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
眼見得事情已有了一個不錯的結果,古通老怪正是鬆了口氣的時候,萬沒想到自己的寶貝徒弟忽然又跟了這麼一番,頓時讓他臉色無比的尷尬,一來太白宗主在他眼裡,着實不是尋常人,他也想將丹火宗的面子撐起來,二來平時這明月徒兒雖然刀子嘴,總讓人下不來臺,但內裡還是懂事的,不會太駁了自己的面子,怎麼今個兒就一直不肯善罷甘休了呢?
古通老怪心裡也着實又氣又急,忍不住說了一句重的:“太不像話了!”
旁邊的清風童兒聽到這句話,頓時又有些瞠目結舌,心想自家師傅居然敢這麼跟師姐說話,那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也真個說明自家師傅這時候動了真火,要發飆了吧?
殊不料,那明月小姐也忽然發了火,冷喝道:“丹火宗的賬是你管還是我管?”
“這……”
古通老怪一聽這話,頓時啞然,老臉憋的通紅,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倒是太白宗主,無奈的笑了笑,以他這等身份,又不會與個小姑娘較真,再加上他雖是第一回來丹火宗,卻也知道古通老怪家裡這個出了名的女徒弟的,蕭劍淵每每見了古通老怪都冷言冷語的損人,臨到了丹火宗的地界也不肯進來喝杯茶,也是因爲以前過來的時候被這小姑娘斥責過,又不好與她認真,又不願挨這奚落,這才遠遠的躲着算罷。
他這時候不想多事,正想隨口答允下來,暫且住下再說。
但旁邊的方貴這時候可又按捺不住了,聽着對方一口一個要算賬,倒像是提防叫花子一般,打從小牛頭村長了起來的他,最受不了別人這種態度,立時着了惱,冷笑道:“想算你就算,跟咱方老爺給不起似的,反正有人答應過,這丹火宗的丹藥,可是隨便我吃嘍!”
心裡發狠,你想收錢,我就給你吃回個本來,看誰吃虧!
“丹藥隨便吃,誰答應你的?”
那明月小姐正要離去,一聽這話,立時轉過身來,面如寒霜。
方貴抱了雙臂,得意洋洋,朝着旁邊臉色煞白的古通老怪“嘖”了一聲,打了個招呼。
明月小姐的臉色頓時又陰沉了下來。
古通老怪氣勢更弱了,尷尬道:“當時那種情形吧……其實我也是被人坑了!”
“丹火宗的家底,遲早被你敗光!”
那明月小姐毫不客氣的訓斥了一句,然後轉頭看向了方貴,目光陰冷,臉上卻是漸漸浮現了一抹冷笑,道:“既然我師傅答應了你,那我也不能駁他老人家面子,我丹火宗別的東西不多,就是丹藥多,不知多少土包子來了,都想吃一個飽,以爲自己是掉進了米缸的老鼠,撞了大運呢,只可惜丹藥不是糖豆,你想吃個痛快,也得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說着再不多留,冷聲一喝:“揚柳!”
不遠處剛剛通知了商賈讓出宅邸的楊柳遠遠的聽到,急忙掠了過來:“奴婢在!”
明月小姐冷聲吩咐:“帶他們住下,居住與求丹的錢,半分不能少!”
那揚柳還不知道咋回事,但也急忙答應下來:“是!”
“你這……”
古通老怪,臉色已是尷尬的厲害。
但那明月徒兒,這時候居然一句話不再多說,轉身便帶了一羣丫鬟僕人離開了,只留了古通老怪望着太白宗主苦笑,阿苦師兄一臉摸不清況狀,清風童兒搖頭感嘆,以及最後一個,脾氣最大,這時候火氣也最大的方貴,跳着腳罵:“看我不吃心疼了你!”
“唉,就這麼一個像樣的徒弟,慣的太厲害了,倒讓老太白你見笑了……”
古通老怪見明月小姐已經走了,也終是無奈,只好親自領着太白宗主等人往那剛剛讓了出來的宅邸行來,一路上不停的向太白宗主解釋着:“不過老太白你放心,小丫頭倔強,不知禮數,但咱們這交情,我能收你的錢麼?我要收你錢,就不主動請你來了是不是?”
太白宗主笑呵呵的,輕輕拍了拍古通老怪的肩膀,示意無妨。
倒是方貴,跟在後面把這宅邸看了一圈,只見精緻奢華,也確實不錯,心裡有些滿意,但對那個明月小姐還是十分不滿,嘆道:“古通老哥,也不是我說你啊,你們丹火宗這個尊師重道的傳統確實不咋地啊,你看看我們太白宗,阿苦師兄見了宗主話都不敢多說!”
阿苦師兄一聽臉色更苦了,揪了一下方貴,道:“別亂說,我見了其他人也不敢多說……”
倒是古通老怪聽了方貴的話,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只覺這話聽着像樣,但莫名其妙好幾個地方讓自己覺得不舒服,一時想不了這許多,只能隨口道:“也沒見你尊師重道到哪去!”
太白宗主笑道:“這點小方貴做的還是挺好的!”
古通老怪就看不慣他們其樂融融的互捧,鼻子哼了一聲,道:“這裡的東西都是現成的,有什麼需要的找清風童兒要即可,老夫可是不能在這裡多陪你們啦,老太白,你的雪女之毒已經壓制了三天,也虧得你當初是仙道築基,才能撐得住,但再拖下去,估計要對你的修爲造成影響了,老夫今夜便要閉關,專心爲你煉製丹藥,以免耽誤了你的大事……”
太白宗主聞言,知曉輕重,也臉色凝重,起身道:“有勞古老前輩!”
古通老怪擺了擺手,道:“一起患難過來的,不必這麼客氣!”
說着又轉頭叮囑方貴:“你這隻小驢子,可千萬莫再招惹我那徒兒啦,她刁鑽起來也是要人命的,我怕你吃虧,另外她那句話說的不錯,丹藥是不能隨便吃的,你們平時所需要的一應丹藥,我都會讓清風童兒送過來,你可莫要打歪主意,真去禍禍我的丹房……”
方貴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你放心去,我吃不了虧……”
古通老怪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心想我想囑咐你的不是這句話啊……
但他擔憂太白宗主的傷勢,終是不敢多呆,取了太白宗主三滴血液之後,便匆匆離去,看樣子着實急着給太白宗主治毒,倒是那清風童兒留了下來,他卻是已得了古通老怪的囑咐,方貴以及太白宗主、阿苦師兄這幾個人貴客,卻都是由他來負責照飲食起居了。
“那小娘皮怎麼說都不肯讓我們住進明心閣裡,也不知那裡是不是有什麼好東西?”
方貴跳到了假山上,朝着明心閣方向看了一眼,轉頭向阿苦師兄道:“咱們瞧瞧去?”
阿苦師兄嚇了一跳,急忙勸他:“先別惹禍,下來吧!”
“就是過去瞧瞧,能算什麼惹禍?”
方貴從假山下跳了下去,又去旁邊的枇杷樹上摘果子,道:“不去豈不是怕了她?”
那清風童兒給太白宗主抱了兩罈子百花釀放到了榻邊,正跑了出來找方貴,一聽到他與阿苦師兄的話,頓時嚇了一跳,急忙勸道:“方貴師兄啊,我拿你當自己人,悄悄的跟你說,你可千萬別再跟師姐對着幹啦,師姐脾氣大着呢,過來求丹的,沒有不怕她的……”
方貴瞅了他一眼,道:“叫什麼師兄,叫師伯!”
那童兒頓時愣了一下:“爲啥?”
方貴得意道:“你師傅都不敢殺鬼神,我敢啊,我還殺成了,不比他厲害?”
清風童兒不明覺厲,跟着點頭,感慨道:“也對,不過你年齡小,叫你師叔吧!”
說着又勸:“方師叔,你可千萬別招惹明月師姐!”
方貴見丹火宗這些人一個個怕那明月師姐怕的跟鵪鶉似的,就連宗主也似乎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一點也不意外,心裡倒也起了些好奇,道:“那小娘皮,究竟是什麼來歷?”
“噓……”
清風童兒壓低了聲音,做賊一般看了眼左右,小聲道:“明月師姐師份可不一般,怎麼跟你說呢,我們丹火宗和你們其他的仙門不一樣,我師傅他收的徒弟雖然多,卻基本上分成三類,第一類呢,就是向他學丹的,這可實在太多了,北域丹道有名的大丹師,三成出自師尊門下,另外還得有五成,多多少少都跟師尊求過道呢,我們各地的丹坊生意,就這麼來的!”
“學丹的,又不能打架!”
方貴聽了不以爲意,道:“第二種呢?”
“第二種,就是我師姐這樣的了……”
清風童兒說到這裡,口氣凝重了些,道:“明月師姐的身份可不一般,她其實是瀟國公主呢,一開始是因爲體弱,才幼年拜在了師尊門下,幫着調理續命,但那時候呢,師尊只會煉丹,生意搞得一團糟,明月師姐看不過,便幫着他打理,開始幫着他管賬管錢!”
他說着,臉色倒有些崇拜:“要說起來,明月師姐也真厲害,師傅以前煉丹,老是賠,有時候遇到些珍貴的靈藥都買不起,各地的賬也亂,師姐接手之後,帶來了一幫管賬的,卻漸漸把生意釐清了,如今,她讓師傅一年時間裡賺的,比以前百年賺的還要多呢……”
“不就能賺幾個臭錢,打理點小生意?”
方貴心想自己也很有錢,並不怎麼瞧得起,懶懶得問:“第三種呢?”
清風童兒說到這裡,臉色卻有些黯然了起來,觸動了傷心事,眼角都像是有淚花了。
“第三種麼……”
他委屈道:“就是我這種跟着師傅學修行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