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宗主師伯?”
望着眼前那個通身氣派,面露淺笑的男子,方貴都有點說不出話來了。
他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看到太白宗主。
如今他已跨海而來,來到了北海之北的茫茫雪原,人跡罕至之處,更是面臨着一個四面楚歌,叫天難應的時候,便是想破了腦袋,又豈會想到,居然太白宗主會在這時出現?
他有一句話說對了,方貴確實覺得仙門保不住自己。
做了決定保下這條小黑龍時,方貴該去哪裡,可都通通想過了一遍,無論是東土還是南疆,又或是西荒,不知地,甚至他還想過要不要索性去尊府大鬧一場,但惟獨沒有想過的,便是回北域太白宗去,原因很簡單,普天之下,凡是有點實力與底蘊的,都在想着搶這條小龍,任何一方,得到了這條小龍,都不見得能夠保得住,而太白宗,本身便是最弱的。
若真回了太白宗,那太白宗又拿什麼保自己?
別說保了,倒是有可能把其他各方大勢力給引過去好嘛……
隨便什麼東土、南疆、西荒來一波人,就把太白宗給幹掉了吧!
……
……
心裡雖然是這麼想的,但是在聽到太白宗主笑吟吟的問了自己這麼一句話後,方貴還是覺得一下子語塞了,眨巴了下眼睛,倒是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太白宗主的話了……
“就連小小太白宗,也想摻與到奪路之爭中來?”
倒是另外一邊,棋宮白官子,忽然冷聲開口,神色十分冷凝。
“你就是棋宮弟子?”
太白宗主雙手背在身後,以長輩看晚輩的眼光看了看她,笑道:“原來是這樣子的!”
白官子眼神微冷,有點傲然。
但不等她說話,太白宗主便笑道:“不是我小小太白宗,也想奪這條路,而是從一開始,我們太白宗便已經被迫參與進來了!”說着看了一眼方貴,道:“我們這小弟子,從一開始便與這條小龍有了交情,既然已經被諸方盯上,那麼我們太白宗,又如何能夠置身事外?”
白官子眼神冷淡:“就憑太白宗的本事,染指這條小龍,怕是自取其禍!”
“我本以爲棋宮弟子,會更聰明些!”
太白宗主笑了笑,道:“但看起來,你也只是個小姑娘而已!”
也不知爲何,迎着他的目光,棋宮弟子白官子,莫名的便是忽然感覺一陣心驚,身形急急後退,也在這一霎之間,像是變成了不真實的,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化作一道神光遁走,但望着她那驚慌的模樣,太白宗主卻是一動未動,反而像是覺得很有意思般笑了笑。
“我是長輩,自不會向你出手!”
他看了方貴一眼,道:“你去將她拿下!”
“我?”
方貴有點詫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哪有本事拿得下她!”
太白宗主實在是有些無奈,搖了搖頭,道:“去!”
方貴很不服氣的看了他一眼,還是忽然之間便竄了出去,一掌向着白官子抓下,剛纔他便已經與白官子交了手,只感覺這位棋宮弟子,整個人都像是不真實的,似乎她根本就不在這一方世間,又如何能夠拿得下她?惟有在她完全沒有想到的情況下,纔有可能將她傷到。
也就是說,方貴第一次將她一錘子砸倒時,那時候她確實是被打暈了。
可是在她有了防備之後,那便無論如何,也摸不着她一片衣角了。
但如今既然太白宗主吩咐了,方貴覺得,看在外人的面上,還是得給他一個面子,出手試試,不過這一試之下,卻還是隻覺無用,只見自己一把抓去,白官子分明便已身形變化,自己的手掌,直接透體而過,便像是在抓向一片霧氣,手掌一握,卻什麼都沒有握住。
太白宗主的聲音在後面響了起來:“莫抓你看到的,抓你感覺到的!”
方貴心間微凜,下意識摧動了魔山怪眼看向前看去,便立時發現,白官子所在的位置,居然只有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倒是在她身後不遠處,一道紅光一閃即逝,方貴心間像是明白了什麼,忽然間便縱身追去,一身真意滾滾而出,化作一隻大手,向着紅光抓下。
望着他這極快的反應,太白宗主微微點頭,向旁邊的嬰啼道:“你瞧瞧,你瞧瞧,見過修行的,沒見過這般修行的,明明自己已經有了一身本事,偏偏自己都不知道……”
“小小太白宗,也敢逼我?”
白官子面上,倒似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怒意,她迎着方貴抓來的大手,心間微急,便有了去意,可是搭眼一瞧之下,卻冷不丁一個寒顫,在她的眼中看去,便看到,如今正平平靜靜站在了那裡的太白宗主,周身居然凝聚着一片血海,那血海滾滾蕩蕩,向着四面八方襲捲了過來,血氣蒸騰,居然化作了一片片的雲氣,直將這方圓數十里範圍都封了起來。
“這是他的神字法?”
白官子心間大驚:“怎會修煉到了這等程度?”
當初在安州尊府聯合朝仙宗,攻打太白宗時,太白宗主曾展露神字法修爲,以一己之力,鎮壓一片血海,將那血海化作自己的力量,力敵十大元嬰,這一着雖然驚了天下人,但在棋宮弟子看來,卻也只是小手段,可如今她沒想到的是,距離那一戰,已過去了一年時間,太白宗主按理說早就已經散去了血海,可如今看來,他非但未散去,反而愈發濃郁了。
“封我退路,難道就不怕我拼死一搏嗎?”
白官子心生決絕之意,猛然之間咬起了銀牙,眼見得方貴向自己攻來的速度越來越快,她也終於按捺不住,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講,她也確實是個普通人,如此正面較量,本就不擅長,尤其是方貴如今已經看到了她的靈光,繼續躲閃下去,也早晚只是被他磨滅。
於是她忽然一聲冷叱:“棋宮的手段,你們根本想象不到……”
而在這一聲暴喝之中,方貴已然再次一把抓到了她身前來,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居然不躲不閃,像是主動迎着這一抓上來,直接被方貴的大手給一把握住。而如今,方貴可是當她當作勁敵來對付,掌上力道何其雄渾,她又只是凡人肉身,居然傾刻間便粉碎了……
着實是粉碎了,肉身消散,點滴不剩。
而在她整個人粉碎之時,她那帶點威脅的聲音,似乎還飄蕩在虛空裡。
“這就完啦?”
方貴看得瞠目結舌,幾乎難以相信。
低頭看看,白官子整個人都已徹底消失,地上只剩了一套白色衣裳,也被自己的法力抓的破破爛爛,仔細瞧去,才能看到,那堆衣服裡面,只留下了一枚白色的棋子。
這棋子打磨的晶瑩光潔,但細看去,便像是骨質之物。
“應該是完了!”
太白宗主走上了前來,笑了笑,道:“棋宮弟子的本事,在棋盤之外,她們刁鑽古怪,本領通天,最是難以應付,但一入了棋中,卻也不過只是一個凡人而已。也不惟是她,我如今倒覺得,所有路上的人,看似強得毫無道理,但若明白了他的路,那便……”
想了想,又忍不住一嘆:“好像還是挺強!”
方貴幽幽的看着他,有些搞不懂他這是在瞎琢磨什麼。
“走吧,該回去了,還有很多人在等着!”
太白宗主倒是不再說什麼,似乎也沒有將這位棋宮弟子放在心上,只是瀟灑的轉過了身。
“真回去啊?”
方貴心裡有點發虛,看了一眼小來寶,道:“它怎麼辦?”
太白宗主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當然一起帶回去!”
方貴擡頭看着太白宗主,愣了一下子,忽然道:“這事你不用替我背起來!”
太白宗主微怔,道:“怎麼講?”
方貴咬了咬嘴脣,將一邊的小黑龍抱了起來,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一定要帶着它,大概是它願跟着我,那我就一定帶着它,不過我心裡也明白,帶着它,確實是個大麻煩,什麼東土也好,什麼南疆也好,還有西荒什麼他媽見鬼的磨頭,一個個不抓着它不甘心,我自己帶着它,就已經很麻煩了,如果回了太白宗,萬一引來了那些人都過來搶怎麼辦?”
說着自己臉色,都像是有些黯然:“一個個都讓人捏死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太白宗主聽着他這麼說,神色似乎也認真了些,靜靜的打量着方貴。
如今方貴個頭竄起來了,看起來倒比太白宗主還高了一線,兩個人平線對視。
“你倒真是長大了!”
太白宗主過了一會,才輕聲說道:“早先我聽到你準備往龍宮赴宴時,心裡其實是有點擔心的,但後來,我知道了你在臨海城挫敗南境小輩的事情,心裡很是高興,再後來,我聽說你送走了蒼龍子,便已覺得太白宗沒白收你這個弟子,可你還是在不停的給人驚喜,幫着北域與龍宮談判,爭來無盡資源,又在龍宮覆滅一戰裡,保住了這條小龍不被奪走……”
“當時我便已經猜過,此時的你,東土南疆,北域西荒,哪裡都去不得,所以我知道你一定會往北來,於是便過來等你,我也看到了哪怕已經被棋宮弟子逼到這種程度,你仍然不打算放棄這條小龍,這時候我便已經很確定了,你將來定會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說了這些話,他似乎也覺得有些多了,呵呵一笑,負手向天上看了過去。
“你已經堅持了自己認爲是對的,那便一直堅持下來好了!”
他聲音朗朗,帶了些平日裡很少顯露於外的睥睨之色:“帶上它,跟我回去吧,這天下諸方大勢,怕是沒有任何一方,可以保得住這條小黑龍,但是我們北域,不見得不行!”
“可是……”
方貴還有些猶豫。
太白宗主笑道:“你忘了我們太白宗最擅長什麼了?”
方貴一怔:“耍威風?”
太白宗主臉有點黑:“另外一個!”
方貴細想着,眼睛漸漸的亮了:“以一敵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