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沙軒叔叔請客,那我們就去”聽風齋“,把這三天沒吃好的全補回來。”芷煙狡黠一笑,趁機打擊。
“落雨聽風”是銘都最著名氣的兩大酒樓,一個在銘都西,一個在銘都東,“聽風齋”樓高視遠,處於銘都最招風的位置,素有聽風之雅。
“落雨樓”則和本身建築相關,屋頂採用耐磨耐溼、抗寒抗腐的箭竹遮蓋,每當下雨之時,便可聽見屋頂叮咚叮咚迴響之韻。
“落雨樓”和“聽風齋”可謂是貴族權勢的燒金窩,每次進去不花個千兒八百,簡直對不起它們的名氣。
沙軒雖不在意這幾個小錢,卻依舊忍不住脣角微抽,這小丫頭還真是時時不忘敲詐,無奈地搖搖頭,視線再度落在懷中的人兒身上,“莎兒不作聲,小叔叔算是你默認了哦?”
骨節分明的大手伸出,沙軒擡起沙莎的下巴,讓她和自己對視。
膚白如玉,脣紅似櫻,如星空般璀璨亮麗的雙眸此時卻盈着一層水色,睫毛顫抖,彷彿受傷的小獸,委屈而隱忍,一向大大咧咧的她何曾有過這種表情?
沙軒的心狠狠地顫抖了下,瞳孔猛縮,搭在她下巴上的手倏忽收緊,劍眉擰成川字。
“莎兒?”深深的,帶着萬分疼惜,沙軒聲音暗啞,心口縈繞着一股陌生的情愫,看着沙莎眼中懸而欲滴的淚水,他的心彷彿被萬蟻噬咬,痛不欲生。
沙龍皺眉,沉默地站在一旁,芷煙小臉一寒,看向洛映雪的目光極度不爽,“這裡沒你們的事兒,可以走了。”涼涼的,帶着不容抗拒的冰寒,彷彿一個王者正對自己的僕民下達命令般。
“哼,我們走!”洛映雪目光一抖,嬌顏爬上一絲陰霾,甩袖,對着同伴哼道,心中卻是將芷煙凌遲了千百遍,這個總是破壞她好事兒的丫頭,還有上次的事兒,她會找機會一併討回,得罪她洛映雪,哼哼……
隨着洛映雪等人離開,現場就剩下芷煙、沙龍、沙莎和沙軒四人。
氣氛很是微妙,沙莎眼中的淚水終於止不住流了出來,身體一縮,窩在沙軒的懷中,哭得好不傷心。
堅強如她,卻依舊止不住心中的酸澀,對於小叔叔,從很小很小的時候,便對他產生了極強的獨佔欲,每時每刻,每分每秒,都黏在他的身邊,儼然成了他的跟屁蟲。
她的委屈、她的掩飾,還有心底不爲人知的罪惡感,都無時不刻地折磨着她。
掩藏了五年的情感,在這一瞬間爆發,看着別的女人在他的周圍,看着他清冷淡然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如若不是因爲和他之間這層叔侄關係,他會不會也是那般對待自己?
好幾次,她忍不住想要告訴他,想要向他傾訴,卻在最後關頭敗下陣來,她不怕來自周遭的嘲笑,不怕別人的風言風語,只是恐懼他看自己的目光不再像先前那般寵溺,她怕從此在他的眼中變成一個怪物,變成一個讓他噁心的存在。
體格訓練,煙兒的話語猶如一道豔陽,照亮她心中的陰霾,那個時候,她彷彿看見幸福正向自己招手,是啊,喜歡就勇敢說出來,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拿不出勇氣,她怕,怕她的世界從此不再有小叔叔的身影,她的痛苦,何人知曉?
芷煙目光緊縮,看着沙莎傷心孤寂的身影,心中甚是煩躁,恨不得直接上前,用刀架在沙軒的脖子上命令他喜歡她、寵愛她、呵護她。
如若不是顧忌沙莎的尊嚴,她立馬就想倒出沙莎痛苦的根源,何苦受傷的總是女人,何苦男人就不能聰明一點兒、犧牲一點兒?
想到此處,芷煙的思緒再度回到前世,那個甜言蜜語說愛她的男人,到最後卻是傷她至深之人,愛情就是這樣,愛上註定受傷,她只希望,沙莎不要步她的後塵,希望她能真的幸福。
沙龍祖母綠的眸子閃過一絲迷茫,沙莎莫名其妙傷心,連帶着煙兒也跟着愁容滿面,她們這都是怎麼了?
芷煙臉上的苦澀和不經意間散出的孤寂,那種彷彿歷經滄桑、看遍世態炎涼的眼神猶如大手般狠狠揪着他的心,沙龍溫潤如玉的臉龐覆上一層探究之色。
“沙莎姐。”芷煙霍地擡頭,斂去眼中的情緒,脣角勾起一抹攝人心魂的笑,好似剎那重生,渾身上下散着讓人不可逼視的光芒。
“嗯。”沙莎輕哼,將埋在沙軒懷中的腦袋兒伸了出來,臉上酡紅一片,雙眸微腫,眼中泛着點點星光。看得沙軒又是心中一緊,恨不得再次將她狠狠地揉進懷中。
“我們走。”芷煙主動伸出小手,安靜地站着,臉上的笑容似有某種魔力,讓她起伏的情緒稍稍平息,彷彿只要有她在,一切都不是問題。
沙莎怔愣了一刻,鬆開抓住沙軒胸前衣襟的手,握上芷煙的,就在脫離沙軒的一刻,微微鬆了口氣,一直糾結的心結彷彿在此刻打開,某些情感浮在表面卻又似沉到海底,或許,一直都是她太強求,強求到迷失了自己。
“好。”燦爛一笑,沙莎握着芷煙的手收緊,眸底涌出一絲感激,沒錯,她是誰,人見人愛、妖嬈美麗的沙莎公主,怎麼可能因爲這點兒困難就萎靡不振,喜歡她的人從街頭排到街角,何愁沒人愛?
或許是心有靈犀,沙莎和芷煙相互對望一眼,眼中迸射出致命的妖嬈氣質,兩個人身高不同、年齡不同、外貌不同,但在某些方面,絕對是有共同點的,比如隱藏在身體裡的惡劣因子,比如狂妄灑脫、我行我素的惡魔天性,沒錯,這兩個人就是惡魔,掩藏在漂亮表皮下的惡魔,一經喚醒便禍亂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