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師兄,我們一定要守在這裡嗎?”
早在山下面,方貴幫着那幾位同門做着逃走的萬全準備時,如今這土山的上空,項鬼王也正一臉陰怒,默默的盤坐在了一塊大岩石上,雙眼冷冷的盯着面前那一座小山包,眼睛眨也不眨,像是不願放過任何的細節。如今的他,滿身是泥,身上更多有擦傷,看起來十分狼狽,但卻渾然顧不上自己,只是死守在此,滿目的哀意與決絕之色,端得讓人心驚!
旁邊,還有五六位同樣從那山傾之勢下倖存了下來的缺月宗弟子,他們也已分成了數隊,時時在這周圍巡查,但轉了幾圈之後,還是忍不住回來稟報:“我們已經守了大半天,一點動靜也沒有,說不定那太白九劍傳人,真的已經死在那座山下了吧,我們……”
“他不可能死!”
項鬼王猛得睜開了雙眼,寒聲道:“那個小鬼絕對不會做活埋自己的事情,說不定咱們在這裡守着的時候,他卻在山下悠哉的休息,但無論如何,他總不能一直躲在山下,早晚還會出來,而只要他敢露面,那就一定要殺了他爲我們的師兄弟報仇……”
周圍其他人聽了,也皆臉色黯然。
彼此看看,心裡都有些傷悲,此前他們在屈真幻的率領下來追殺這太白九劍傳人,本以爲是手到擒來,卻沒想到,那小鬼先殺了屈真幻,又搞塌了山峰,一片大亂之下,他們二十個人,如今卻只剩了七個,足足覆滅了三分之二啊,這是何其慘重的損失?
這也難怪如今項鬼王咬緊了牙關,一定要殺了那小鬼了。
“只是,這樣一來,築基的事情……”
有人遲疑着,忍不住開了口。
他們都還沒有糊塗,說白了,這次入秘境,是爲築基來的。
哪怕是對付太白宗,也只是爲了保證自己可以奪得更多的築基資源而已,殺人也好,被殺也好,都是無奈之舉,最後奪到多少築基資源,纔是他們最爲在乎的事情……
項鬼王冷聲開口:“不爲屈師兄報仇,哪有臉面去奪築基資源?”
周圍弟子聞言,頓時默不作聲了。
屈真幻死後,項鬼王的修爲與實力,不見得是剩下的缺月宗弟子中最高的,但他乃是缺月宗主的直傳弟子,地位卻是最高,這些缺月宗弟子,也只能皆依着他的命令行事了。
他既然下定了決心,別的人也只能陪他在這裡等着!
眼見得這幾位缺月宗弟子再次去周圍巡守去了,項鬼王心裡,卻忍不住沉沉一嘆。
剛纔他便已經與玲瓏宗領首陸真瓶的傳信,從她的答覆來看,她們現在也在與太白宗李還真僵持,希望自己這些人趕過去助一臂之力,但自己又如何能說走就走?
缺月宗這一次的虧吃的太大了,領首弟子被殺,同門又損了大半,等於臉丟到了姥姥家,若是不將那太白九劍傳人斬殺,那就算最後四大仙門得了勝利,最後分配築基資源時,缺月宗寸功未立,人數又少,又如何能夠在另外三大仙門手裡拿到自己該得的一份?
畢竟,四大仙門雖然聯手,但彼此之間,也有競爭在的。
而與之相反的,若是自己可以成功斬了那太白九劍傳人,再回去幫了他們的忙,缺月宗便又立了大功,到了那時,無論如何,另外三門領首,也不敢苛刻了缺月宗!
因此,他下定了決心,便是守株待兔,也要等那小鬼。
只是沒奈何,等了這麼久,那小鬼怎麼一直不出現?
“難道他真壓死在裡面了?”
態度再堅決,心裡卻也忍不住有些焦躁了起來。
他已在這裡守了大半天功夫,而在這小山之上,佈下了法陣,身邊倖存的缺月宗弟子,更是一直在周圍巡邏,但凡方貴露出一點影子,必然立時被他察覺,但等了這麼久,卻一點動靜也沒有,這便說明,要麼方貴真的已經壓死了,要麼他躲在地下睡大覺……
……虧你睡得着!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項鬼王當真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哈哈哈哈,缺月宗弟子再多,還不是被我全弄死了?
也就在此時,忽然間聽得百丈之外,響起了一聲得意洋洋的大笑。
這笑聲簡直太熟悉了,項鬼王猛得睜開了眼睛,手掌都在顫抖,不知是高興的還是笑的,然後他就看到,在那笑聲傳來之外,一個小土包猛得炸了開來,數道人影從底下竄出,彷彿是怕受到別人襲擊,因此那些人在跳出來的一霎之間,便祭起了金光符,護住了周身。
金光耀眼,一時也難以看清裡面究竟有多少人,長得又是何模樣。
不過,之前那個笑聲卻實在讓項鬼王印象深刻,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小鬼……果然沒死!”
項鬼王一時只覺頭腦熱血上涌,眼睛紅了起來……
“不好,有人在外面守着……”
也就在項鬼王持刀而起的一霎,周圍衆缺月宗弟子,也急忙趕了過來,不過也在這時,那些剛剛從土裡鑽了出來的人也已發現了他們,似乎有些吃驚,想也不想,便紛紛跳到了半空之中,急急向着北方掠去,周身金光符大作,耀眼的簡直像是一顆小太陽。
“諸位師兄弟,擒住他!”
“唰”“唰”“唰”
不待項鬼王吩咐,周圍四處巡邏的缺月宗弟子,早已紛紛趕了上來。
“快逃,快逃……”
而那些逃了出來的太白宗弟子,則是瘋了一般,御劍急遁,不僅如此,他們還飛快的祭起了四五道流光符,一時間半空之中光芒流轉,耀人雙目,那等高階符篆祭將了起來,傾刻之間,便使得他們速度大增,一個眨眼之間,他們便已飛到了數十丈外去了……
瞧那逃走的方向,正是趕去與太白宗大部弟子匯合的方向!
“便是趕到天涯海角,也要將那小鬼挫骨揚灰……”
而項鬼王與諸位缺月宗同門,則是神色大怒,咬緊牙關直追了上去。
一時間,小山附近,變得空空蕩蕩,靜悄悄的。
過了半晌,纔有一個小土包被頂了出來,露出了嬰啼的大腦袋,四下裡瞅了瞅。
“真把缺月宗弟子引走啦?”
下方傳出了張無常的聲音,顯得有些擔心。
“哈哈,項鬼王還是挺好玩的……”
方貴有些費力的從土裡爬了出來,抱住了嬰啼的腦袋。
“可是,圖啥啊……”
張無常也跟着爬了出來,哭喪着臉,道:“這時候不正該與同門呆在一起抱團取暖纔好嗎?你苦心巴拉讓他們逃走,自己卻要留在這麼兇險的地方,究竟想幹什麼?”
“不是跟你說了嘛,我有大事要做!”
方貴嚴肅的看了他一眼,道:“這可是宗主親自吩咐的!”
“宗主……”
張無常看了方貴一眼,滿臉的不信。
“是真的!”
方貴道:“宗主之前就跟我說,我在魔山亂石谷太出風頭了,四大仙門一定想要我的命,而正好我劍道廢掉了,他們又會小瞧我,所以讓我修煉好了法術進來坑人……”
“坑人……”
張無常聞言還真愣了一下,方貴這次入了秘境的表現,還真是大爲出人意料。
本以爲他劍道廢了,誰能想到他法術又如此厲害?
能夠輕易除掉缺月宗領首弟子,怕也與此有關吧?
但還有些不解:“缺月宗領首你都已經殺了,這還不行?現在如果我們趕回去與李還真師兄匯合,憑着你的法術造詣,定然可以起到大作用,李還真師兄壓力也會小些……”
“憑什麼?”
方貴一句反問,把張無常問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什麼憑什麼?
“李還真能讓我當誘餌,我爲什麼不能讓他當誘餌?”
方貴冷笑了起來,道:“那個王八蛋,本事不大,鬼心思卻不少,明明宗主是讓他多照顧我的,結果他一進來就派我出來送死,說什麼分兵不分兵的,頭頭是道,我照他的話去做了,結果又是怎樣?現在這爛攤子可不是我搞出來的,那我爲什麼還要回去幫他?”
說着小臉倒是一陣發狠,還有些得意,道:“正好現在四大仙門的人都在盯着他呢,讓他們慢慢折騰吧,我們趁着現在秘境深處的人少,先進去搶上一批血晶再說……”
“奪……奪血晶?”
張無常聽着這話,眼睛都瞪圓了,像是天方夜譚。
……
……
“這些果然是你安排的?”
方貴與張無常暗渡陳倉留了下來的事情,缺月宗弟子自然不知,還在拼命追殺着孟小蛾等人一路遠去,但秘境之外,正時時以銅鏡觀察着裡面動靜的五大仙門宗主卻看得一清二楚,連方貴的話都聽了個仔細,一時這幾個大人物臉色也都沉了下來,看向了太白宗主。
從魔山亂石谷那小鬼大出風頭,到他劍道意外廢掉開始,太白宗主便打這個主意了?
仔細想想,還真是這老狐狸的風格啊……
而迎着四大仙門之主的眼神,太白宗主也只能繼續風清雲淡。
“讓同門吸引對手,自己跑去撈好處?”
只是心裡也有些無奈:“我派你進去坑四大仙門的,誰能想到你連自家人都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