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
“古通老前輩召喚我們前來,莫非就是爲了對付這玩意兒?”
“呸,管他是什麼,招惹了古通老前輩,也是來一個宰一個,來一雙宰一對兒……”
“噓,噤聲,我怎麼看着,那像是尊府的鬼神?”
“臥槽,古通老前輩招惹它們幹什麼?”
“……”
“……”
那一片烏雲霎那間出現,鋪滿了天際,瞬間使得夜色還未降臨的天地,直接進入了午夜。
陰風嘯嘯,寒意刺骨,遠遠的有鬼哭神嚎之聲從那烏雲之中傳來,翻翻滾滾,惹人心驚,這些受到了古通老丹師召喚而來的衆修,頓時覺得心裡有些發怯,不過想到自己人多,膽氣還是壯了起來,你一言我一句,紛紛向着那些陰雲喝罵,於半空中游走,聲勢倒是極大。
不過,一片罵聲裡面,也有人猜到了什麼,低聲議論,頓時讓人心生忌憚。
“諸位,多謝高義,不過此間雖小有麻煩,倒還不足以勞煩諸位,且請回去吧!”
也就在此時,太白宗主來到了舟艙口,遠遠的望着那天邊翻翻滾滾的烏雲,頓時眉頭微皺,望了一眼古通老怪請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無奈一嘆,朗聲向着這些人開了口。
這時候他不敢動用靈息,只能放聲大喝,聲音自然傳不及遠,好在那些人都在左近,況且都是修行中人,耳聰目明,卻是將這話都聽在了耳中,頓時有無數目光向着太白宗主看了過來,心下摸不着情況,紛紛叫道:“那個說話的人是誰,怎麼剛來了便讓我們回去?”
“就是,古通老前輩相招,這是多大恩義,我們豈能說走就走?”
“那人瞧着好像是楚國的太白宗宗主……”
“是他?”
“咦,平時聽着這太白宗主好大的名氣,怎麼如今看着似乎底氣不足的模樣?”
“……”
“……”
一片混亂裡,也有人隱隱猜到了太白宗主的名字,不過如今太白宗主當着安州尊主的面,劍斬十二邪神的事情還未傳開,這些人自然也不知道他的威名,只是一見太白宗主如今這有氣無力的樣子,倒與傳說中相差甚遠,心理上不由得輕視了幾分,一時無人退走。
反正大家都是金丹境界,何必聽你的?
太白宗主望着天邊那片烏雲,已在隱隱逼近,心間微急,再次道:“諸位且聽我一言,妖魔即將趕來,吾等早有禦敵之法,倒不需諸位在此幫手了,還是請速速離開吧……”
“什麼?果然有妖魔找古通老前輩的麻煩?”
“哇呀呀,氣煞我也,古通老前輩向來慈悲爲懷,義薄雲天,哪個妖魔敢傷他?”
“這位太白宗主膽子也忒小了些,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了他們?”
“……”
“……”
眼見得外面越說越亂,已掰扯不清了。
太白宗主皺起了眉頭,轉頭向古通老丹師道:“你請來的都是什麼人啊?”
“唉,急切之間,能找來這麼多人便很不錯啦,我老怪薄有丹名,平時向我求丹的不知幾何,倒也結下了不少善緣,一說有麻煩,都趕過來幫忙,一時忙亂,也是有的……”
古通老怪這時候也神色糾結,他已感覺風雨欲來,也知道太白宗主擔憂不是假的。
“我此時難動靈力,懾伏不得他們,還是你請他們散去吧……”
太白宗主低嘆了一聲,看向艙外,向古通老怪道。
“你看他們那興奮勁兒,我說話能有用?”
古通老怪無奈的說着,又低壓了聲音道:“況且妖魔既然真個來了,那有幫手總比沒有幫手好,否則的話,你真要拿自己的小命留在這裡不成?我瞧着外面人來的也不少,不如呆會大家一起護着法舟,先趁機逃出去再說啊,我回頭再寫幾封信,請幾個厲害的人來……”
聽着古通老怪的主意,太白宗主臉色沉了幾分,低聲道:“沒用的,若是來的只是尊府普通神衛,他們還可抵擋一二,但瞧這氣勢,恐怕來的東西,不是人多可以抵擋的!”
古通老怪眼神都呆了一呆,急聲道:“既然如此,那你豈不是死定了……”
太白宗主嘆了一聲,剛想說話,便見得外面一片混亂裡,已經有人趕了過來,圍在了法舟旁邊,還有人大聲喲喝着:“古通老前輩莫驚,我等護着你離去,看那什麼妖魔……”
話猶未落,忽然間遠處鬼哭神嚎之聲大作,那一片烏雲浩浩蕩蕩捲了過來。
“什麼鬼東西?”
有人在外圍,恰好迎上了那妖雲,立時放聲大喝,祭起法寶打將了過去。
但沒想到,那妖雲來到了近前,忽然鋪展了開來,便如大霧,又或是這正籠罩了大地的夜色,一下子便將那些正紛紛大喝的修士們遮了進去,這些人頓時大驚,只覺眼前魔意滾滾,漆黑一片,急急祭起了可以召來光芒的法寶,向着半空中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只見那半空之中,赫然是一個身穿白袍,滿頭白髮的人形怪物,那怪物穿的袍子一塵不染,筆直整齊,倒如神官,只是一頭白髮披散,卻如妖魔,而他的臉色,也顯得猶如冰雪一般慘白,甚至瞳孔也是白的,偏偏他一身白的耀眼,但卻像是將所有的光芒都引走了,使得他身週三丈開外,立時悽黑一片,猶如隨身帶了夜色,到了哪裡,夜色便籠罩在哪裡。
而在那濃重至極的夜色之中,又可以看到影影綽綽的黑色魔影,胡亂遊走,每一隻都異常可怖,帶着森然可怖的氣息,張開了猙獰魔爪,瞬間便抓走了就近修士的頭顱……
“不好,妖魔厲害,速退……”
“大禍也,這像是尊府供養的四大鬼神之一白髮鬼王啊……”
“……”
“……”
轟隆隆一陣響,那被黑霧籠罩的修士,頓時驚慌連連,彼此奔逃,但在那黑霧飄過之後,卻沒見得一人逃將出來,倒是有不少殘肢斷臂,鮮血人頭從黑霧之中滾滾落將了下來。
“什麼鬼玩意兒?”
“這妖魔好生厲害……”
周圍那些護着法舟的修士,頓時大驚一片,眼睜睜看着足有近百位同道被黑霧籠罩,然後轉瞬之間殺死,他們哪裡還有半分戰意,急急的向後退來,有些恨不能鑽進法舟之中,而那黑霧,則是半分不停,越漲越大,遮天黑幕一般,直向着法舟籠罩了過來……
“古通老前輩,我還有要事在身,先告辭啦……”
“哎呀我忽然想了起來,家中娘子待產,我得回去接生啊……”
“兀那怪物你等着,我回家取法寶來,再與你打過……”
“……”
“……”
那些之前還連聲沉喝,要與妖魔拼個你死我活的修士們,終於還是嚇破了膽,趁着黑霧尚且沒有完全籠罩法舟,一個接一個的轉身就逃,口中胡言亂語,已不知在說些什麼了。
而那黑霧,居然也沒有阻止,故意留了條口子,任他們逃走了。
傾刻之間,數百幫手,逃得乾乾淨淨,只剩了這一艘法舟,飄蕩在黑霧之中。
周圍一片死寂,像是連聲音都吞沒了,安靜的可怕。
“嗚呀呀……”
而死寂過後,忽然間黑霧之中,又是魔影涌動,猶如海底魚羣,看着便讓人感覺頭皮發麻,那黑霧一縮一脹,倒像是要衝進法舟裡面來一般,直嚇的方貴頭髮都豎了起來,手裡猛然握緊黑石劍擋在了太白宗主身前,只是兩條腿一直髮顫,想了想又往旁邊讓了讓。
好歹那黑霧只是作勢欲撲,很快便又退了回去,周圍再次一片死寂。
“交出來……”
黑霧深處,忽然響起了一個嘶啞的聲音,詭異飄乎,像冰雪磨擦,聽着不似人聲。
“師傅哎,怎麼辦,他讓把這太白宗主交出去……”
古通老怪座下的童兒已嚇的牙齒打顫,幾乎要鑽進古通老怪懷裡,帶着哭腔喊了起來。
古通老怪自己也嚇的夠嗆,不比他的童兒強多少,哆哆嗦嗦臉色發青,看了太白宗主一眼,又看了一眼外面的黑霧,忽然起了一股子悲壯之意,咬牙道:“……呆會再交!”
“呵呵,來的可是白髮尊神?”
在這時候,太白宗主緩緩站了起來,倒是擋在了方貴身前,笑着開口道。
“你不必管我是誰,把那東西交出來……”
那聲音死寂半晌,再次響起,仍是毫無感情,聽着讓人心裡嗖嗖生寒氣。
太白宗主點了點頭,像是確定了什麼,淡淡擡頭望着艙外,笑道:“你何不自己進來取?”
聽着這話,外面的黑霧忽然一陣狂涌,像是那妖魔動了怒,艙外一陣鬼哭神嚎,嚇的古通老怪都快與自家童兒抱在一起了,但迎着擋在艙門口的太白宗主,那黑霧居然真個沒有涌進來,倒是那妖魔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劍斬十二邪神,本領確實不弱,只是你已中了雪女之毒,如今怕是連靈息都動不了吧,分明只是死在傾刻,又何敢向本尊大放狂言?”
“既然知道我中了雪女之毒,你又爲何不敢進來?”
太白宗主笑了笑,雙手背在身後,目意淡淡,看着那一片黑霧問道。
黑霧再次狂涌,無盡魔影遊竄,像是那妖魔內心裡,也在經歷着苦苦的掙扎……
舟艙之內,所有都已是牙齒上下打架,內心裡的驚惶與恐懼,達到了極點……
惟有太白宗主,看起來輕輕鬆鬆,風清雲淡。
只是方貴從太白宗主身後看到,宗主背在身後的兩隻手,指節都捏的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