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間,龍庭南巡之事,便已傳遍了天下。
雖然世間對此事皆有着各種不同的看法,但落在尊府眼中,事實卻無比的簡單。
那位北境小聖君,龍庭大總管方貴帶了年幼的龍帝,直接越過了南北二境之間的界線,大搖大擺現身在了海州神玄城,伺意挑釁,一番交手,最終斬殺海州尊府元嬰長老不下十人,大鬼神三隻,更是將海州尊主蒼日非涼天擄走,最後不知死在了哪裡,其命燈早已熄滅!
這一件事,便已是足以震驚整個尊府與南境修行界的大事,而最可怖的還在後面,據海州殘存的軍馬急報,不僅是那北境小聖君帶了龍庭小龍帝現身於海州神玄城,他們更是帶了三個僕人,皆有浩然無敵之勢,海州尊主秘密打造的鬼神邪兵,便是被這三人擊潰……
此一場大亂,結果簡直讓人難以想象。
堂堂一方尊府,南境十州最大的十支力量之一,居然被一夕打殘。
尊府上層力量,幾乎被這一戰一掃而空,成了空殼子。
不管是放到任何一方勢力之上,這都是一個絕對難以忍受的結果。
誰家元嬰是大白菜,可以讓你殺着玩的?
南境十方尊府,以及遙在海上的霧島,聞知之一事,皆勃然大怒,殺氣騰騰。
只不過,這一場亂象,卻還只是在開始而已。
海州神玄城之後,那位龍庭大總管,北域小聖君,便急向南方而去,其勢如閃電,在南境諸方尊府還未作出反應之時,便已來到了南鹿州尊府神玄城,這一次,他甚至都絲毫沒有停留,便借龍帝龍息攻破了神玄城的防禦大陣,而後衝進了神玄城之中,大開殺戒。
最終,他於衆修攔路之間,斬殺了南鹿州尊主白天如意,毀了南鹿州尊府仙軍大陣,又在南鹿州剛剛準備動用鬼神邪兵圍殺他之時,及時遁走,只留了三位僕人在此城中!
一場大戰升騰而起,南鹿州損失慘重,最終卻連一個敵人的影子都沒有留下來。
南鹿州後,他忽又折向東方東幽州,又是一場大亂。
東幽州後,又輪到了平州。
平州之後,他居然又殺回了東幽州……
……
……
不過短短數日之間,他陡乎西東,神出鬼沒,已足足亂了四州之地。
任何一州之地,但凡被他光顧過,無一不是損失慘重,死傷無數,初時幾州反應不過來,再到了後來時,另外幾州的元嬰修士,甚至已經得到了消息,急急遁藏了起來,以免一個不慎,便被他闖了進來殺掉,諸般陣勢,更是佈置嚴謹,高手羣動,四處追殺於他。
只不過,此人行蹤神秘,竟讓人摸不着頭腦,你往東追,他卻忽往西去,竟追不着他,相反的,中途倒是與一直追隨在他身後的護衛們撞見了兩番,廝殺起來,又是損傷慘重。
而在這個過程中,被他幾番大鬧,殺的人反而是其次,一個秘密的暴露才最要緊。
“鬼神邪兵本是我尊府花費無盡歲月,借了霧島南鳳留下來的法門,又以魔山爲引,鬼神爲靈,花大代價煉製出來的鬼神兵器,只准備與北境修士在戰場之上相見,收得奇效,卻沒想到,如今還未上戰場,便已毀了無數,此秘密曝光,更是難以再收得奇效了……”
又是憤怒,又是心疼,尊府甚至已搞不明白,北境這究竟是想做什麼?
……
……
“如此犯險,豈是堂堂正道?”
同樣的,北域仙盟之中,也有無數人被這件事驚的如熱鍋螞蟻,屢次三番找到了太白宗主面前去,其中,尤其是以龍庭王叔敖嶙最爲緊張:“那廝誘騙龍帝,前往南境,屢惹禍端,但凡有個閃失,我龍庭便成了無主之局,到時候……到時候我看你太白宗如何給我等交待!”
“他這等大鬧,豈不引得雙方戰勢一觸即發,還不快下旨追他回來……”
“南境如龍潭虎穴,這般亂闖,豈非自尋死路?”
聲聲喝斥,使者如雲,一個接一個的來到仙盟大殿,逼迫着仙盟長老下令。
而衆仙盟長老,心裡不擔心是假的,南方傳來的消息,一個比一個讓人吃驚,他們也早就已經心裡沒底,只是太白宗主尚未表態,所以他們也只好忍住,抻得一會是一會!
在這無盡混亂驚慌的人裡,惟有太白宗主,最爲淡然。
他細心的翻閱着南方傳來的諸般消息,認真參研,面上一直持着淡淡的微笑。
只在偶爾,那微笑的臉上,會忽然露出一抹驚愕之色,然後很快隱去!
“爲何要喚他回來?”
直到局勢眼看着便要壓不住了時,他才合上了卷宗,輕輕反問。
龍王叔敖嶙聞言,瞠目結舌:“不將他喚回來,難道就讓他一直這麼鬧下去?”
“自然不能!”
太白宗主緩緩搖頭:“如何能讓他自己在那裡鬧?”
敖嶙與衆仙盟長老聞言,頓時大驚:“此言又是何意?”
“南境已然大亂,正是我等機會到了!”
太白宗主丟開了卷宗,忽然之間起身,喝道:“中線已有多少軍馬聚集?”
息家家主道:“十萬之數!”
太白宗主眼中閃過了一抹殺機,像是做下了一個極爲艱難的決定,沉聲道:“如今海州空虛,亂作一團,已如廢墟,西幽州、平州、南鹿州,同樣亂作一團,如無頭蒼蠅,而其他諸州,也人人自危,一日三驚,不敢妄動,豈不正是吾等攻入南境的時機?”
“攻入南境?”
不知道有多少人聽聞此言,已驚的一顆心都要跳出腔子來。
來自東土的陳康老修厲聲喝道:“萬萬不可,如今北境仙軍,訓練未足,尚未成軍,資源糧草,更是缺乏至極,若說那開戰的準備有十分,北境如今連三分都不到,這時候攻入南境,正式與尊府展開大戰,那簡直便是羊入虎口,我只問你,能保證有多少勝算?”
“演練不足,便在與尊府神衛的廝殺之中練兵!”
“資源不足,那便去奪了尊府的資源!”
而太白宗主在這時候,居然一反常態,全沒有了平日裡的從善如流,而是態度異常堅決,甚至可以從那狹長雙目之中看到森然殺機流露,沉聲喝道:“有多少算多少,攻入南境!”
大殿之中,氣氛頓時壓抑到了極點。
“好!”
第一個大聲答應的,居然是息家家主,他在這時候笑的神色都有些兇狠,森然道:“我息家在息州還有兩萬仙軍,正合此時做先鋒,攻入海州,老太白,吾等既爲北域仙盟長老,可敢與我聯手發一道詔令,尊府資源秘本,一應所有,皆歸第一個攻破尊府的仙門所有的?”
太白宗主看向了他,緩緩點頭:“正該如此!”
兩個老頭彷彿都看破了彼此心間的打算,忽然間同時大笑。
“老太白,老太白,我如今才知道你是打的這般主意!”
蕭瀟子的師傅雪山宗主與四十九劍蕭劍淵,聽到這裡時,也皆已明白了太白宗主的用意,聯想到這一場場大亂的由來,已是心間恍然:“原來這纔是你的謀算,原來這纔是你的計劃,不惜以龍帝作餌,引三方勢力趕去,禍亂南境,然後趁勢發兵,亂中取勝,這簡直……”
“陰險,老辣,瘋狂!”
一想到這些計策,都是太白宗主早就算明白了的,他們便感覺……高山仰止!
此人謀略,簡直太深!
……
……
龍庭十萬妖兵,息家兩萬仙軍,雪山宗暗中聯絡的北域仙門十七個,仙盟名下仙軍三路,皆在南境大亂之中,趁勢攻入,而在此時,本就已經亂作了一團的海州,完全無力抵擋,幾乎輕而易舉,便已被攻破,旋及便如一團野火,諸部分兵,正式向四面八方燒去……
也隨着海州神玄城被攻破這件事,北域仙盟與尊府這一場大戰,正式開啓。
這一戰來的突兀又忽然,簡直讓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
……
“什麼?太白宗主執意發兵,已掌攬仙盟大權,驅兵南進?”
而在這消息傳到了南境之時,也立時引發了無盡狂潮,尤其是追着方貴進入了南境的西荒、東土、南疆三路使者,聽到這個消息更是臉色大變,本來見到方貴帶了小黑龍在南境亂跑,他們已經夠頭疼了,而仙盟趁勢發兵,更是會使得事態遠遠的超過他們的掌控。
他們若在北域,還可以壓制太白宗主,強行改變局面。
可是如今他們皆被方貴引着跑到了南境,此時留在了仙盟坐鎮的幽谷之帝、老修陳康、龍王叔敖嶙,又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從神秘莫測的太白宗主手上討到便宜?
“原來這一切都是太白宗主提前算好的!”
三人皆已大怒,想起此前種種,更是窩火:“他早在仙盟時,便已展露自己那令人驚懼的氣息,爲的便是震懾幽谷之帝與陳康長老,龍王叔敖嶙,又命那太白宗弟子一通亂鬧,將幽帝的聲望與東土歸人的影響力降到最低,再讓那小兒來到南境大亂,引我們追來……”
“如此一來,他便既可以趁着我們不在,強行收權,又可以趁南境大亂,發兵攻來!”
“一石三鳥,步步爲環,世間怎會有陰險到了這等地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