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道兄……”
急切間留意到孟陀子遇險,不遠處的海山人大吃了一驚,想要仗劍過來救援,但他對面一直盯着他的那位中年男子見狀,卻是冷笑了一聲,大黑葫蘆祭起在半空之中,對準了他。
“先顧好你自己吧!”
話音落時,葫蘆口裡便已噴薄出了片片黑沙,像是起了一陣怪霧。
海山人本就有傷在身,趨避得慢,竟要被黑沙吞噬。
蕭瀟子、越清、息大公子等人,見狀也皆是大驚,想要來救,卻或是距離稍遠,或是被人纏住,竟已騰不出手來,尤其是息大公子,氣的頭頂之上的神符都已快要竄出了火來,拼命大叫:“只爲奪個名聲,便不惜對有功之人下手,你等當真是連臉都不要了嗎?”
“嘿嘿,這名聲,便是臉面,先顧好你自己吧……”
見他發怒,碧幽老怪也不敢大意,急急催動一片碧焰,猶如火海,將他困在了裡面,任是息大公子神符驚人,想硬闖出去,也要先受重傷,同時自己也在想:“奪得了這一個,其他的便更好說,我是順手搶了這息家公子的,還是也去找幾個沒背景的好拿捏一下?”
正自人人心急火燎,各懷心思之際,時間都彷彿已經停住。
虛空寂寂,鴉雀無聲。
然後就在那裡法舟裡,忽然響起了一聲又苦惱又煩躁,又似乎在發狠的聲音。
“行了行了,我聽你的好了吧?”
“……”
“……”
隨着那個聲音響起,衆修甚至還沒反應過來,便忽見一條身影衝出了法舟。
他不現身則已,一現出身來,速度竟如鬼魅一般,霎那間來到了半空之中。
此時的夜風國君,正高高祭起了大印,要向着下方的孟陀子鎮落下去,忽然間便覺得背後像是多了一人,猝不及防之下,他心神都快亂了,急急回頭看去,便看到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居然是那人的額心睜開了第三隻眼睛,迎着那光芒,夜風國君心神都已被奪。
而方貴也不與他多客氣,趁着他一時緩不過神來,飛起一腳就踹了過去,這夜風國君悶哼一聲,已從半空之中栽落,大印失去了控制,歪歪斜斜的落到了另外一處去了。
跌在地上時,他才忽然驚醒,大驚之下,便要怒罵,卻不料,睜眼看到的便是一張醜臉。
孟陀子已被壓着打了半晌,早已滿懷殺意,擡手便揮起了柺杖。
“你敢……”
夜風國君驚駭無盡,失聲大叫。
縱是他也修爲不淺,功法高明,可是一時心神被奪,又忽然從空中跌下,更是恰恰的跌到了孟陀子面前來,也頓時驚慌不已,來不及招回大印,只能急急鼓盪起了一身法力……
而孟陀子,則是一言不發,柺杖狠狠敲了下來。
一杖落下,這夜風國君周圍的護身法力,便被他敲得碎了。
第二杖落下,便已將這夜風國君的腦袋敲了道口子。
第三杖落下,夜風國君的腦袋已經碎了,鮮血濺了孟陀子一臉。
“什麼?”
周圍衆修見得這一幕,都已驚的滿面駭然。
剛剛還是孟陀子危在旦夕,沒想到緊接着便是夜風國君被活活打死的下場,這一突兀的變化使得他們都覺得有些意料不及,心裡的念頭還來不及轉變過來,一口氣噎在心底。
但還不等他們說出什麼來,三杖打死了夜風國君的孟陀子,又已森然四顧,忽然身形急躍,跳進了人羣之中,柺杖如槍,狠狠擊出,傾刻間又將兩具屍體挑飛了出來,衆修看時,卻見是那兩個曾經在孟陀子與夜風國君交手時偷襲過孟陀子的人,皆被他找出來殺了。
這突兀一幕,已嚇得衆人皆心驚膽寒,紛紛散開。
“好狠……”
這一幕其實發生的極快,就連方貴也忍不住回頭,下意識的讚了一聲。
“不必誇我……”
孟陀子則只是擡起滿臉是血的腦袋,向着方貴咧嘴一笑:“小心!”
卻是方貴一腳踹翻了夜風國君之後,便已急急向着那拿了黑色大葫蘆的中年男子衝來,那中年男子見狀,大驚失色之下,來不及對付海山人,便急急將葫蘆口對準了方貴。
“哼哼……”
可方貴更不答話,轉頭也取出了一個黑色的布袋,撐開口子對準了他。
“嘩啦啦……”
兩件異寶各自對準,黑色葫蘆噴出了一股子黑沙。
但黑色布袋卻更乾脆,直接將黑色葫蘆給收進了來了。
兩手空空的中年男子已直接愣在了當場,半晌才反應過來:“我葫蘆怎麼飛了?”
“唰!”
而早就在一邊被他壓制了許久的海山人,哪裡與他客氣,順勢便是一劍斬來,只見得銀光閃過,這中年男子痛吼起來,趔趄後退,卻是雙臂皆被這一劍給斬飛了出去,到底海山人不是孟陀子那等狠人,這一劍含恨斬出,也只是斷他的雙臂,給他一個教訓罷了。
“嗆啷”一聲,海山人還劍歸鞘,向方貴點頭:“多謝!”
“客氣了!”
方貴紮緊了黑色布袋的口子,便冷冷一掃,直向那碧幽老祖看了過去。
“連你也要出手?”
那位碧幽老祖本是老牌金丹,修爲精深,縱然與息大公子鬥得激烈,也一直在關注着周圍局勢,早就看到方貴忽然出手,先助孟陀子打死了夜風國君,又助海山人敗了中年男子,這時候又向自己看來,已是又驚又怒,高聲叫道:“我等前來奪名,也是天經地義,且奪的也只是旁人之名,無人敢打你的主意,沒想到你倒要橫插一手,來管我們的閒事……”
“不錯,今天我就管了!”
方貴口中說着,大踏步向他走了過來。
“哈哈,方道友,我就知道你也不會坐視他們這等放肆……”
息大公子見到方貴出手,已是欣喜若狂,趁機摧動了神符,符意頓時大漲,卷將出來。
碧幽老祖雙目森然,心間既是猶豫,又是發狠,眼見得方貴已快要走到了自己身前,而息大公子也愈發的不老實,前驚後怕之下,反而發起了狠來,忽然間取出一個綠色的陶盆,從中涌出了滾滾碧焰,竟在虛空之中燒了起來,使得他周身的法力,忽然強了數倍。
“任你是太白宗弟子又如何?”
他雙目幽幽,帶着冷厲狠意,強撐住了息大公子的反擊,倒將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到了方貴身上,厲聲喝道:“老夫修行一世,年齡比你們太白宗的開山祖師還要大,你既不知好歹,要來管我的閒事,那老夫便也正好領教一下你這太白宗弟子究竟學了他們多少本事……”
“呼啦啦……”
隨着他的話聲,那碧焰竟似節節暴漲,傾刻間鋪滿了半邊虛空。
在這等狂暴勢頭之下,就連息大公子也被逼得跌跌撞撞後退,直到了數丈之外。
而周圍圍觀的衆修,更是紛紛臉色大變,你推我攘,急急向後涌去。
“碧幽老祖發狠了,居然要與太白宗弟子硬拼……”
“也是那太白宗弟子不對,竟跟息大公子似的,硬要多管閒事……”
“碧幽老祖畢竟是金丹高階修爲,修行數百年,豈是這麼容易小瞧的,他如今將一身法力摧動了開來,恐怕元嬰之下也難逢幾個對手,這太白宗弟子與息大公子實在……”
衆修話音未落時,便見方貴腳步不停,已急急來到了碧幽老祖身前。
迎着那浩浩蕩蕩的碧色邪焰,他面無表情,忽然沉喝:“看我太白九劍……”
“……啥?”
那位碧幽老祖,正一腔戰意,要索性鎮伏了這息家公子與太白宗弟子,但忽然聽到了這麼一個名字,卻頓時一股子冷意從心底冒了起來,腦海裡便像是有一道霹靂傾刻間劃過。
他剛纔說的是什麼?
太白九劍?
就是這幾天傳得沸沸洋洋,一劍歸仙的那個太白九劍?
這個人好像真是太白宗弟子……
這個人好像還真是那位天上劍仙的弟子……
若真要鬥法,憑了自己這一身修爲,自然不可能怕了這個晚輩,但如果……
……他施展的是太白九劍呢?
心裡這念頭一起來便不可收拾,恐懼瞬間便浸滿了心神,剛纔的怒氣勃發之威傾刻瓦解,就連身邊的碧焰也正迅速的收去,雖然雙眼還在直視着方貴,但臉色卻已緊緊繃住,雙腿更是彷彿控制不住的在發抖,一步一挪,下意識的往後退去,離他越遠越好……
“你這老狗,還不躺下?”
忽見得碧幽老祖心神大變,息大公子又豈會不抓住機會,剛纔一直不敢全力施展,生怕被碧幽老祖抓住機會,倒將自己一舉拿下的本命神符,這時候毫無保留的祭了出去。
碧幽老祖正心神不寧,正被這一道神符結結實實打在了後心,身形踉蹌不已。
“有種別跑……”
而喊出了那一嗓子的方貴,也忽然加速,向着碧幽老祖衝了過來,一臉殺機。
“罷了罷了,老夫不與你們這些晚輩計較……”
碧幽老祖雖吃了一計神符,但受傷不重,只是心裡卻駭到了極點,忽然間大叫一聲,再不多作停留,身形陡然化作一道碧焰,急急遁向了天際。
“這就走了?”
方貴有些愕然,眼睜睜看着碧幽老祖連個影子都看不見了。
一轉頭,才發現息大公子也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似乎十分忌憚,不敢靠近。
好一會纔打量着他,小聲道:“你的太白九劍呢?”
“我連劍都沒了,哪施展太白九劍去?”
方貴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小聲道:“就是嚇嚇他罷了!”
息大公子噎住:“這……”
方貴卻不理他,只是慢慢轉過了身來,雙臂抱在胸前,認真的從周圍無數觀戰的修士臉上掃過,也不僅只是看他們,還看向了周圍的深林峰頂,雲上地下,哪裡有人,他便看向了哪裡,額心裡神光隱隱,似乎每一個躲在了暗中的人都逃不過他的眼睛,都被他掃了一遍。
然後,他拿出了在牛頭村時的蠻橫勁兒,作出了這輩子最橫的模樣。
“現在,還有誰不服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