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弘緩緩向我走來,若閒庭散步般隨意放鬆,他伸手向我一指,指尖上一股溫柔的白光晃動着變大,變成一道白色的光幕,撲面而來。
我身子再次扭動,堪堪躲過白色光幕,出其不意出現在慧能眼前,擡手擊中慧能拿驚魂鈴的手。
“嗖!“驚魂鈴猛然揚起,叮鈴響了一下,劃出一道優雅的綠弧,飛到了兩百尺開外的黑暗中,沒了聲響。
奶奶的,希望被摔壞了。
“你沒事?”
慧能吃驚的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我,緩緩伸手向我拍來。
他的手一伸出,就有一股沛然大力瞬間降臨在我身子周圍,就像我的四肢身子,被萬斤大鐵鏈鎖住了般,讓我動彈不得。
“你那隻眼睛看出我有事!”
我大喊一聲,身子猛然扭動,用出了我一直無法連貫使用的第八式。
周圍突然出現一陣怪異的旋風,圍着我快速旋轉,我周圍看不見的巨力被旋風撕碎,旋風隨着我的第八式身法扭動了完畢後,驟然消失。
我身子頓時一鬆,再次扭動身子,慧弘眼前黑影一閃,我已經出現在一丈開外。
“老傢伙,你就這兩手嗎,小爺有急事,失陪了,下次陪你玩!”
我發現慧弘雖然厲害,但是他對我神出鬼沒的身法卻無可奈何,我再次用出這幾式身法,左出右沒,閃到芙蓉的屍體旁,就想抱起她跑路。
我突然發現,這第八式動作已經可以和前七式連貫了,連貫後我的身子更爲柔韌和靈活,腹中一股暖暖的氣流聚集,再次散到我的四肢百骸,剎那間,我精足氣凝精神百倍。
“不愧是上古功法,竟然能瞬間補足元氣!”
慧能一副大徹大悟的樣子閉目沉思了一下,微微一點頭後,身子也怪異的扭動,劃出一道殘影后,眨眼間來到我面前,但他到來之後身子一個滄踉,白淨的臉皮一陣潮紅。
我大吃一驚,這個動作是第一套功法中的第四個動作,這禿驢看我剛纔做了一遍就學會了!
也許他不知道運氣之法和心法,現在運用的還很生硬。
我心下恍然,這些動作我只能快速使用,不能一招一式的練給他看,等他學會了,我就掛了,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老禿驢真聰明。
“哦哦,老傢伙,你敢偷學慧能大師的功法,真不要臉,我現在就去告訴慧能大師,你等着,你別跑,看你怎麼向他交代?”我轉身就想逃跑。
慧弘臉一紅道:“我只是仰慕學了半式而已,施主還是別逃了!”
我剛跑了一步,慧能的大手幻出千萬隻手,紛紛揚揚漫天飛舞抓向我。
我大驚,四面八方都是慧能如山般的爪印,要是被他抓一把,我就會再次身子陰冷凝滯疼痛。
我快速扭動這八式身法,避過層層爪影,終於第八式身法完成,身周旋風旋轉飄蕩,才破去了他漫天爪影,他的手擦着我胸口衣服掠過。
“噗!”
慧弘手收回時,指縫裡一道金光跳動,閃電般打中我的胸口。
“啊!”
我如一根爛木頭般飛了出去,胸口猶如雷擊,疼痛滾滾如潮。
金光瞬間變成道道金線,金線一陣閃爍,結成一張巨大的金色漁網,一張一弛,緊緊的將我捆住,網絲亮晶晶堅如鐵硬如鋼,嘶嘶輕鳴一聲金芒大漲急速收縮。
“喁喁喁!”我倒抽幾口涼氣,疼痛如一股股溪流,從身體的每一處涌向神經。
瞬間我被金網捆成一團,形同蜷縮到極致的蝦米,金網網絲如刀刃般鋒利,嗖嗖嗖切破衣服,停在我的皮膚上,冰冷滲人。
只要金網再次收縮,我不爆體而亡,便被切的粉碎。
我腦中驀然記起第一套功法的第九式,一呼一吸,身子輕微的一起一伏,強身經心法在體內流轉,我感覺到金網之外,動靜相宜的大地在涌動,深沉迷離的虛空在翻滾,我甚至感覺到,金雕峰後的蒼莽山,林茂花香,石暗峰峭。
腹內一股螺旋形的氣流在緩緩轉動,一股巨力從這股氣流中涌出,一波一波的疏散到我的全身,這股力量讓收縮的金網一滯,並且有慢慢崩開之勢,我的身子從蝦米狀,逐漸變的正常舒展。
福至心靈,我把第一式到第九式動作一氣呵成練了出來,身子一陣顫抖,猛然伸張,一股冷厲的旋風圍着我飛速轉了幾圈散去,一道白瑩瑩的光華突然在我體表閃動,我頓然覺得自己力大無比,渾身經絡中能量鼓盪,心緒張揚的欲乘風歸去。
我突然一笑,衝凝神觀看的慧弘道:“老傢伙,你這破漁網抓泥鰍還行,抓我可就差點,不和你玩了,我走了!”
說完,雙手抓住金網,我像撕塊破布般,嗤啦,一撕而開。
慧弘長長的鬚眉抖了一下,金網淒厲的哀鳴一聲寸寸斷裂,化成條條金光後消散,空中一道白影飄飄降落,一個巴掌大的金絲手帕落在地上。
手帕金光閃閃不是凡品,但手帕中間一道貫帕而過的裂口,觸目驚心。
轉身就逃,我感到慧弘身上突然涌動着一股驚人的氣勢,似乎他要變成一頭猛虎,把我活吞了般令人心悸。
我現在身輕如燕耳聰目明,古怪身法使出,只留下一道殘影在黑黝黝的長街上。
“蕩蕩蒼穹,金風飛揚,亙古星辰,闢我神光!”
慧弘浩浩蕩蕩的聲音直灌長街,震得我腳步虛浮。
天空突然抖動了一下,我似乎看到幾顆耀眼的流星飛過,它們長長的尾巴,射出刺眼磅礴的光芒。
“嗚嗚嗚!”
頭頂一聲悅耳沉重的聲音傳來。
這聲音裡有股奇怪的魔力,令人心悸膽顫,似乎我是妖怪,頭頂的聲音是件剋制妖物的法器,令我膽肝俱裂,生不出半點抗拒之意。
擡頭看向頭頂,伸手摸向紅刃。
頭頂居然是一個快速轉動的金剛螺,轉動的速度極快,猶如被巨力抽動的陀螺,快的只見它的影子,看不清它的樣子。
在我擡頭的一剎那,金剛螺猛然停住,喇叭狀的螺口光芒四射,一道金光迎風急漲,變得如房子般大小後直直攝中我。
我的身子突然停住,像中了傳說中的定身法般無法移動,我的手握着懷裡的紅刃,竟然無法拿出來。
“人本無過,懷璧生罪,泱泱業火,還其原形!”
慧弘不知什麼時候來到我的面前,神神叨叨的喊了幾聲後,衝高高在上的金剛法螺指了一下。
“喂,慧弘大師,你不要衝動啊,衝動是魔鬼,我還沒成年呢,你不能欺負小孩子啊,我好害怕啊,這個是什麼東西,你快拿走啊,我其實是在和你玩呢,你放開我,我什麼都答應你,我是慧能大師的弟子,傷了我,你怎麼向他交代啊!”
我立刻哭喪着臉衝慧弘喊起來,這個法螺的金光中,有一股毀天滅地的怪力,不知道是什麼,讓我心悸的快哭出來了。
赫然,一股白白的,猶如牛乳般白嫩的火焰,從法螺口中噴出,火焰很輕柔,如同潔白的雪花般簌簌撲到我的身上。
慧弘看着我,雙眼炯炯有神,我像是被錐子紮了一下般身子一顫。
他緩緩開口道:“我本不想對你出手,但你印堂發青,面有戾氣,爲人狡詐,又出手無狀,若是如此下去,恐怕會遺禍人間,你會的這門功法,是得證大道的修仙法門,就連慧能師兄都只得其皮毛,更不敢出手使用,你剛剛學會,便對他人狠下殺手,今日,我定要毀去你的功法,讓你重新做人,至於師兄那裡,我自會向他解釋!”
慧弘語氣柔和,但心意卻堅定如切金斷玉火花四射。
我突然惱怒了,喊道:“老傢伙,你真是善惡不分,趕緊回家找老婆生孩子算了,還念什麼大慈大悲的佛祖菩薩,老子殺人,是因爲救人,是因爲自衛,是因爲別人要殺我,我有什麼錯,你哪隻眼睛看到我禍害人間了.反倒是你,救了一個殺人無數的惡棍,對一個可憐兮兮的十五歲的孩子咄咄相逼,你不去張牙舞爪的做惡鬼,卻搔首弄姿的做和尚,真是可惜了!”
慧弘宣了一聲佛號,眼皮都不擡一下,似對我說的話毫無所覺,他的樣子,就像一個年長的老者,在溺愛縱容一個調皮的孩子。
他看着金剛法螺,嘴裡唸唸有詞,用手指了指,法螺嗚嗚嘶鳴了一聲,牛乳般的白火從絲絲縷縷變成了浪潮滾滾,鋪天蓋地的涌到我的身上。
白火溫柔的撲到身上,但一點都不燙,反倒感到好舒服,連衣服的都沒有燒着,我如同在一個香氣繚繞的大木桶中泡澡。
“啊!”我慘叫一聲。
所有白火陡然涌進我的身體裡,我像是一個軟噗噗的海綿,軟膩的白色火焰瞬間被吸進了我的身體,火焰進到身體裡後,四散蔓延,如同萬千螞蟻般開始撕咬我的全身。
我的身體處處痛麻癢燒,這種感覺,就像我突然變成了快麪糰,被一股大力不停的揉捏,不停的搗鼓,只折騰得我頸斷骨折,氣血逆流痛徹心扉。
劇痛加深,我差點暈過去。
我想運用強身經,但身子根本動不了,體內的力量一動不動,不論我怎麼做,那股力量就像是睡着了般,紋絲不動。
我還覺得,強身經的那股力量,逐漸在變少,逐漸在消失。
進入我體內的白色火焰,不但在肆意破壞我的身體,讓我痛不欲生,還在吞噬我體內的所有力量,讓我變得越來越虛弱。
我恐怖的覺得,自己越來越消瘦,越來越像前些日子,流落街頭,被人欺負,孤苦伶仃又瘦弱無力的小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