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再過多少年,都不會有人忘了那一戰。
那一天,一直籠罩在前一世的乾元主人陰影之中的天元,忽然獲知了另外一個答案,原來乾元主人要做的,並不是收走他們的路,恰恰相反,他反而留下了所有完整的路……
那一日的天元生靈,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團結。
所有人加在一起,或許都不是魔子的對手,除了小聖君。
而在險之又險的情況下,小聖君奪回了仙殿,也感知到了那個秘密,可是他如果無法完全煉化仙殿,便也不可能掌握這些秘密,更不可能幫着衆人擊敗魔子,於是,所有人都出手了,甚至是拿命擋在了小聖君的面前,先是東土的三位老神仙,然後是七海的兩位龍主,然後是西荒的魔,南疆的妖王,再然後,是不知地的存在,最後,竟是村子裡的人……
那是一場波瀾壯闊,史無前例的一戰。
所有人在那一戰裡,都給方貴,給小聖君,村出了最大的努力!
小聖君煉化仙殿的時間有點長,而魔子的攻勢有點猛,所以在這場大戰之中,每個人都受到了極大的壓力,尤其是不知地裡的存在,被魔子下狠手殺了不少,便是村子裡出手的人,也都吃了極大的苦頭,村長被狠狠踹了一腳,秀才被打了個烏眼青,屠夫一次次被踩在腳下,就連那嬌媚迷人,世所罕見的花寡婦,也在混亂中,被人狠狠踢了幾腳的屁股……
……
……
當然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直到七天之後,大戰的尾聲時,諸人都已力竭,而魔子還在大發神威,這時候,終於有太白宗主、北域,乃至西荒、南疆的小輩修士出手,他們明明與魔子實力差得太遠,但卻還是擋在了方貴的身前,希望用自己的性命,來幫着他爭取,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點時間。
這羣人裡,也有不少倒楣的。
便如秦家的甲公子,就一個不留神被魔子抓住,連抽了十幾個嘴巴子。
最後的結果,是東土秦家的鯉小姐出手。
那位鯉小姐,也終於忍不住心間的焦急,從洞府之中衝了過來,不顧一切的來到了小聖君的身前,伸開雙臂,替他擋住了那位魔氣滾滾,看起來可以碾滅一切的魔子……
“唉,這笨蛋……”
方貴望着擋在自己身前的鯉小姐,無奈的嘆了口氣。
彷彿是因爲被感動,他身後的仙殿終於徹底與他神魂融合,於是在一霎那間,他忽然擡手,仙殿出現在頭頂之上,大門打開,將看起來馬上便要被魔子擊殺的鯉小姐收進了仙殿之中,有人眼尖,看到仙殿之門關閉的一霎,小聖君“叭”的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輪到我了……”
徹底融合了仙殿的小聖君,將鯉小姐留在了身後仙殿之中,然後大步奔了出來,與魔子正面交手,戰在了一起,不過比起之前他被魔子壓制的局面,如今已大爲不同,小聖君這時候展露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神威,身邊忽然蕩起了無窮無盡的劍意,狠狠向前斬出。
那是劍意超脫,離世脫俗的一劍。
整個仙殿的力量,似乎都被這一劍施展了出來,一片霞光蕩在周天,滾滾向前涌去,斬在了魔子身前的無盡神通亂流之上,又將亂流斬滅,然後劍意撞到了魔子的身上……
這狂涌的劍意,將魔子斬得向後連退了數步。
退出第一步時,他身上飛出了七海小龍帝的本源之血,被小龍帝拿回。
退出第二步時,他身上飛出了六屍,被苦尊者奪回。
退出第三步時,他身上飛出了八妖塔,落在了黑山大尊手裡。
……
……
魔子身上的氣機,在飛快的消退着。
彷彿他也是意識到了大勢已去,終於暫時性的停了手,目光掃過了小聖君,也掃過了整個天元,幾乎已無力再戰之人,緩緩開口:“爾等有參研出路之玄妙的智慧,卻無掌御路的品格,所以路留在你們手裡,終究只會給你們帶來滅亡,我仍會貫徹我的意志,將所有的路奪回,於星空未知處,我會看着你們,等着你們自毀,然後前來做完我未做的事……”
說完這些話時,他於虛空之中,向方貴遙遙行了一禮。
他身後的天空之中,有巨大的裂隙出現,他被那裂隙吸引,飛騰上空。
然後,裂隙消失,他也不在人間。
……
……
天地之間,一片沉寂,所有人都擡頭看向了空無一人的半空,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低頭看去,隨着魔子消失,所有的魔物,也皆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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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遙北域,以及無數地方,魔山正在消彌無窮的魔氣,變回普通的山。
“我們……我們贏了嗎?”
已受重創,幾乎快要維持不住身形的東土老神仙,掙扎着過來,吃力的問着。
“我們贏了!”
方貴伸出手指,將一縷道蘊打在他們身上,幫着他們維持身形,然後像是心事重重,低聲嘆道:“只可惜,他太強大了,便是現在的我,也無法將他徹底的殺死,終還是被他逃回了天外,也不知他什麼時候會回來,更不知道,他是不是會打起那些界域的主意……”
“這……這是件大事……”
東土老神仙們大吃了一驚,沉聲說道:“總該需要做個解決!”
“我也是這麼想的!”
方貴轉頭看向了他們,滿面笑容:“這可拖不得!”
……
……
隨着魔子敗走,天元接下來便是收拾戰場,打掃手尾的事情。
諸部仙軍都沒有急着退走,只是各自派了一部分,回到自己的地域,宣傳大戰的勝利,也要處理一些後手,畢竟,哪怕是這等樣的大戰之中,諸地都仍然有一部分死也不肯出力的,不需要別人說,這些出過力的,便不會容忍他們的存在,必然會有一段時間的清洗。
諸方高人,也都需要養傷。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雖然諸部仙軍,都是奪着拼命來的,但實際上,藉着東土的萬物歸元大陣,幫着壓制魔物,他們倒是都沒有太多與魔物直接交兵的機會,所以這一場看起來花裡胡哨的大戰結束,受傷最多的,卻都是那些頂尖的高人們,普通仙兵卻都好端端的。
在幾乎每一個人都同意,每一方勢力都認可的情況下,天元仙會急急召開。
於東土上清山上,無論傷重傷淺,能不能走的動,各方高人都來了,急急的向小聖君詢問着一切,想要了解關於這一場巨大的動難,背後所隱藏着的所有秘密,以及更重要的……
“秘密很簡單呀……”
方貴吃着葡萄,蹺着二郎腿坐在了最上首的太師椅上,一臉沉重的感嘆道:“就是我那父親,或說仙殿主人,之前有點鑽牛角尖了,當然了,也是天元前幾世的生靈,太不爭氣,每當把厲害點的神通參研出來,總是控制不住,動不動就拿去打架,把世界都打爛了!”
“所以啊,那位仙殿主人,便一開始生出了這個想法,創造出了一種新的生靈,這種生靈,可以更好的掌握路的力量,他不會用來打架,只會把這路的力量參衍到更深……”
“本來呢,他覺得這是一種最好的方法,可是後來,他卻又想通了……”
“什麼路不路,自毀不自毀的,都是扯淡,路不就是工具麼,在村裡的時候,人去逮兔子,還得抽根棒子呢,修行也好,路也好,其實都跟這個棒子一樣,蠻荒時候,咱們這些生靈的老祖宗,不就是靠這玩意兒纔打殺出來的麼,如今我們手裡的兵器成了路,也就是稍微強了一點,危險大了點,因爲這就不讓人使用兵器了,這不是跟所有老祖宗過不去嘛!”
“……”
“……”
場間人聽得皆是一臉懵:“然後呢?”
方貴喝了口茶,慢悠悠的道:“然後就簡單了啊,既然奪人的路是不對的,那便將路還給人得了,只是還在人間,又怕你們繼續打,所以乾脆打造了九方界域,將路藏在了那裡,誰合適誰就去繼承,我就是負責回來幹這事的,但是啊,那個魔子,見自己被拋棄,他卻不樂意了,他被造出來,便是爲了掌御所有的路,所以他纔會找機會回來,奪走所有的路!”
“當然了……”
他看了東土老神仙一眼:“他回來跟我有關係,他本是第二個計劃,一開始見我絕滅了,以爲我死了,無法再繼續找人繼承,所以他便鑽了空子,回來繼續做自己的事,在這時候,那個仙殿主人,已經死了,也沒人管得了他,但也幸虧我沒死,所以還能治得住他……”
衆人聽着,皆有些愧色,尤其是東土的三位老神仙。
但他們還是強忍着,按捺不住的,又問出了一句:“然後呢?”
“然後?”
方貴有些詫異:“什麼然後?”
旁邊有人提醒他:“就是那個,你說的……界域!”
“界域?”
方貴恍然大悟:“就在我手裡啊,我得好好挑人,看誰更合適呢……”
上清山上,不知多少眼神裡,一下子多了些期待之意。
“魔子既然退回了天外,我們也不能太過大意,說不定他會打起界域的主意,所以這時候,我們也得儘快幫着小聖君找出合適的繼承人才是,以免被魔子鑽了空子啊……”
有人沉吟着,看似不經意的低嘆道。
“是極是極……”
場間一大片附和的聲音。
不知有多少心思,這時候只在想着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證明自己合適?
方貴眼角瞟了瞟他們,知道他們着急,那自己就完全不着急了,笑眯眯的道:“反正我也不打算離開天元,所以那界域我留着也沒用處,早晚都是要給別人的,只不過啊……”
臉色凝重起來:“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其實是一件最爲重要的事情……”
“是什麼?”
衆修心裡猛得一跳,急忙詢問起來。
方貴的表情一臉嚴肅,看向了東土三位老神仙。
哪怕是東土的三位老神仙這等境界,被方貴的目光注視着,也感覺到了異常恐怖的壓力,直像是看到了一方仙殿,出現在了自己眼前,像是挾着無數個世界的重量,隨着方貴的眼神,落在了自己頭頂上,他們完全不敢有半點大意,皆臉色沉凝的看向方貴,等着他開口。
可是方貴一直就這麼看着他們,也不說話,神色凝重。
東土三位老神仙就更壓抑了,好半天才道:“小聖君……講啊……”
方貴仍是這麼看着他們,也不說話,臉倒是紅了。
氣氛變得沉凝而壓抑,每個人都彷彿可以聽到心臟嘭嘭跳的聲音。
終於太白宗主忍不住了,皺眉道:“他是想問你們,什麼時候能迎娶新娘子進門……”
“這……”
三位東土老神仙都懵了。
望着他們的神色,方貴憤怒的一拍案几:“你們敢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