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形容這一刻方貴看到了那棋盤之後心間生出的驚詫之意,小時候自己在村裡見過的棋盤,如今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朝仙宗的老怪物,又怎麼可能拿到村子裡的東西?
如今這一戰,本就是他想來問詢自己的身世,想搞明白那些魔山究竟是怎麼回事,想搞明白可以借魔山算計自己的人,或說是棋宮宮主,又是怎麼回事,但又何曾想到,如今只是甫一動手,便看到了棋盤,難道說這一切的背後,已經有了牛頭村的人介入進來了不成?
轟隆隆!
方貴心間盛怒,但那棋盤之上,無形道蘊散佈,已然向着他鎮壓了過來。
在這種情形下,他又急又驚,急想掙脫,可偏偏,那魔山怪眼、陰陽道盞、青木仙靈,甚至還有自己的斬神殺鬼大真意,自己的九靈蛤蟆,在這時候居然都受到了壓制,這些力量,本是可以讓方貴隨手心所欲的施展,可是在這時候,他居然偏偏無法施展得出來……
這還是頭一遭出現這樣的情況!
“最接近完整的大道之寶?”
方貴想到了白官子失聲叫喊出來的話,也頓時隱隱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到了如今,他也早就瞭解到了一些路的秘密,曉得玄機。
路,就代表着不同於普通修行體系的一種方向,也代表着一種強橫到可怕的力量,甚至可以說,代表着終極的走向,而在路上,不僅有他們獨自的修行秘法,更是有着一些深藏道蘊的法寶,自己還沒有深入的修煉過路的秘法,如今倚仗的,便是這些大道之寶……
可是他身上的大道之寶,皆不完整!
魔山怪眼,只是眼、耳、舌、身、臂、足,六屍寶之一。
陰陽道盞,也只是陰陽道的兩盞燈之一。
青木仙靈,乃是上一世的五靈寶之一。
至於自己修煉出來的斬神殺鬼大真意,九靈蛤蟆,更是神通凝聚而成。
屬於秘法之類,甚至都還算不得是大道之寶。
遇到了普通修行中人,自然神威莫測,無往而不利。
但如今,他遇到的卻是先靈山,甚至有可能是最接近完整的先靈山!
依着之前白官子的話來講,如今這世上的先靈山,已經不完整了,因爲之前,出於某種原因,先靈山有一部受到了污染,所以被人斬去,那被斬掉的一部分,落在了南海,歸於帝尊之手,滋生了鬼神,而另外一部分,則是落在了棋宮之中,成爲了棋宮最強的異寶……
雖不完整,卻已經是當世散落於諸地的大道之寶中,最接近完整的一個。
也就是最強之寶!
所以此山氣息一出現,便立時壓制了方貴身上的這諸多遺寶!
而這,便代表着一件可怕的事情!
失去了大道遺寶的加持,如今的方貴,便是一個普通的元嬰……
他最多能動用的,也就是斬神殺鬼大真意,還有那一隻九靈蛤蟆……
可他面對的,卻是朝仙宗的化神老祖!
金木水火土、日月風雷,九位長老裡面,年齡最長,修爲也最高的山主……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
而見到方貴諸般遺寶被壓制,那位朝仙宗內的山峰,居然也散發出了一陣狂笑,山體之上,絲絲縷縷的灰氣蒸騰了起來,凝聚成了一隻大手般的模樣,狠狠的向着方貴抓了過來,可以從那笑聲之中,感受到一些驚喜過望,甚至夾雜着猖狂意味的散亂神識:“我終於知道,南海帝尊爲何會如此可怖,我終於知道,原來路與路之間,還有着這等剋制的關係……”
“小兒,你不過是區區螻蟻,全仗了遺寶之威胡作非爲……”
“小兒,被壓制了大道遺寶,你又能算是什麼?”
轟隆隆……
隨着他的笑聲,數之不盡的灰氣呼嘯而來,便如浪潮,要將方貴直接卷將進去。
而面對着這詭異至極的力量,方貴甚至感覺自己肉身像是紙糊的一般,他根本不敢硬接,因爲在這高過了他整整一個大境界的力量面前,哪怕只是一絲力量,都有可能撕碎了他。
倒是在這時候,小黑龍急急口噴黑色龍息,在那鋪天蓋地的力量裡,撕出了一道口子。
也因着這撕開的口子,總算讓他有了幾分閃躲之力!
但很明顯,便是這閃躲,也是勉強至極,根本不得持久……
“哈哈哈,憑了老夫的修爲,再加上這大道遺寶,何懼你這虛張聲勢的小輩……”
“若可以留住此寶,便是那南海帝尊,恐怕也……”
朝仙宗內那座大山,念頭已興奮到了極點,猖狂到了極點!
……
……
“老太白,你究竟在想什麼?”
也是在朝仙宗山門之前,展開了那一場浩蕩大戰時,此時的西幽州,棲梧臺附近,久未露面的太白宗主與古通老怪,則正並肩立於臺上,他們擡眼看去,望的正是朝仙宗方向。
如今息家家主已經前往三州,接收那十萬仙軍,此前被朝仙宗奪去的三州之地,十萬仙軍,確實比他們想象的更容易瓦解,隨着西荒玄宮、東土紅煙、南疆碧華三人出手,斬盡三州上層仙軍統領,若大仙門,便已成爲了無主之軍,心神慌亂,難以自持,很容易收伏。
便如朝仙宗最一開始來與仙盟相見時,息家家主說的一樣。
這十萬仙軍,雖是精銳,卻未必能想到什麼大的作用。
他們既然可以輕易背叛尊府,改投於朝仙宗的門下,誰又能保證他們不會背叛朝仙宗?
而息家家主過去了,太白宗主與古通長老卻留了下來,在關心另一件事。
哪怕相隔不下十萬裡,古通老怪,似乎也可以看到遙遙的朝仙宗山前,那一場大戰,心神不由得有些擔憂,向太白宗主道:“你家那個弟子,我那把兄弟,本事確實不小,連老夫都看不懂他如今究竟有多少本事,可他如今畢竟是要去攻打朝仙宗啊,可那是一千五百年前傳承至今的朝仙宗,而今小輩們,不知道朝仙宗的可怕,你和我卻是深深知道的……”
“真就讓他自己這去打?”
“我們真就不趕過去,助他一臂之力?”
“……”
“……”
太白宗主緩緩搖了搖頭,道:“我們去了也沒用!”
古通老怪看着他的眼神,已經變得無比古怪:“朝仙宗這件事上,你真就什麼也沒算到?”
太白宗主頓時有些無奈:“我又不是神仙,哪能算到所有?”
古通老怪頓時皺起了眉頭,十分不服氣的看着他。
心想從頭到尾,一直以爲,這太白宗趙矮子在別人心裡,可不就是神仙?
哪有什麼事是他算不到的?
他簡直笑一笑,就讓人覺得他在布什麼驚天的局好嘛?
到了這時候,你倒忽然說自己沒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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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白宗主感受到了古通老怪不服氣的目光,自己也覺得有些心累,竟不知該如何解釋,過了一會,他才道:“有些東西,不是能不能算到的問題,而是我們境界實在太低了,我們能算的,只有自己知道的事情,卻不能去算一些未知的事情,尤其是,太未知的事情……”
古通老怪聽着,整個人都有點懵了:“朝仙宗?”
太白宗主沉默不語。
古通老怪反應了一下,又道:“三子棋宮?”
太白宗主緩緩搖了搖頭。
古通老怪當真有些摸不着頭腦了:“那你指的是誰?”
太白宗主過了一會,才道:“我曾經去見過小方貴的家裡人!”
古通老怪有些錯愕:“然後呢?”
太白宗主道:“當時他們或明或暗,告訴了我很多事情,只是都沒有言明,有些事情,當時我就明白了,也有些事情,一直到如今,都還想明白,比如最重要的一點……”
停頓了一下,他才道:“他們的態度!”
古通老怪已經有些抓狂了:“什麼態度不態度的?”
“應該怎麼說呢……”
太白宗主自己都搖了搖頭,似乎覺得有些苦惱:“我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麼,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他們對這天下的態度與我們不同,我相信他們並不是無慾無求的存在,他們想必也代表了某種意志,所以這時候我們需要搞明白,他們究竟同不同意我們與帝尊爲敵?”
古通老怪怔怔道:“如果他們同意……”
太白宗主淡淡道:“那朝仙宗後,便是我們與尊府決勝負手的時候!”
古通老怪神色愈發的緊張,喉結動了動,聲音微顫:“那……他們若是不同意……”
太白宗主緩緩將雙手背了起來,看向遠天。
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回答:“那我們就得想想,如何說服他們同意了!”
……
……
“老王八蛋欺負我?”
滿心疑團的方貴,被那棋盤的出現,搞得有些心神不寧,更是因爲自身的大道遺寶被壓制,因而有些力不從心,但迎着朝仙宗山主愈發兇狠的強攻,他終於還是咬緊了牙關,這一次的事情,他沒有借仙盟的力量,就是因爲這關係到了自己的身世,關係到了最大的秘密。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打破朝仙宗,抓那身後的人出來問個明白。
所以眼見朝仙宗山主逼得越來越緊,他也一咬牙,忽然厲聲大吼,猛然掀起了那滾滾蕩蕩的怨念,猶如大江大潮也似,狠狠的向着朝仙宗山主的灰色法力正面撞擊了過去……
大道遺寶被壓制,但他還有這些怨念!
在此之前,就連方貴都沒想到,這些本是想要害了自己的怨念,倒成了如今自己惟一可以用來對抗化神境修士的力量……
某種程度上,這甚至像是有人故意幫自己聚集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