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
大地籠罩在一片黑暗裡。
萬籟俱靜。
夜風吹拂,樹葉搖曳裡。十幾道身影從牆外竄進了宰相府裡,融入一片夜色裡。
彎彎延延的廊道,假山、涼亭。
穿過花木扶疏的庭院,十幾道黑影分成了幾隊,朝着不同的方向離去。
向主院去的一隊裡有兩道突兀的白色身影,一人面戴白紗半遮面,一人戴着金色的面具,黑夜裡,那雙紫色的眼瞳格外的明亮。
女子長長的袍擺吻過路過的雨珠,抿着脣,表情冰冷,彷彿臉上被凝結了千年寒冰一般。如瀑布般的黑髮垂落在腰際,邊行,邊搖擺出美麗的弧線。
主院的人似乎睡得很沉,剛走到門外便聽到屋子裡傳來的淺淺呼吸聲。
睡得真香,可惜一會兒你會睡得更久。
女子櫻脣勾起,冷戾地笑道。墨色的眼瞳裡劃過嗜血的殘酷,微偏頭朝着身邊的男子一點頭。
男子回點,朝身邊的黑衣分遞了個眼色。
幾道黑衣人朝着主院左右的房間而去,絕不留一個活口。更不會讓人來破壞主子們的事情。
面具男子從寬袍裡拿出一把極薄、極銳利的匕首,插進門縫。只聽得當的一聲輕響,門栓掉了。
推開門,女子率先走了進去。
屋子裡一片黑暗,女子擰了擰眉,手指一彈,一束火燃在指尖點躍照亮了屋子。擡眸打量,只見屋子裡裝飾頗爲華貴,在白色的象牙牀榻地上,擺放着兩雙鞋子。透着紗質牀簾,可隱隱約約看到兩個人並列熟睡着。
素手又是一揚,指尖的火光彈到了燭臺上。燭被點亮,朦朧的燈光流瀉在屋子。
牀上的人似乎感覺到屋子裡有陌生氣息,眉頭不安地抽動了幾下。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光亮令他一怔。眼底的惺惺睡意陡然一掃而空,眼神銳利。
“誰?”
翻身坐了起來,白色的褻衣寬寬鬆鬆地搭在身上。透過牀簾,居然看到一個女子坐在桌前,她的身邊還站着一個身軀挺拔的男子。眼睛猛然瞪圓,大吃一驚。
“老爺,你怎麼不睡了?”男子身邊的女人也揉着雙睛坐了起來,“咿,誰把燈點亮了?”觸及眼前的光亮,她還沒弄清楚狀況。
“夫人,有客人到了。”不愧是久經勾心鬥角的厲害人物,在片刻驚訝後,居然很快鎮定下來。
“客人?”女子順着男子目光望去,猛然嚇得雙手捂住嘴,差點驚叫出聲。
“別害怕。”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伸出手要掀開牀簾出去。
“老爺——”女子抓住男子的手臂,有些擔憂地喚着他。
“沒事的,放心。”男子安慰地拍了拍她,還是掀開了牀簾下了牀。
“兩位深夜造訪,不知所何事?”下了牀,拿過一面的外衣披上。男子林承襲冷靜地問道,髮絲披散在肩,朦朧的燈光裡,發間的白髮閃爍着銀白的光芒。
“不愧是久經官場的宰相大人,夠氣魄。”女子正是冷彎彎,面紗下的櫻脣勾起,帶着嘲諷。只是再有氣魄,他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過獎。”林承襲一拱手,“兩位來怕不是爲誇獎老夫吧?”深邃的眼瞳打量着兩人,暗自猜測兩人的身份,他們的目的。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冷彎彎勾起了脣,黑眸裡隱藏着如海深的恨意。“我們來是要向相爺索要一件東西的。”要你的命。
“不知在下的府上有什麼東西能被兩人看上眼?”林承襲微眯起了眸,他們究竟想要什麼東西?
“有。”冷彎彎站了起來,白色的裙襬拽地。淡淡燈光裡,那墨瞳流露出冷意。她慢慢朝林承襲走去,每走一步,林承襲心裡便緊張了一份,而牀上的林夫人而是睜着雙眸緊緊注視着他們,雙手交纏着,生怕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不知是什麼?”林承襲淺笑道,袍袖下的雙手卻緊緊捏着。這兩人究竟是如何進來的?那些護院都是幹什麼吃的?
冷彎彎站定,纖手撩了撩髮絲。墨眸橫了他一眼,眸光冷冽。一字一句道:
“要—你—的—命。”
林承襲一驚,手心慘出了冷汗。被冷彎彎此刻眼底毫不保留的恨意給怔住,他跟這個女子有恩怨嗎?她居然直言要自己的命?而且,望着面紗外露出的黑眸,他突然覺得有些熟悉。會是誰呢?
“姑娘,你說笑吧。”強勢鎮定。
“是不是說笑,你自己看。”冷彎彎朝着夜辰點頭,夜辰走到窗邊將窗戶打開。
林承襲一驚,原本寂靜的黑夜竟被火光映耀得通明,隱約裡還聽到了慘叫聲。
“你們做了什麼?”深邃的眼瞳瞪着冷彎彎,再也不能掩飾他的驚慌。難道、難道府裡的人都已經被他們給殺害了?那麼兒子呢?女兒呢?
“這還不明顯嗎?”冷彎彎冷笑,“他們已經死了。都是你害的。”不過,你馬上也要去陪他們的。眸一冽,一把銳利的劍橫在了林承襲脖子上。寒光閃爍,當即將林夫人嚇昏了過去:
“不,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