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心裡咯噔一下,勉強維持表情不變,暗自做好戒備。沒有人甘心死亡,夜宸不知道尚志爲什麼要問這個,在得到答案後他又會怎麼樣?
等了一會兒,見夜宸沒有回答,尚志自顧自地說道:“我當然知道,我是被畢言殺死的,直接原因也很清楚,我想向萱董報告尤總私自挪用公司資金,阻礙了畢言的發財路,所以被他殺了。但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真的見不得光,尤總挪用資金一定會很小心,爲什麼會留下如此明顯的賬目痕跡?另外,那張記載着關鍵信息的紙是從哪兒來的,爲什麼會在畢言那兒?”
尚志提出的這兩個問題夜宸都清楚。尤勇挪用資金是爲了嫁禍給萱夢商貿,進而牽連到宣山集團,既然是嫁禍,當然要留下轉賬痕跡了。這件事是自己遙控尤勇做的。至於那張記載了關鍵信息的紙,其實是夜宸偷偷丟在辦公室的角落,故意讓畢言撿到。
問題的答案夜宸知道,但也不能直接說啊,這兩件事的罪魁禍首都指向自己,要是讓尚志知道,是自己設局害死了他,這個舉止禮貌有節的傢伙說不定會真的化爲厲鬼,向自己索命。
但面對尚志執着的探究目光,夜宸也不好一直沉默,她斟酌着語氣,說道:“尤總調用公司資金,總歸是有充足的理由,未必是爲了私吞,那樣的話留下轉賬痕跡很正常,至於說那張紙,我就不知道了,那得問畢言自己。”
尚志深深看了夜宸一眼,說道:“你對這些事倒是很清楚。”
糟糕!夜宸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在見到活過來的尚志後,表現的太鎮定了,如果真是一個新入職的普通女孩兒,見到一具活動的屍體,應該尖叫着逃跑纔對,但自己是怎麼做的,主動進屋,然後面對面的攀談,甚至表現的對尤勇挪用資金的事很瞭解。在正常人看來——哪怕是正常鬼看來,這種行爲絕對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後悔已經晚了,夜宸只好做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說道:“這件事我確實知道一點兒。”只提了這麼一句,夜宸沒有繼續往下說。
兩人對峙着,沉默着。最終,尚志開口說道:“好吧,你要不想說的話,我也不勉強,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我總歸能調查清楚的。不過有件事提醒一下,畢言已經活過來了,他正在努力攀爬懸崖。等他回來後可能會惹出什麼麻煩。”說到這兒,尚志輕笑了一聲:“畢言那傢伙可沒我好說話,你想想怎麼應對吧。”
“謝謝提醒。”夜宸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說道:“碗筷我來收拾吧,你這個樣子出去有點兒不合適。”
尚志倒也沒有勉強,應了一聲:“好的,謝謝。”
拿着碗筷,夜宸走出了尚志的房門,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腿一軟,差點兒摔倒在地。這時候她緊繃的神經纔算稍稍放鬆下來,然後就是深深的後怕。好在尚志生前就以迂腐、守禮著稱,死了之後也很有規矩,自己算是逃過了一劫,但畢言呢?那個卑鄙無恥的傢伙可沒那麼好對付。
夜宸靠着廚房門框,過了一會兒,臉色恢復正常,眼中閃過一絲兇光:等不了了,計劃必須提前。
把碗筷放回廚房後,夜宸回房間,在行李箱中取出了另外一部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模仿着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喂,尤勇先生嗎?”
……
師師的動作挺快,當天晚上就出手了。此時黃瀾還不知道,自己被一個要人命的厲鬼盯上了。師師需要黃瀾的命,來換取後半生的“幸福”生活。
在最放鬆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刀片刺入後頸,刺破腦幹,當場斃命。
師師的動作快、狠、準,讓化爲虛體,在一旁看着的夜宸眼皮直跳。她倒是查到了些資料,說師師這個女人不簡單,之前在一些特殊酒吧混過,但沒想到居然這麼不簡單,這種乾脆利索的殺人手法不是什麼人都能學到,更別說掌握的如此熟練。
把黃瀾的屍體推到一邊,師師打開房門,就這麼等着。十幾分鍾後,約定的時間纔到,尤勇按時過來了。看到房間房門大開,牀上躺着一具屍體,師師坐在旁邊。即便尤勇自認爲膽大,也不得不暗暗咋舌,在見識這個女人歹毒的同時,也見識到了她的瘋狂:萬一有個什麼人路過,不就全看了嗎?
看着尤勇把黃瀾的屍體打包,和昨天晚上一樣,扛着走出了大門,夜宸微微搖頭,穿過牆壁,回到了自己房間。
師師有點兒太過了,太貪了。
據夜宸的猜測,師師之所以這麼做,估計是爲了震懾尤勇,在氣勢上壓倒對方,以此來獲取雙方交往中的主動權。但過猶不及,她太希望能夠徹底拿捏住尤勇。
師師的瘋狂會讓尤勇感覺,這是個不可控的瘋子。大好的未來在等着自己,和這種瘋子捆綁在一起,還能有什麼將來?不如……反正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
夜宸可以確定,尤勇扛着黃瀾屍體出去的時候,眼中的殺意絕對不假。這突然出現的殺意總不會是針對黃瀾那具屍體吧?
師師的貪婪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只需要把計劃稍稍做些改動。夜宸拿出那張被畢言藏在行李箱中,記載着尤勇挪用公司財務信息的紙,輕輕彈了一下,這張紙還能再派上點兒用場。
……
第三天早上,他們中又少了一個人,黃瀾不見了。這個謊還是由尤勇來圓,說法都一樣,因爲家裡有急事,黃瀾連夜開車回去了。至於說車子被畢言和黃瀾開走,他們怎麼回去——尤勇已經訂好了車,度假結束後自然有人回來接他們回去。
早飯在一片稍顯詭異的氣氛中結束了。
尤勇和師師表現的太過鎮定,太過自然,好像尚志、畢言和黃瀾這三個人壓根就不存在。奇怪的是,作爲公司老闆,萱岐也沒有多問一句,只是在默默的吃飯。唯有天語表現的正常一點兒,她臉上顯露出一些擔心,但作爲公司新人,也不好多說什麼。
吃完飯後,尤勇、師師和萱岐回去休息,夜宸和天語負責洗碗。兩人在洗碗槽邊奮鬥的時候,天語終於忍不住了:“宸,你不覺得有些奇怪嗎?”
“有什麼奇怪的?”夜宸把剛剛洗好的碟子放到一邊。
“畢言和黃瀾……”
“尤總不是說他們有事回去了嗎?”夜宸臉上露出微笑,隨意地閒聊着。
“但是……”天語滿臉擔憂地說道,“今天早上我起來晨練的時候,好像看到畢言回來了,而且進入了他自己的房間。”
夜宸正在洗碗的手微微一頓,臉上倒是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語氣輕鬆地說道:“是嗎?你估計是看錯了,不放心的話我待會兒過去看看。”
“嗯。”天語點了點頭,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你要小心一點,注意安全。”
洗碗結束,夜宸哼着歌上了二樓,擰開畢言房間的門,朝裡面看了看,回頭對一樓的天語喊道:“根本沒有人,你看錯了。”
天語本來還算平靜,聽到這句話後反而增加了幾分愁容,說道:“那……那好吧。”
看着天語回到自己的房間,夜宸再次打開房門,對呆呆坐在牀上,一臉死灰色的畢言說道:“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畢言好像被激怒了,說道:“尤勇殺了我,我要報仇!”
“報仇?尤勇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一不小心,仇都報不了,恐怕還會禍及家人。”夜宸說道,嘗試着安撫住這個傢伙。
“我管他們?”畢言站了起來,臉色猙獰地說道,“我現在就是要報仇!我要讓尤勇充滿痛苦的死掉。”說着,畢言上前一步,用渾濁的眼睛盯着夜宸,說道:“你幫不幫我?不幫我的話我連你一塊弄死。”
夜宸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我當然會幫你,不過,要想達到完美的效果,需要一番精細的策劃。”
眼看畢言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夜宸補充道:“否則,一旦被尤勇察覺到,你的仇不但報不了,整個人說不定都搭進去了。別急着反駁,想想看,你要是被燒成灰,還能重新站起來嗎?”
見畢言呆愣住,夜宸用溫柔的語氣說道:“放心,我們是朋友,我會幫助你的,我會讓殺了你的尤勇付出代價,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待在房間裡,安靜地等待。”
“好,我信你一次。”畢言坐了下來,一臉陰狠地盯着夜宸,“你既然能弄到尤勇私自調用公司資金的賬目表,也一定有辦法讓他身敗名裂。”
眼見已經走到門口的夜宸呆愣了一下,畢言冷笑一聲,說道:“夜宸,別把所有人都當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