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琅邪變得漸漸模糊,然後慢慢消失在空氣之中;而那名古樸長劍則倒插在地上——
這是一柄沉金古劍,劍名無雙!是天劍門地宗的宗主信物,鎮宗之寶!它的現任主人正是地宗宗主,司徒定一。
此時,司徒定一安靜的站在距劍十步遠處,他那剛毅的面龐上流露出淡淡的激動之情。而無雙劍另一側,同樣是十步遠處,魔宮大護法琅邪揹負長劍、含笑而立。
“呵呵——”,輕笑一聲琅邪淡淡道:“百多年未見,你就這樣招待老朋友?這封將城現在怎麼說你們也算是半個主人吧!”
“你——”,司徒定一似乎有些艱難的說道:“沒死——”
琅邪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你就這麼想讓我死?怎麼說咱們小時候也是一起穿過開襠褲的——就算是你不喜歡我,也用不着咒我死吧!唉!——實在是太殘忍了——”
司徒定一恍然間想到了什麼,說道:“當年——錢師宗,沒有殺你?”錢師宗,是天劍門第五百七十一代地宗宗主。
琅邪笑了笑,淡淡道:“那你以爲呢?”
司徒定一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自言自語道:“原來,那一切都是騙我的——”
琅邪看着百多年未見的老朋友,打趣道:“小鬼,想不到——你竟然也到達了神級——”
司徒定一笑了笑,淡淡道:“咱們兩個課時彼此彼此啊!哈哈哈哈——”
琅邪看他一眼,故作不屑道:“想當年,也不知道是誰,每天跟在我屁股後面——”
似乎回想起了當年的一幕幕,兩人都沉默了。
司徒定一和琅邪出生在同一個平凡的小山村中。琅邪比司徒定一大一個月,是村子裡的孩子王。那時候,司徒定一有些木訥,總是被人欺負,而琅邪則每每都幫他出頭。日子久了,兩人就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司徒定一則像跟屁蟲一樣的跟在琅邪的身後——
兩人六歲那年,一名散修無意中來到了這座無名的小山村,看到骨骼精奇的琅邪之後,決定收琅邪爲徒。那位散修當年的修爲已經達到了仙級頂峰,只差一步,就可以邁入人人嚮往的神級境界。他只是略施手段,就讓琅邪的父母驚爲神人!琅邪自然也就被他成功的收爲了徒弟——
兩個好朋友不得不分別,兩人分外傷心。本來司徒定一也是想去的,但是那散修卻認爲司徒定一天資平庸,不是可教之材,直接回絕了。臨走之時,琅邪將自己從小就帶着的玉佩送給了司徒定一;而司徒定一也將自己的護身符作爲禮物送給了自己最爲要好的朋友。
誰也沒有想到,當那名散修帶着琅邪離開小山村三日之後,一場滅頂之災席捲了整座山村。一夜之間,小山村再沒有一個活人。除了,被父母所在壁櫥裡,被坍塌的牆壁掩埋在廢墟中的司徒定一。
之後,司徒定一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座名叫天劍山的地方。一名慈愛的老伯伯照顧着他。幼小的司徒定一在得知小山村覆滅之後哭了,哭累了,他就睡;睡醒了,他又繼續哭——
最後,司徒定一稀裡糊塗的拜在了人人想要進來而進不來的天劍門。從此以後,修煉成了他的唯一。雖然,較之一般人而言,司徒定一的天資算是不錯了,只是內秀一些罷了。但是,在天劍門中,他只能用“平庸”二字來形容;或者,在平庸前面加上極其二字也不爲過。
他們那一輩,玄宗劉清揚、天宗南拒詔、天宗任守道、玄宗冷清秋、黃宗吳長清以及地宗諸葛浩冶等等等等,一個個無一不是驚世之才!而司徒定一則永遠都是天劍門的最後一位——
然而,司徒定一卻是不爲所動,他只是一心一意的默默努力着,他只爲平凡而修煉着。如果說,劉清揚、南拒詔等人是十倍於常人的努力,那麼他司徒定一則是百倍、千倍於常人——
地宗的其他弟子每天拿出一個時辰練習劍法,他就拿出兩個時辰、三個時辰甚至更多。在天劍門的第一年,司徒定一是地宗最爛的弟子,第二年依舊如此。二十年之後,二十六歲的司徒定一才勉強達到人境七重。師兄弟們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中卻是有些看不起他——
他卻毫不在意,依舊默默地修煉者。除了他的師傅,甚至連一些長老都嘆息,他算是破了天劍門的記錄了——
當時的地宗宗主對於司徒定一卻只是淡淡一笑,說道:“他的心,平淡而堅毅——最爲適合修煉。我相信他——”
二十五年之後,就在所有人幾乎都要將司徒定一這個名字忘卻的時候,他卻讓整個天劍門震動了!——
僅僅用了五年時間,他就達到了真級!而他從人境九重突破到達劍境的時間,更是讓所有人想不到——一息!
這一切說來不可思議,但是卻十分簡單。因爲,早在他拜入天劍門的那一刻時,他就已經明悟了自己的道——凡道!
自此以後,司徒定一這個名字開始漸漸被衆人所知道。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傳來一個讓他想不到的消息。地宗大師兄諸葛浩冶與魔宮大長老的關門弟子在洪江之上大戰!最終,以一劍之差,重傷敗北——
琅邪!多麼熟悉的名字啊!司徒定一第一次,向自己的師尊——地宗宗主要求下山。下山十五日之後,司徒定一找到了當時風頭正勁的琅邪。一身白袍的琅邪,揹負長劍,如果不說,根本沒有人會想到他居然是魔宮門下。很奇妙,兩人只是相視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當兩人確定了各自的身份之後,相視無言。一個是名門正派;一個是魔宮妖人。相視良久之後,琅邪抽出了自己的長劍——
兩個兒時的好友,全力以赴的進行了一場大戰。戰局幾乎是一面倒,司徒定一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招架了不足百招,就被琅邪手中的劍加在了脖子上。琅邪沒有像對諸葛浩冶那樣對司徒定一下殺手,只是緩緩的放下了手中的劍,然後淡淡道:“你還太弱!——”
雖然,司徒定一的真氣、修爲都可以說與琅邪旗鼓相當;但是,他的實戰經驗幾乎爲零。琅邪的話,司徒定一明白——
然後,兩人隨便找了一家酒家,開始敘舊。到這時,司徒定一才知道當年那名散修,其實就是一名魔宮長老。只不過,那時候他正因爲亂殺無辜而被天劍門地宗宗主追殺!
至於那場天將災禍,兩人都沒有說,但他們心裡都隱隱明白。司徒定一十分陳懇的說道:“琅邪,你——脫離——魔宮吧!”
琅邪卻是淡然一笑,說道:“這世道,成王敗寇!魔宮之所以被人稱作魔宮,就是因爲不夠強大——再說了,我若脫離魔宮,又能去哪裡——”
司徒定一無以言對,兩人再次陷入沉默之中。當日落西方的時候,琅邪起身,使勁的擁抱了一下自己兒時的好友,費力的說出了一句話:“再相見,或許你我就是生死仇敵——”
再相見!讓司徒定一既害怕又期待——
後來,聽說琅邪在與聖靈教最得意弟子白烈方交鋒。兩人大戰三天三夜,在真氣全部耗盡之後,琅邪被白烈方手中的烈陽刀砍中。自此以後下落不明、杳無音訊——
再相見!已是一甲子以後——
那時候,司徒定一的師尊早已經飛昇,他也已經到達仙級多年。那時候,天劍門地宗宗主正是錢師宗。那時候,魔宮與六大門派之間的氣氛極爲緊張。大交鋒沒有,小摩擦不斷——
已經身爲天劍門長老的司徒定一每日平淡的研習劍法、閉關苦修。當時,司徒定一出關,卻發現隨身佩戴的玉佩碎裂了。那是當年琅邪送個他的信物,心亂如麻的司徒定一想要再次下山——
可是,他還沒有下山,就碰到了滿臉疲倦、精神恍惚的琅邪。司徒定一沒有想到,琅邪竟然敢隻身前來天劍山——
琅邪見到司徒定一之後,大聲的吼道:“毀掉我們小山村的仇人已經死了!已經死了!——啊!——我的師傅,我的師傅——他,他死了——”接着琅邪失聲痛哭,哭得像個孩子。
琅邪的師傅沒有飛昇,苦修二百三十餘年,最後卻被自己的心魔反噬而死。彌留之際,他的師父告訴了琅邪一切——當年滅頂之災的真想。看着如父親一般疼愛自己,教導自己修煉的師傅——琅邪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弒親兇手,還是親如父母?他早就猜到了,毀滅小山村的那個人就是自己的師傅,只是多年的相處讓他迷茫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當時的地宗宗主錢師宗出現了。錢師宗一臉淡然,看着琅邪說道:“晚輩,你可知道,來我天劍門的後果嗎?”然後看着司徒定一說道:“你應該明白的,不需要我多說什麼——定一,你先回去吧!——這裡交給我——”
司徒定一回到了地宗,走向了自己的閉關處,開始了一次有生以來最長的閉關!他還記得琅邪說過的話:再相見,或許你我就是生死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