這裡,望着他說道:“秦長老,你知道那人?”
秦蒔蟬搖搖頭,趙陽洪見他不願多說,也不再問,沉聲說道:“待會我讓弟子幫你收拾這裡,你不如先去我哪裡休息一下吧!”
見秦蒔蟬不做回答,趙陽洪微微點頭,向外走去。
秦蒔蟬望着周圍,忽然低聲叫道:“是你麼?”
一個帶着面具之人緩緩從外面走了進來,目光飽含滄桑,望着他微微點頭,在那一方石桌前坐下,端起茶杯,仔細品味,過了片刻,手指忽然沾着茶水,在桌面慢慢書寫,一個個字跡浮現出來,轉瞬又自隨着水汽蒸發消失。
秦蒔蟬看他書寫,竟然是一片十分特殊的心法。
“轉輪心經?”
秦蒔蟬驚奇的望了這人一眼,心中驚詫莫名,在他回來之前,曾經在一處山林亭榭得他傳授劍舞傾城,那劍舞傾城乃是傾城派無上秘典,非門內之人不可修煉,而眼下,這轉輪心經,卻是輪光寺不上秘典,輪光寺與傾城派,一則在南,一則在北,全無絲毫瓜葛,這人又怎會通曉兩大門派至高玄技心經?
眼看那些字跡一個個消失,他不由傾心記憶,過了片刻,只見一片轉輪心經寫完,那人手指一勾,身體隨着這手指一勾,轉身向外走去,而一篇轉輪心經卻已被秦蒔蟬牢牢記在心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