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那個東西自房門上端的縫隙間探入,接着慢慢攀下門框,在木地板上悄然前行的微響由遠及近。
它的每一步都不會對周圍空氣產生擾動,這種聲音只有達到一定靈能的修者才能感知。
無名威壓伴着淡淡神識披着暗黑的夜幕爬向自己,靜夜被一把撕開。
它,來了!
韋秋星睡意頓消,心跳加快,脈管中血流快速奔涌。
不行!
鬆。
靜。
空。
她默唸起道家靜心訣,讓起伏的情緒迅速和緩,腎上腺素的分泌也隨之降低。她的時鐘長針只跳了十多個間隙,心跳和血壓就已平和。
這是聖心會戰靈日常訓練的一部分,韋秋星很快恢復如深睡美人。
爬行在暗夜中的詭探,如魔鬼伸出的細細觸鬚。它一路延伸,觸角慢慢接近你的指尖,貼近。它的表面溫度迅速提升至與你肌膚相近,繼而彷彿已與你融合爲一體,它會成爲你的指節、然後成爲手背、手臂、脖頸、臉、最後是身體、腰、大腿,待融合完全部體表後,接着就會滑入你每個開放着的孔洞,耳、鼻、眼......
它一邊釋放着誘惑和擾動的粘液,無數感知器同時感覺和感應你的每一個細微反應,如果有超過正常闕值範圍的任何情緒波動,你的身體和靈魂都將成爲一頓饕餮大餐。
韋秋星的心沒來由又是一陣狂跳,靜心訣的默唸後,狂瀾止息。
測探的觸鬚卻停下,似乎感覺到什麼,它在傾聽......
而她的呼吸始終輕柔,絲毫不讓鼻息的氣流對外界有額外的擾動。
指針又過了十分鐘。
暗靈重又開始,此刻它正慢慢攀爬足邊的那根牀腳,它似乎猶豫了幾分鐘,來到牀沿。終於,停留在她伸展在被褥外的腳邊。
相信此刻它並沒在欣賞纖巧玉足,它是在考慮是馬上過來,還是繼續等待,或許僅僅觀察。
一個擬蠅人,韋秋星感知不出對方的靈力境界是黑靈還是丹修黑靈,應該是被收斂了,只釋放出了一點威壓。
又有幾分鐘過去,韋秋星知道它在試探,它還釋放出的極微聲音,普通人根本聽不到的聲息,如果被測方是修者,就會感知,這種恐懼會讓身體釋放出各種不安氣息,那它就得逞了。
此刻她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對不起,我不是韋秋星,我只是吳溪音。
心如止水,意志堅如磐石。
擬蠅人又開始了,它的一片翅尾輕擦過她的腳跟,然後停下。這種反應程度放在普通人身上哪怕在平時也是微不足道的,何況是熟睡中。所以韋秋星沒有理會,這當然也還是測試。
接着它從側轉着的身後爬來,現在已到她後腦髮梢。
時鐘是凌晨兩點十分。
但它居然退了下去,咦?
又退到了牀邊,攀下牀,經過地板,它的氣息隱入一個牆角的角落。
它怎麼?是結束了?這就結束了,不可能的!難道我被發現了?也不可能!
擬蠅人消失在那裡,足足二十分鐘,它在幹什麼?是在溢出戰靈,準備侵入?
突然,一股陌生人的氣息在那邊彌散開,果然來了。
出來了,他的戰靈正從那顆小小的擬蠅頭部被釋放。剛纔只需要一個轉身就能將其壓死,附着其上的戰靈也會立刻死去。而現在,只要我打死這隻擬蠅,
也便是撲殺了他留在靈臺的一縷命魂,被釋放的戰靈也將死去。
可惜不能這樣做,韋秋星讓心緒平靜。
現在它要進入自己。
戰靈大多都是從被侵入方的耳鼻嘴這三個孔洞進入,這樣才能更快侵入位於頭部的靈臺識海和意志。
那邊,侵入者不再猶豫,起初緩緩盤繞在耳際的靈體迅速滑入耳洞,它的任何動作都觸動不到耳內任何一根細小絨毛,因爲生魂是作用不到現實事物的。反之現實事物卻能作用到生魂,比如入侵靈臺也需要有耳鼻口這樣的孔洞才能實現。
韋秋星的意識世界已感測到一股沉重威壓,它在盡情釋放着這種氣場,只有修者才感應到。
繼續吧,你嚇不到我。
但她還是得小心,時刻判斷它帶來的刺激是否達到驚醒普通人的程度和形式,一旦觸發便要醒來,像一般人被侵擾了睡眠那樣做出合適反應,這纔是最難的。
韋秋星既要保持深睡狀態又要維持內心清明。
侵入者戰靈終於爬到靈臺邊緣,接着靜靜伏在那裡,像草叢中的鬣獸,唯有暗黑處的兩顆藍光忽明忽暗。她的靈臺早已僞裝成普通人一般窄小,那個生魂的自己如睡美人那般芳軀嬌柔,全無防備......
突然,她猛得醒轉,轉頭看鐘點已經指向八點,啊,怎麼轉眼已是早上了?她得趕緊起身,要不就遲到。她遲滯了下讓自己舒緩下來,接着起身穿衣服,準備下牀去梳洗。
不,停下。
慢。
不能停!
如果是幻覺更不能停,只能順着它的意思走,否則就可能暴露。
她定定神,開燈,繼續着下牀動作,去衛生間洗漱,按照既定習慣做着事情。
她驚醒後的一秒內驚覺很可能是侵入者釋放的幻術,因爲自己就沒睡着過。她不能做任何清醒的動作,只需咬下舌尖就能破解的幻術。
韋秋星還要繼續在他營造的幻境中做事,既然幻境是讓她到點上班,那就梳洗打扮起來。
這算是夢遊?夢中的夢遊,她暗暗自嘲。
意識仍然有些迷糊,動作也不那麼流暢,她不能確定自己是否真的在起身,還是在他的幻境中自己的純意識的動作。
有點混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梳洗完畢,穿上衣服,繫上裙服最後一粒鈕釦的手指能觸摸到它的細膩紋理,咦?幻境如此真實?
來不及思考,她習慣性的隨手拉開窗簾的內遮光布,因爲家裡穿好衣服後都有這樣的程序,外層窗簾卻沒透進一絲陽光,再拉開,是一堵白牆。哦,對了!窗簾和窗戶都只是裝飾品,這個房間不在街邊,哪來的陽光呢!真傻!
咦?
窗簾在手的觸覺也是如此真實,她捏着布,有着綢布的細膩厚實。現在整個人對外界的感覺比剛起牀時候鮮明多了,怎麼回事?難道是真的?並非幻境?
但動作並沒有顯示出她在猶豫,她很清楚自己的思維並不會被任何修者測探到。除非是頂級修者,如果真有,那麼,他們是在陪她玩麼?所以,她大可放心的思考,只要行爲不漏出破綻。
好吧,那就一起玩吧。
她坐在梳妝鏡前爲自己畫上淡妝,簡單收拾一下後,扣上腕錶,拿起包,關燈,拉開門。
走廊裡的步道燈也都關了,陽光自樓道側邊的窗口橫掃過來,這是早上八點多的暖煦太陽。然而卻空無一人,都走了嗎?很有意思的幻境佈局。
突然,斜對門咚咚作響,有孩子在踢打門的吵嚷聲,怎麼?
韋秋星還未完全反應,門便猛地推開,一個五歲左右的男孩衝出,將她斜挎的小包撞得直晃,這熊孩子!
小小身影往樓梯口跑去。
“哦喲,也沒大人攔着?”韋秋星有些急。
她忙跟跑過去,想要拉住他,但他跑得太快“哎喲”一聲已從樓梯口滾下去,她一驚,發力衝下。當然,自始至終她都是以常人的反應在做,沒什麼比自己目標和性命重要!
常人吳溪音可不能飛。
孩子已歪倒在樓梯下,暈厥過去,他的手腳不住顫抖,額頭裂口的血汩汩涌出。韋秋星驚叫着幾步跨下,來到他身邊從包裡忙掏出紙巾,幫他按住傷口。
“來人啊,誰的孩子摔倒啦!”
“天天!”
“天天!!!”
幾聲焦急的呼喊從上面樓梯口拐彎處傳來,立刻出現一對驚慌的男女,女人再次大叫“天天你怎麼啦!”旋即狂奔下來,男子劈手奪過孩子,女人對她跳腳大罵。
女人竟似化身凶煞,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手指直接戳上了韋秋星的鼻樑“你爲什麼要推倒他!”
韋秋星驚慌失措,倒退一步“我爲什麼要推倒他呀?”她好委屈。
孩子悠悠醒轉,在長舒了一口氣後,樓道里立刻就充斥了哭嚎“是她推我的!嗚嗚哇哇!是她,就是她!!”
韋秋星百口莫辯“我,哪有!”
“啪!”
女人揮手過來,很結實的在她臉頰上留下一個火辣的掌印,她沒躲過,她是吳溪音啊,怎麼躲得過?左臉迅速腫起來。
“啪!!”右臉的這次更響,韋秋星依然沒反應,心中的一萬匹馬又一次踏過草原。
誰讓自己是吳溪音呢!弱女子註定要遭罪。
她好像被打蒙,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用手捂住臉。“你們一家都是瘋子!瘋子!”她對他們喊過去。
男人上來踹她,他很高,一腳就蹬到了腰“好痛!”她大叫着倒退幾步差點摔倒,但頭髮又被女人死死拽住了。
“放手啊!”
韋秋星只能去抓臉,女人之間鬥毆都是這樣的,韋秋星爲此特別訓練過,她記得還可以抓頭髮,踢襠部。除了這三招,其他就沒有了。她只花了小半天就學會了,想不到今天還能用上。
不過那女人顯然也會,她很熟練地躲過一招抓頭髮,一腳就蹬向自己腹部,她只來得及彎下腰,奇怪不是踢襠嗎?哦,錯了,那是對付男人的。
“哎呦!”
她慘叫一聲,確實很痛。
她索性亂打起來。
在三人紛亂扭打之際,拳結乾坤,她暗暗讓拇指指甲對着中指第一個指關節,這是一個讓自己清明的小手結,而它向着女人頭上打了過去......
果然,眼前的紛亂如落地玻璃般破碎。
沒人看出她掐了自己中指,既然是鬥毆,哪裡都會撞到的,何況我是吳溪音,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握拳,一切都只能是巧合。
她在牀上翻了個身,這幻覺的手段確實厲害,難怪聖心會那麼多特工死在這一關。
她又騰身坐起,舒了口氣擦擦汗漬,這是噩夢醒來的正常反應。
接下去她還上了趟洗手間,嗯,指針已過四點,還有幾個小時就要天亮了。
對手有點棘手,不過自己還扛得住。
上牀繼續睡,那人應該還在自己靈臺邊緣潛伏。
很快她又要睡着了,睡意慢慢襲來,如果真睡了會很香,很放鬆。
突然,她覺得哪裡不對,是的,鐘聲是兩點敲響的,這口鐘特意被設定成兩個小時響一次。
但剛纔的四點爲何沒有鐘聲?
好厲害,竟還是幻境的持續,或是,在它的邊緣徘徊?
韋秋星讓自己維持着半清醒的睡樁態,看它玩下去。
“當”,終於到四點了?韋秋星透過微開的眼簾,想看看時針指向幾點,驚覺一張側臉,此刻正轉過來!
她強抑住心臟狂跳和差點脫口而出的驚呼,殘酷特訓養成的素養在關鍵時刻救了她。身體沒發生一絲抖動,一切依然,靜如深眠。
只是在適當的時候,很自然地調整了下睡姿。
趴在牀頭的人怎麼會在悄無聲息的時候進屋的?或者他早就藏匿於牀下?還是從某個通道進來?連擬蠅人都被她覺察,難道此人功力比擬蠅人高得多?或者依然是幻境?
能迷惑住自己的肯定是一個靈力等級相當高的傢伙,而她不能釋放靈能將自己清明,這樣很可能會被發現,她只能耐心地在他遊戲世界裡玩下去。
......
時鐘敲響六點,再次翻身回去,同時透過微啓的眼簾,牀邊人已消失。
時針確已指向六點,門縫投進一線暖意,初晨陽光。
終於,快亮了。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在靈臺潛藏的戰靈也已在不久前退了出去。七點半左右她就該起牀了。作爲被惡夢攪擾一夜的人,自然睡意朦朧,懶散倦怠的,她打了長長的哈欠,真的是有些疲倦。
梳洗完畢,早上八點的鐘聲隨之敲響,拉開門一刻卻見車駿等在一側。韋秋星一驚“車督長早啊,請問有事嗎?”
車駿的神情似笑非笑,怎麼又變得詭異?韋秋星剛想再問,鼻間突然一股淡香透入,旋即陷入全身疲軟,神志不清。
待她悠悠醒轉,竟不知此爲何處,四周都被黑暗包裹住,良久才發現兩邊是隱隱綽綽奇形怪異的暗影疊加其間。
她想爬起,驚覺四肢都已被牢牢綁住,瞬間驚駭後身體終於能感覺到從肌膚傳來的冰涼寒意,冷,鐵牀?甚至還能感覺到,有什麼未擦淨的污垢在皮膚上的黏溼遊離,她毛骨悚然,汗毛倒立。
血漬!
屍牀!
還有開始繚繞在鼻腔的血腥味?是的,沒錯,就是血腥。這裡的空氣混合着屍臭和血腥以及尿騷味的古怪組合。血液開始在脈管中竄涌,吳溪音放任本能的應激反應,腎上腺素在快速釋放着。
她知道在哪裡,這就是黑鐵衛那個臭名昭著的外訊室!多少同士死於此地。
是暴露了嗎?不,不,不會!她想不出哪裡有破綻。
是對我拷問嗎?但爲什麼?他們只拷問我一個?或者,我已不是第一個?難道每個人都會被抓到這裡拷問?但這樣做,他們公司不也暴露了嗎?
難道最後都會被滅口?同時同地殺掉幾十個上元當地人,這太不可思議了,失蹤這麼多人肯定要引起地球人的轟動。
如此,意義又何在?
僅僅是爲了引魚上鉤,冒着在地球暴露黑鐵衛的風險?陳子無瘋了嗎?
如果黑鐵膽敢自我暴露於地球世界,必然遭到天啓聯合監察會和整個天啓文明的無情打擊,天啓文明的存在需要對地球人保密是第一鐵律!任何人違反都必將處死,任何組織將遭到摧毀。
“咚,咚,咚”
隨着腳步聲由遠及近,頂上的燈光也慢慢亮起,這是一個鋼製的天花板,光線雖然昏黃,反射光依然刺眼。她閉眼適應後,裝作很呆滯茫然的狀態晃了晃頭,藉此迅速觀察一下週圍環境。
頂上是幾排照明燈,只有一排點亮,旁邊是一些監控器,噴霧,還有各種奇怪探頭。她發現自己確實被捆綁鋼牀之上。
這就是著名的屍牀,而旁邊不遠還有更多見不得人的東西隱於黑暗。
遠處的陰暗處是一排閃着金屬亮光的奇怪椅子,那是尖叫椅,據說任何人坐上去,最後下來都不會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完全隱匿在最遠黑域之中的幾排長架子上,有很多器械在折射着微弱的金屬藍光,是黑鐵的千種刑訊器具無疑,它們會保證來這裡的人都會傾空衷腸,橫躺出去。
不及恐懼的她依然頭腦昏沉,手腳麻木,動彈不得。
“啊,救命!”
似乎是剛從極度驚駭中醒轉,她喊出了第一聲救命,又將身體亂扭,手腳被死死捆綁的皮帶勒得生疼。
“救救我!”
“救,”
忽然,一張陰影裡的人臉黑影出現在斜下方,形似鬼魅。
韋秋星半截聲音卡在喉頭,復而閉眼,將自己的頭盡力扭轉閃避,“啊!你是誰?”好像這就能躲避對方下一步動作,是車駿?不,他不是!剛纔陰晦光線下的那張臉是如此猙獰。
“不要殺我!”
韋秋星放任來自本能的顫抖,鼻腔灌入的更多血腥味讓恐懼和羞辱在心底次第泛起。
“不,不要傷害我!”她艱難地請求。
“看着我!”
那個人是用一個指尖輕挑起她的下巴,並將她的臉扳轉回正。
韋秋星只得再次把眼睜開,他稍往後移動,光從他頭頂泄下,所有臉上輪廓的下部分又都沉於黑色,只有眼白和閃爍着金屬光澤的眼瞳如午夜的兇靈。
“求求你,不要殺我!”
“不要!”韋秋星淚流滿面,她是暴雨下的一隻柔弱孤雀,悽楚可憐。
“那麼就告訴我,你知道的一切,”
似孤墳裡發出的聲音,像一把鋸扯着神經的鈍刀, “否則,呵呵!嘿嘿!”
韋秋星放聲大哭,“大,大,大哥,我,我真的好害怕,放了我吧!我什麼都沒看見!”她又夢醒般屏住哭泣,趕緊閉眼。
“我什麼都沒看到!”她重複一遍,牙關在打戰。
“你們這個組織的人都這麼犟麼?”
話音未落,韋秋星感覺幾滴濃稠液體滴落在自己臉頰,滑行。
“啊啊啊!”
她一邊驚叫邊拼命搖晃着自己的臉,企圖甩開那些噁心的髒東西,旁邊傳來她自己的迴音,震得耳朵嗡嗡作響。這是一間隔音良好的房間,韋秋星正用不同的驚叫判斷着房的大小,迅速估算出這裡大概有幾百平方左右。
她沒睜眼,任由淚水自眼角滑出,鼻腔傳來一股更濃烈的血腥,“不睜眼,就把它塞你嘴裡!”
一個陰冷潮溼的柔軟東西在觸碰自己嘴脣,韋秋星將眼睛微睜,透過朦朧淚霧,看到一塊滴着暗紅液體的毛巾。
男人甩掉毛巾,又從韋秋星身體一側繞到她頭部,他獰笑着,“呵呵!~說吧,下一次就不是這小把戲了!”
這張顛倒着的臉湊上來,那對暴眼也倒錯着迅速移近,她又一次緊閉雙眼,混合酸腐和酒液的熱臭氣讓人噁心。
靜默了幾秒,韋秋星下巴一緊。
他狠狠捏住這張精緻的臉,“不許閉眼!再說一次!否則你的痛苦會提前到來!”
韋秋星不得不看那雙兇厲的眼睛,裡面滿盈邪火,渴欲着吞噬,“說吧,我耐心很差,他們能補償你的根本不夠你今晚丟下的吶!”