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陵城,一共有四個收藏古籍的大玩家,除了陸三爺以外,還有“張馮丁”三個大玩家。
張四爺祖上就是金陵城的老玩家,除了收藏古籍外,最喜歡收藏瓷器,手頭各種珍貴瓷器數不勝數,“官哥汝鈞定”全都有,被譽爲圈子裡家學淵源最長久的藏家。
馮五爺是半路出來的玩家,以前專攻玉石,在賭玉方面是高手,瑪瑙翡翠原石什麼的,一經他手就能點石成金,玩了大半輩子玉石,最後不知怎麼地就愛上了佛經,據說有一次他在緬甸遇難是佛祖保佑才逃過一劫,因此就對佛經收藏十分癡迷,大半身家最後都成了佛經,更在金陵城建了一座最大的“藏經閣”,裡面的佛經比中國四大佛教聖地的還要多。
丁七爺也是個傳奇人物,以前收藏的是古董傢俱,據說他藏品豐富,其中最牛叉的是有一張大清帝國咸豐皇帝當年躺過的龍塌,也就是在那張龍塌上他臨幸了後來禍國殃民的葉赫那拉氏慈禧。
總地來說,陸張馮丁四人是金陵城最大的藏家,在收藏方面各有所長,不過輪到古籍收藏,陸三爺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不過像陸三爺一樣,當這次“古籍展會”鬧得滿城風雨的時候,他們三人也都關注到了這一點:成千上萬本古籍善本同時出現在展會上,這將會是一個怎樣的盛況?
想一想,就讓人吃驚。
繼而,這三位大藏家對於這個新近崛起,隱藏於幕後的新手藏家,充滿了好奇。畢竟能夠在金陵城這樣大的城市,舉辦如此規模宏大的古籍善本展覽活動,沒有一點收藏實力那是說不過去的。
不過最讓他們注意的卻是這次出展書目中的一些特殊的“孤本善本”。
……
因爲自古以來,那些民間的大藏家,以及那些有逼格的高級博物館,都有“壓藏”“壓箱底”的習慣。很多孤本善本不聞於世,不要說拿出來展覽,讓大家一睹爲快,就算是親朋好友,學者名人想要借過來看一眼,也是難的。
這不是在說笑話,而是事實。
衆所周知,好讀書的人視書本爲生命,善本與孤本都不會外借給別人的,有文人形象地說:“老婆可以借,唯獨書不能借!”1954年,***曾派親信到北京大學借閱北大圖書館館藏善本書《紅樓夢》。那親信持介紹信來到北大校長辦公室要求借書。主席要的書,誰敢不給?副校長趕緊親自打電話給館長,說領袖借書之事,沒想到竟被那位館長一口拒絕,他的理由是:善本書不能借出,這是圖書館的規定。要用可以複印可以抄,就是不能借。堂堂國家主席,竟然遭到圖書館館長的拒絕,足見善本在文人心目中的分量。
善本都不能借給國家主席,那麼孤本就更不可能外借給一般人了!不過,紅學大師周汝昌先生卻有這樣的幸運,而借書的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新文化運動先驅---胡適!
周汝昌生於1918年,比胡適小27歲,周汝昌穿開襠褲的時候,胡適早已名滿天下。但二人卻因《紅樓夢》而結緣。
1947年秋,青年學生周汝昌受胡適的影響,也在研究《紅樓夢》。周汝昌在敦敏的《懋齋詩鈔》中發現了六首與曹雪芹有關的詩作,便根據這份資料寫出了《曹雪芹生卒年之新推定---懋齋詩鈔中之曹雪芹》一文,這篇文章發表在《天津民國日報》上,立刻引起了紅學界的廣泛關注,其中就有酷愛研究《紅樓夢》的胡適。胡適看到此文之後,對周汝昌的研究大加讚賞,胡適主動寫信給青年學生周汝昌,對其研究成果給予肯定,並對他進行了鼓勵。周汝昌接到胡適的信,興奮了好幾天,同時也堅定了他研究紅學的決心,在後來的研究過程中,他有什麼疑問,都會寫信給胡適,胡適也樂得指導後輩青年才俊,因此兩人書信往來比較多,也算是彼此認識了。
周汝昌與胡適交往不久,他也知道胡適珍藏了《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孤本,此書1980年在美國的紅學大會上公開露面時,與會者驚爲奇珍異寶,1949年,胡適離開北平時,只攜帶了兩本書,其中一本就是《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孤本,足見胡適對此書的愛惜和重視。
爲了研究《紅樓夢》,周汝昌提出想借閱《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周汝昌本來就是一句玩笑話,並不指望胡適能夠借給他!然而,讓周汝昌沒有想到的,胡適竟然毫不遲疑地就答應了,用三層報紙包好,在報紙上用硃筆鄭重地寫上週汝昌的學校、宿舍及姓名,並委託孫楷第教授親自送給了周汝昌。
周汝昌接到書後十分感動,那三張包書的報紙,就讓他留了幾十年!
文人借珍貴的書比較難,就連魯迅先生曾經也遭遇借不到書的尷尬,唯獨胡適晚年頗爲得意地說,我一生向人借書從來沒遭過拒絕。胡適爲何能借到珍貴的書?從他借《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的孤本給周汝昌來看,還是與他樂善好施的品行相關。
事實上,藏書界歷來就是如此,你沒有的,我藏的有,我可以借給你,也可以不借給你,想要借過去,那就要看咱倆的關係,亦或者藏家的人品如何了。有時候藏家的人品像胡適一樣大爆發,就能惠及那些渴望一睹孤本善本的廣大書友。
正因爲如此,當萬豪房地產公司爲了宣傳自己的“名苑書香”高檔小區,而舉辦的“蔣清平古籍善本展覽活動”一經宣傳開來,立馬就在那些南北文人的圈子中炸開了鍋。
不管是北方的,還是南方的,不管是東邊的,還是西邊的,甚至連海外很多喜歡鑽研古籍的文人墨客,全都聞風而動,坐飛機,搭火車,全都匆匆忙忙遠赴金陵,希望能夠近距離接觸那些傳說中的孤本和善本!
……
金陵,國際機場。
一架從美國紐約飛來的飛機,在金陵國際機場緩緩降落。閃爍着的航燈,穿過下午厚重的雲層,放出明亮的光芒;飛機夾着刺耳的巨大轟鳴聲,平穩的放下尾架,舒展着鐵翼滑翔在新的機場跑道上。
一位打扮時髦的華人女子在洋人丈夫溫柔的提醒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掉蓋在身上的毯子,放直了躺椅。望着窗外耀眼的陽光,她搖了搖腦袋。連日的操勞再加上飛行十幾個小時帶來的疲憊感使她睏乏極了;大概是因爲時差的緣故,她現在只想再睡一大覺。
“親愛的邁克,我們到了嗎?”女人問身邊的丈夫。
“是啊,親愛的,我們已經到南京了,這就是你的老家。”邁克溫柔地撫摸了一下妻子的頭髮。“我知道一直以來你都很想念家鄉,也很想念你去世的父親,不過親愛的,我真的不忍心看你如此勞累。”
“我明白的,邁克。你是爲我好,不過我必須要來一趟……你明白的,我必須要做點什麼。”女人---蔣玉涵說道。
邁克握住她的手,輕輕地親吻了一下,“爲了那古籍善本的展會嗎?我知道那些都是你父親的心血,現在,作爲蔣教授唯一的女兒,你要告訴所有人,你回來了。”
“是的,我回來了!”蔣玉涵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窗外。
金陵,我回來了。
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彷彿看到自己小時候坐在父親的膝蓋上,一起翻看那些珍貴的古書,書香飄逸。
……
下了飛機,蔣玉涵和老公邁克拖着筒單的行李,走在機場大廳裡。
今天的機場大廳似乎顯得格外擁擠,夫妻二人艱難的橫穿過人羣,身邊四周全是人羣高舉着歡迎牌子,就在兩人有些暈頭轉向的時候,一個聲音道:“您好,請問是蔣玉涵女士和邁克先生嗎?”
蔣玉涵和丈夫邁克回過頭,就見一箇中年人非常友好地望着他們。
“是的,我們就是。”
“那麼好,請這邊走,陸先生正在車上等着你們!”那人一邊引路一邊熱情地說。
……
寶馬汽車奔馳在寬闊的大路上---
寶馬轎車內,蔣玉涵和丈夫邁克,第一次見到了陸三爺。
陸三爺就像一般的老爺子,除了偶爾露出的一絲氣勢外,整個人慈眉善目,顯得很和善。一開始,陸三爺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和兩人拉拉家常,然後才說:“我這次聯繫你們,主要是覺得那麼多珍貴的藏書,應該屬於蔣小姐你的,畢竟你纔是蔣教授唯一的女兒。當然,我也知道蔣小姐你不怎麼喜歡藏書,不過沒關係,如果你不喜歡,可以全部轉給我,我絕對會付給你一個滿意的價格---你看如何?”
蔣玉涵笑了:“看起來陸先生纔是真的大藏家,只不過可惜,那些書現在沒在我手中。”
“這個簡單---如果沒有,我們就去搶回來!”陸三爺面帶笑容,霸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